《美食日记》苏南川

15、第十五章

　　我是不爱逛街的人，有什么生活必需品都让我妈帮我带回来，我家离街上一里多路，她会骑车，前几年家里买了辆全自动摩托车，骑起来跟电动车差不多，只是车身比电动车重，加汽油的，我妈说车身越重骑起来越稳，街上人多的时候走得慢也不容易倒，刹车在手上，上下坡也不用慌。

　　我只听着，并不搭腔。自己三轮四轮都会开，偏偏就这摩托车我拿它没辙，以前骑我爸的自动摩托，脚刹的，直行还可以，就是不能转弯爬坡，一转弯手上就控制不住的甩，爬坡不带劲的时候心里慌了还踩刹车，结果车一个劲儿往后退，凭我这灵活的小身板，当然是先跳车，人倒是没摔着，车摔了，油箱里的油漏了一地，车把手也摔变形了，自那以后我就再没骑过摩托车了，吓的。

　　我懒得出门，我妈笑我，说我这是在家里捂霉豆腐。遇上周末，妹妹放假，若是再逢上含有三六九的日子，她肯定会央着我陪她赶集。我常常在想，吃货是不是也会传染人，我妹从小就爱跟着我混，如今才十一岁，食量比我还大，又没有我挑嘴，只要能吃的，酸甜苦辣她全不忌。

　　前些日子我妈感冒了，熬了中药来喝，里头放了点冰糖，她放学回来搁下书包就往厨房跑，看到已经熬好的棕色药水就问是什么，我妈开玩笑说是好喝的，她还真就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喘气儿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夸好喝。

　　但凡周末带她一起买零食，都是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反正我只管付账，她也不贪心，只要我说够了，她也不会撒娇耍赖。带她一起买东西对我来说有一个好处，就是带了个免费劳动力，她已经快一米六高了，手上的劲儿比我还大，只要给她买吃的，再重她都能扛回家，路上担心她累，问她重不重，她总说不重，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她实诚，换了别的孩子，肯定各种借口推脱不想提东西。

　　说她傻吧，偏偏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年年都获奖。

　　每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早上都是我这个起床困难户最痛苦的时候，因为老妈总会很早起来做饭，到点儿非要叫我和妹妹一起下楼吃早饭，然后送妹妹上学。

　　上礼拜六，原以为终于不用起那么早了，偏偏又逢六号赶集，一大早老妹儿就起了床，顺带还跑我屋把我也捎带下楼。

　　前几天风大，下了雨，雨停之后又下了霜，出门冷得直哆嗦，好像身上漏了洞，寒风直往身体里钻。

　　由于出门之前化了个淡妆，又反复挑选上街穿的衣服，耽误了好长时间，到街上已经十点多了，冬天天亮得晚，上街的人都来得晚，若换在夏天，这会儿街上除了摆摊的小贩估计也没什么人了。

　　妹妹在人流中东张西望，什么“一元一样”“公主床”“新款罩衣”，各种小贩吆喝着招揽生意。

　　人太多，我怕和她走散了，就挽着她的胳膊，她靠到我耳边问我是不是怕她走丢了，我没那个心思回答，因为我刚被人踩了一脚，倒也谈不上多疼，只是糊了一脚的泥，没看清踩我的是谁，但我有强迫症，一双干干净净的粉色靴子，突然有一只沾了泥土，心里怎么都觉得隔应，只能掏出纸巾擦了擦。

　　无意识的停留，却让我闻到一股孜然香，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烧烤”，我最喜欢孜然味，若是吃烧烤没有孜然，就像吃面不放辣椒，吃菜不放盐一样，淡而无味。

　　泉州晋江市八仙山公园东大门口天天下午都有人卖小吃，什么臭豆腐、手抓饼、铁板烧、烧烤、凉粉凉面，可以说应有尽有。

　　前几年我住得离东大门近，基本每天都要去那里觅食，工作忙的时候两三天去一次，一次挨着把每家都吃个遍，吃不完就打包回去当夜宵，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新疆人烤的肉串，虽然广告牌上写的是新疆羊肉串，十块钱五串，这么便宜也不可能是什么真的羊肉，到底还是瘦肉，味道确实好，我也吃得惯，每次去都要五串。

　　还记得在舅舅火锅店帮忙的时候，有一回舅妈带我去外滩玩，有个卖羊肉串的，用色素把肉染得红红的，看起来像瘦肉，一口咬下去全是肥油，还有股地沟油的味道，舅妈直接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那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羊肉串有心理阴影，怕买到同样的肥肉串，之后吃肉串都会问是瘦肉还是肥肉，所幸也只遇到过那么一次。

　　一四年的腊月，我和父亲从泉州开车回家，两千公里，车上带了几个重庆人，都是我爸工地上的朋友，一人给了我五百块油钱，但是得把他们送到家，想想先去重庆溜达溜达也不错，我也同意了。

　　送他们到忠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那几个人也热情，留我们过夜，第二天还把从泉州带回来的羊腿切了，拌了调料自己烤。

　　调料是他们跟做烧烤的人买的，烤肉用的炭也是，这种炭容易点燃，烧起来没有烟，不熏人，估计就是电视剧里说的银炭。

　　串肉的竹签是在水果批发市场买的，几块钱一大包，没有烧烤架子，就用一口废弃的大锅，把炭烧在里头，上面架两根钢筋，直接把肉串两头的竹签搁在上面就开始烤。烧烤专用调料里有孜然，加了菜油调匀，边烤边刷调料，调料遇上高温，越发的香了。

　　院子里的小孩都跑过来凑热闹，我们给每个小孩都分发烤串，一群人说说笑笑的，最后烤串剩得不多，大伙儿都尝了个鲜，自己烤的羊肉串，能尝出羊肉的膻味，膻味不重，更多的是调味品的香味，香辣的烤肉让人唇齿留香。

　　外国人喜欢原滋原味的烤肉，但中国人更讲究食物的味道，调味品能让一种食物变成多种滋味，这才是中国的饮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