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夜（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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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红着脸坐下。
王子殿下实在太英俊了，哪怕是坐在旁边，一想到两人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也觉得幸福无比。
天啊，她该说些什么呢？
她必须得说点什么。
可越是这样想，玛莎的脑袋越乱，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一样紧紧闭着说不出话来。
女孩舒然不知她的害羞，忐忑，此刻全部暴露在对面之人的视线下。
弗罗格的笑容更深了些，含情脉脉：“玛莎，说真的，你能来我很高兴。”
桌子下，细嫩的手指由于紧张无意识的扭动着，玛莎带着羞涩，小声回道：“能见到您，我也很高兴。”
“我的荣幸。”
紧接着，弗洛格又温柔的赞美了玛莎身上的裙子，不得不说，弗罗格很善于交谈，他态度十分温和，和蔼可亲，不过三言两语，玛莎已经渐渐忘记了紧张的心情。
“喜欢王宫吗？”弗罗格问。
玛莎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儿，娇俏可爱。
“喜欢。”
提起王宫，她的声音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讲述着，“王宫很大很宽敞，比我住的小木屋好太多了……”
“尤其是花园里的红蔷薇，简直太美了，要不是亨利提醒说是您的心爱之物，我差点就摘了一朵戴在头发上。”
说着，玛莎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弗罗格闻言轻笑了一声，“亨利说的没错，那里的每一枝，都是我的心血。”
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了下，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以后，你也会和那些蔷薇一样，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你愿意吗？”
这笑容太过迷人，以至于玛莎忽略了那笑容里的复杂含义。
王子的意思，是要和她在一起吗？
玛莎幸福的捂着双颊，想大声尖叫，却怕让王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压抑着内心汹涌而出的喜悦，双眼亮晶晶的；“愿意！”
恩，她以后一定要永远的陪在王子身边，让王子不再忧郁。
弗罗格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深深陷入他给的爱情世界里的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舔了舔干渴苍白的唇瓣，眼底醺染着一抹暗红。
“我的女孩，喝了这杯。”
声音粘稠诱惑，宛如传说中诱人死亡的罪恶海妖。
玛莎下意识的端起放在她面前的那杯红酒，精致的酒杯内，闪烁着鲜红流畅的液体，红的刺眼。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刚才见过的那些红蔷薇，也是这般的红...
血一样的红...
她迟疑了下，可视线穿过酒杯，却看到王子殿下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那双宝蓝色的眼眸正深情的凝视着她，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这一刻，她真幸福。
玛莎甜蜜的想着。
那丝迟疑一扫而空，她仰头，将酒杯中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液从喉咙间滑落，最后坠入腹内。
“王子殿下...”
她幸福的笑容一滞。
是她的错觉吗？
朦胧中，她好像看见王子的笑容又深了很多，嘴角微微的翘起，说不出的怪异讽刺，好像一只黑暗中狰狞的兽，张开大口向她吞噬而来。
为什么，王子殿下突然变得好奇怪呢？
玛莎不解的想。
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
因为就在下一刻，她的意识已经昏迷，堕入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
白苏飘在上空，她整个人好像都脱离了地心引力，不需要用双脚，只需心念一动，就可以随意飘动。
而此刻，她正冷冷俯视着餐桌，眼神怨恨。
餐桌上，年轻英俊的王子殿下正在用餐，他用餐的姿势及其标准优雅，每一处都十分符合皇家礼仪风范。
优雅的吃掉餐盘中的最后一块牛排后，他微笑着拿丝巾拭了拭嘴角的残汁，而后才端起餐盘旁边精致的红酒杯。
酒杯内，红色的液体静静流淌，比一般的酒水看起来更加粘稠，在透明的杯体内显的莫名妖异美艳，那红色，就像血一样...
