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老一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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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位姑娘身上可曾带着银子，可否赐与在下？”
“有病！”
“这位朋友，现在若给我一两银子，三天后定百倍奉还。”
“疯子！”
“不是疯子，是鬼，你看看他那鬼样！哎呀，还是别看的好，省的晚上做噩梦！”
楚归榆疑惑的皱眉，为何街上的姑娘大婶，见到他跟见了鬼的，甚至吓哭了一个小女孩。
不就穿的破烂了点，至于这么夸张吗？一定是他们没看清这花容月貌的招牌脸，看来还得露的更明显些才行。
楚归榆将破瓷碗放到嘴边叼着，两手抬起便要好好的整理一下凌乱潇洒的头发，嗯？想偷袭他，不自量力！
楚归榆右手五指幻化如花，暗暗的生出一阵疾风，挡下那来势汹汹的暗器，不须抬头便用两手夹住，然后瞧也不瞧一眼，便将那硬邦邦的破玩意抛到身后。
“一群没良心的，不给银子也就算了，还用石头扔我，太过分了！”楚归榆边挥着破布条边嘟囔，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这时，不远处一个老乞丐哈哈大笑着喊：“老天爷开眼啊，老天爷看我老乞丐可怜，专门送我的银子，老天爷给我的银子，这是老天爷给我的银子！”
“哇！差不多有十两哎！”有人羡慕的惊叹。
一旁几个小混混张牙舞爪的挤了过来，一把夺过老乞丐手里的银子，恶声恶气道：“什么你的银子，这是我们不小心丢在这里的，你想据为已有？哼，做梦，臭乞丐！”
身形消瘦的老乞丐一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有羞愧难当之意。
“我老乞丐虽穷，但还不至于财迷心窍失了人格，这银子若真是路人不小心丢在这的，老乞丐看到一定会捡起来还给人家。你们几个无赖仗着年轻力壮，不是欺负人家姑娘，就是抢别人东西，现在又来抢我老乞丐的银子，你们还算人吗？平时你们看老乞丐不顺眼，骂我几句，打我两下也就算了，可这一次不一样，这是老天爷赐给我的银子，这是老乞丐用来办大事的，老乞丐就是被打个半死，也不能让你们将银子抢走！”
几个小混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办大事？我看你是嘴馋了想开荤吧？我可真替你担心啊，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能办的了大事吗，万一这裤腰带还没解开，就兴奋的一命呜呼了，岂不太划不来？哥们几个是好心做善事，救你一命，你别啰啰嗦嗦不知好歹！”
老乞丐抖着身子指着几人，气愤不堪：“你……你们，欺人太甚！”就因为他身份低贱卑微，就得认命，任凭别人侮辱欺凌吗？
他窝囊了大半辈子，总以为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可现在，一群毛头小子都可以随意对他暗骂讥讽，他若再这么懦弱认命下去，还不如轰轰烈烈死了的好！
士可杀不可辱，活着没什么希望，那就疯狂去死！
“还我银子，还我银子，一群畜生，混蛋，你们年轻力壮，不求为国效力，不去参军打仗，只会躲在家里吃喝玩乐，你们连老乞丐都不如，你们不配骂我老乞丐！”
几个小混混对视几眼，将手中的银子扔过来扔过去，那老乞丐喘着粗气跳上跳下，跑到这跑到那，却始终无济于事。
“哈哈哈，还是个精忠报国的老乞丐，你抢啊，抢回去就是你的，哥几个就爱吃喝玩乐，更爱耍猴玩，跳高点，高点，哎呀呀，差一点就够着了嘛！继续啊，继续……”
楚归榆眯着眼睛一步步迈过去，站在人群外，望着交头接耳却不肯出手相助的人，心中凉薄一片。
如此冷淡漠然，岂不助长了坏人的气焰？若有那么一天，这一幕发生在他们身上，孤立无援，悲愤难当之际，他们又能怨得了谁？
谁也未看清那丑乞丐如何钻进去，如何用一眨眼的功夫轻而易举抢到了那银子，所有人只觉眼前疾风一刮，皆不由的挥袖遮风挡尘。
待尘埃落定，疾风散去，围观者再看时，便见一个衣衫褴褛，模样吓人的乞丐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银子，交到了那老乞丐手里。
“谢谢你，谢谢你！”老乞丐看清相救者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又激动的跪下来磕头道谢。
为首的混混头子呸了一声，掩鼻鄙夷道：“一个臭乞丐也敢多管闲事，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
楚归榆并不动怒，淡淡一笑，无奈叹道：“没办法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能管点闲事打发时间，比不得你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银子，也比不了诸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可以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心安理得的看一个可怜巴巴的老人家受辱。改天，若你们也像这位老人家一样被人欺负，我也得站在一旁，享受享受这种心安理得的滋味才行。”
围观之人一听，嘴上小声嘟囔几句，都没好意思大声辩白，一来是心中确实有愧，二来是实在无法坦然面对那张惨绝人寰的脸，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散开了。
片刻间，这街头只剩下几个混混和两个乞丐你望我我望你。
“呀！”其中一个混混，悄悄摸出腰间的匕首，大叫着打破沉默，冲着楚归榆刺了上去。
“啊！”混混才冲到一半，又惊叫着退了回来，手里握着断了半截的刀柄。
几个小混混心里一惊，紧紧凑到一起，不敢再妄动。