轻轻摇晃了下酒杯，男人抿了一口，露出惬意的笑容。
“谢谢你，玛莎。”
男人温柔的好似情人之间的低声喃语。
视线由远及近，只见餐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餐盘。餐盘中，一个肌肤雪白的金发少女正蜷缩在上面，少女姿态柔顺平静，双眼紧闭，小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似乎睡着了一般悄无声息。
唯有那毫无起伏的胸口，才证明她已确确实实的死去。
玉白的手腕，有着一道巨大的割痕，血肉狰狞外翻着，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少女的手腕流出，流入下面那个玻璃容器内。
男人刚才所饮用的美酒，分明就是少女的血液。
偏偏男人若无其事，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顿丰盛的大餐罢了。
饮了一杯，男人又饮下了第二杯，慢慢的，男人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病态的红晕。
“亨利，把她贮存在冷藏室，这么美味的血液，不能浪费了。”
弗洛格满足的吩咐。
“是，王子殿下。”
站在角落里的亨利走上前来，看到此情景面色镇定，他轻车熟路的将少女尸体用白布裹起来，扛在了肩上。
肩上的尸体已经渐渐僵硬，想到那个笑容甜美的少女，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可惜了...
有时候，天真也是一种原罪。
而少女，为她的天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亨利走后没多久，就有侍女上来将餐桌收拾一新，那些曾经滴下的血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英俊的王子殿下，坐在窗前，阳光温暖的照在他的身上，他嘴角噙笑，悠闲散漫。
这幅画面明明美好的如同优美的画卷，却让白苏心底深深的发寒，她很想扑上去问弗罗格...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是来自原身玛莎的执念。
玛莎本以为自己收获了爱情，却没想到所谓的爱人实际上是一匹披着好看外表的豺狼，只想把她拆吃入腹。
就在玛莎即将死去的那一刻，白苏在玛莎的身体里突然醒来。
醒来的白苏，拥有玛莎十六年来的记忆，关于慈祥的父母，可爱的索索，还有少女那一腔的爱意，而对于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却一点都没有记忆。
被刀割破手腕的那个瞬间，真的好疼，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寒意，那种感觉，让人绝望。
死后，她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侍女们拉去清洗干净，涂上各种香料，放进那只白色餐盘中，就像食物一样，被送到了弗罗格的面前，等待着他的享用。
而她心爱的王子殿下，正欣喜的品尝着以她生命作为代价的血液，残忍的欣赏着她这么痛苦无助的死去，甚至连笑容都不曾改变。
在她彻底死去的那一刻，曾经那些害羞，那些情怯，似乎也随着心死了。
后悔吗？
是的，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放弃了父母放弃了简单幸福的生活，来追随所谓的王子殿下。
她就这么的死了，亨利和丽娜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还有索索，也没有人陪它玩耍了...
然而这些悔恨，已经没有用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孤零零飘荡的魂魄。她看得见一切，可没人看得见她。
白苏漂浮在这个宫殿内，四处游荡着。
弗罗格坐在阳光下，她不能接触阳光，那光线让她有种全身被灼烧的刺痛感，甚至可能会灰飞烟灭。
她不是没想过报仇，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尝试了无数次，自己仿佛是空气，她根本无法触碰到任何一个实体，包括东西，包括人。
就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一切。
好在白天很快过去。
夜里，弗罗格上床入睡。
他安静的闭着双眼，睫毛又长又翘，俊秀的一塌糊涂。
可白苏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心动。
她知道，尽管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的赏心悦目，可他的内里，早已肮脏无比，不过是个人形的野兽罢了。
那些对他的爱恋，也只是是昙花一现。再多的爱，早已化为了恨。
既然报不了仇，那么不让他好过应该可以吧？
白苏趴在他的床头，看了会儿，就尝试着向他裸露在外面的脖颈处吹气。
一股幽幽的，冷冷的气息喷洒在弗罗格的皮肤上，让睡梦中的他不适的皱眉。
见弗罗格有反应，白苏很高兴。她索性就趴在男人的枕边，不停的吹气，一下接一下，用自己幽冷的气息干扰着弗罗格，不知疲倦。
看来成为鬼魂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不会感到累和困，一直不睡觉都可以。
白苏自嘲的想。
可惜的是，她没法离开这座宫殿，就像是一个囚笼，她只能固定在这里面活动。
半夜，弗罗格似乎觉得有些冷，他下意识的用被子将身体遮盖的严严实实，这样才睡了过去。
白苏在他床头，盯着他看了一夜。
时间过得很快。
再多的怨恨，也会因为无能为力而磨成坦然面对，最后死心。
可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白天，弗罗格出了宫殿，不知去了哪里，白苏就一个人孤独地在空荡荡的宫殿内晃着，等到弗罗格回来，她就缠绕在弗罗格四周，阴冷的覆盖着他的身体。
效果也是有的。
最近弗罗格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冷，明明外面是温煦的阳光，他却觉得整个人如置身寒冰中。
他的睡眠也变得不好，总觉得仿佛有个无形的人在冷冷盯着他一般，睡不安稳。这样导致的结果，便是他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透着疲倦。
本来健康的身体，已有了些许病态。
不过即使这样，他英俊的面容，斯文有礼的谈吐，还有那苍白病弱的脸色，依然能让无数少女心醉神迷。
玛莎的血液很快被用完了。
失去了最重要的血液，那副身体宛如干巴巴抽去了水分的橘子，遍布着青青紫紫，望之生怖。
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东西，对于弗罗格来说，都该扔掉。
去掉外在那层美好的伪装，真实的弗罗格是自私，傲慢，恶毒的。
他嫌恶的看了眼枯萎的尸体，毫不犹豫吩咐道：“将她埋在花园里，给我的花儿施肥。”
亨利照做了。
于是，可怕又可怜的尸体，就这样被埋在了冰冷的泥土中，成为蔷薇花营养的来源，化作它们的一部分，等待着消失在这个天地间。
花朵的根部，最深处，除了玛莎的尸体之外，还凌乱的堆放着密密麻麻的尸骨。那些尸骨因为漫长的岁月，已经血肉化尽，唯独留下森白的骨头，昭告着她们曾经来过这世上，曾经也无比鲜活的生活在这个世界。
难怪这些蔷薇开的这么鲜红妖艳，它是用血肉滋润出来的呵。
不过自从玛莎的尸骨被埋在花园土壤里后，白苏惊喜的发现她能动了，范围不再局限于小小的宫殿，她还可以后花园里飘荡。
夜里，难得的白苏放过弗罗格，没有再在他耳边骚扰他。
她一个人静静的徜徉在蔷薇花旁，皎洁的月光沐浴在她的身上，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适通透。
这种感觉，就好像突然吃了一顿饱饭一样让人身心愉快。
只可惜，没过一会儿，就有凉风飕飕吹过，月亮逐渐隐去了身形，繁星黯淡，夜空变得黑漆漆的。
蔷薇花的叶子在风中摇曳，枝叶剧烈的抖动，簌簌作响，众多声音纷乱的交织在一起，就像有无数少女在窃窃私语。
白苏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些花朵，再也没有了白天娇艳甜美的样子，此刻周身全部萦绕着浓浓的怨气，这是和她当时一样，的怨气。
每一朵花蕊里面隐约都有一张少女面孔，它们面目狰狞，全部疯狂的伸长了脖子，凝望着弗罗格的宫殿，在夜风中如同恶鬼一般扭曲着枝干，想要破根而出。
“他吃了我们，”
“他将我们埋在冰冷的地下。”
“我们的家人还在等我们回家。”
“可我们永远都回不了家……”
......……
寂静的花园里，有幽幽的歌声在吟唱，空灵鬼魅。
是这些花儿。
每一朵花，都是一个曾经与白苏有着相同经历的少女。
白苏控制着身体蹲下来，她伸出胳膊，将这些蔷薇花儿搂紧在怀中，尽管她并不能真正的搂着它们。
“别着急，我们终会等到黎明的那一天。”
她轻轻的说。
夜风还在吹着，花儿却好像听到了白苏的话，渐渐的，不再挣扎，最终恢复平静。
红色的蔷薇在夜里也依然红的耀眼，它们在漆黑的夜里，肆意的绽放着。
一切，恍若并未发生。
花园里的花依然娇艳。
夜里的后花园，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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