“老大，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丑乞丐怪异的很，还是不惹为妙，找机会再来收拾这老乞丐，出口恶气，一雪前耻！”
混混头子点了点头，瞪了老乞丐一眼，大手一挥，比谁溜的都快。
“我警告你们，要是再敢来找老人家的麻烦，我会扒了你们的裤子，让我的弟兄满大街扔着玩！”
几个混混跑出老远还听到那催人命的声音在耳边飘荡，吓的躲在家里好几天不敢出门，待他们找回鼠胆满大街的想寻那老乞丐算账时，却不知人家早已远离临江，奔赴丹崖。
“老人家，你这勇气可嘉，却很不可取，万一为了这点银子，丢了老命，岂非得不偿失？”见小混混跑的无影无踪，楚归榆这才转过身跟老乞丐说话。
老乞丐将银子收好，吞了一口唾沫，指着楚归榆的脸，答非所问道：“你为什么把自己打扮的这样恐怖，会吓死人的。”
“我恐怖？我怎么会恐怖，我这脸可是……”楚归榆声音越来越弱，忽然想起之前人们见到他时的反应。
“你跟我来！”老乞丐左右张望一番，拉着楚归榆往东走。
“你自己照照吧，这水很清，可以当镜子使。”老乞丐带楚归榆来到城东郊外的某处小溪边，让他自个去瞧。
楚归榆皱了皱眉，蹲下身子往水面望去，“啊！”，他惊恐的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脸上煞白一片，而后呆呆愣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丫头，顽劣起来，与他不相上下！
“我给你捧把水，你好好洗洗，你这样子去要饭，吓不吓死人另说，关键是一个铜钱也要不到啊！”
老乞丐好心的蹲下来，合拢双手，捧起溪水，小心翼翼的递到楚归榆面前。
“谢谢你，老人家！”仔细端详一番水面上獐头鼠目、狰狞可憎的倒影，楚归榆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投在小溪中，将那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收在眼底，刻进心里，“不过，不用洗。”
洗了，岂不辜负小叶儿的一番美意？哈哈哈！小叶儿————
尽管是这样，他还是那么欣喜若狂，他会保留她付出过的每一份心意，哪怕这心意有些糟糕，让人哭笑不得。
老乞丐望着那怪异的神情愣了一会，忽然神秘的低声道：“你不是真正的乞丐吧，你是江湖上爱抱打不平的大侠，以这种方式来解救苦难的穷人，对不对？”
楚归榆哼笑一声，侧头望着老乞丐：“你也不是真正的乞丐吧，方才你那番慷慨激昂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会是哪个打了败仗的将军，落魄到街头乞讨的地步吧？”
老乞丐羞赧一笑，用力摸了摸珍藏在怀里的银子，垂头叹气。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他窝囊了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参军打仗为国效力，哪怕第一天就壮烈牺牲，他也算了了心愿，有脸面到九泉之下见自己的爹娘。
楚归榆见他不吱声，也没再咄咄逼问，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因弯曲过久而有些酸痛的腰背，随口问了句：“他们都怕我，你怎么不怕？”
老乞丐惭愧的低头，讷讷道：“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也曾害怕，、担心过的，但后来你把银子交到我手里后，我一直站在你身边，忽然感觉到一股特别强烈的正义之气，对，是正义之气，我觉得你不像那种伪君子，打着帮助别人的幌子，其实另有目的。”
“以貌取人是每个人的天性，谁也不例外。”楚归榆挥了挥破布条，状做无奈的叹气，“我得走了，老人家，再不去努力干活，今天注定要饿肚子了。”
老乞丐怔怔的望着那破布烂衣下隐隐流露出的气质，心头的疑惑加深，或许这人从前是个富家公子，家道败落，才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吧。
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小兄弟，你不能迈那么大步，你得装的可怜点，卑微点，到了街上不要抬头，把脸用头发遮起来，然后弓着腰跟别人说可怜可怜我吧，给口饭吃，行行好吧，这样你才可能讨得到钱，才不会饿肚子。”
瞅了一眼跟在身后，不厌其烦教授他如何做一个合格乞丐的老乞丐，楚归榆猛然一怔，随即甩了甩脑袋。
他怎么可能说的出那样卑微可怜的话？
来之前，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暗示过自己，为了小叶儿什么尊严身份都可以抛开，但当他真正站在大街上时，却觉得那么别扭，那么难为情。
走在路上，他会不由自主的挺起腰，步子也总想迈的优雅大气点，他得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他是一个乞丐，要有乞丐的样子，才能再次弯下身子，迈出战战兢兢似的小步子，可他说出来的是什么废话，他那哪里是讨钱，简直就是抢钱，也难怪人家说他是疯子！
饥寒交迫之时，尊严真的就一文不值，可以那么轻易抛开丢弃？
又回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楚归榆凝视着某处斑驳破旧的墙壁，将思绪拉远，想象很多年前，会不会就有那么一个倔强孤独的小女孩，衣衫褴褛，饥寒交迫却不卑不亢的走在大街上，有人施舍便温饱一顿，没人施舍就只能饿肚子，而她，绝不会说出一句那样卑微可怜的话。
她不会，他就是这么肯定。
或许她会光明正大的去偷去抢，哪怕到头来被暴打一顿，她也不会说出那样可怜的话，因为她不需要别人可怜。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一老一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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