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泡泡雪儿

11、第 11 章

　　（十一）
　　透提出要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花枝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现在就已经够野的了，搬出去的话那还得了？”这样说的花枝子坚决反对，一向宽厚的父亲山郎也摇头说“你这个年纪就住外面还太早”。可是都被透一一说服过去，说着“只是和篮球队的人合宿一起训练而已”“有四五个人所以不用担心”，但即使如此依然遭到强烈反对，花枝子甚至说了“你搬出家的话阿彻一个人要怎么办？”
　　透听后表情异样地沉默下来。
　　最后，以“备战全国大赛”为由的透还是强行搬出了家里。原本以为只是心血来潮，住两天过了新鲜劲自然会回来，可是没想到剩下的一个多月假期竟然全都是在外面度过。虽然一早就去几个男孩子合住的公寓看过并且基本放下心来，花枝子还是会忍不住要在家里埋怨。
　　“那孩子真是的……干吗非要住在外面不可啊？家里不好吗？”
　　坐在对面吃饭的彻静静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
　　望着彻起身上楼去的背影，花枝子支起下颚冲丈夫感叹。
　　“果然阿彻也觉得寂寞呢……”

　　那天之后美佳曾经跑来，疑惑地问彻“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透那天脸色大变地冲出去，然后好好地又忽然硬要搬出去住——这样问着的美佳却得不到彻的回答。
　　就这样过完了整个暑假。然后，到了开学的时候，花枝子的埋怨终于上升到怒气的程度。
　　“还不回来！透那家伙究竟要野到什么时候！”
　　原本用作挡箭牌的全国大赛也结束了，而且还拿到了全国第四的成绩，比起往年来是想都没想过的高名次，让透和篮球队的人全都成了学校里的明星。尤其是透，原本就是女生注目的焦点了，这下更成了走到哪里就会激起一片尖叫的夸张存在。
　　总之，就是风头出尽。
　　“藤谷！”
　　在下课的长廊被喊住，彻回过头，向着他跑来的是同班的冢本。
　　“放课后要不要一起去柏青哥？我请客！”
　　兴致勃勃的好友将手搭在彻肩膀上，开朗的笑容带动彻也不禁淡淡一笑。
　　“暑假还没有玩够吗？”
　　“完—全—没有——”好友的表情十分郁卒。
　　因为个性直率又肯帮助人，而且意外地了解别人的心思，冢本进高中起就是彻的死党。在别人眼里是会走路的“生人勿近”牌子的彻，却独独和性格外放的冢本成为朋友，叫人感叹友情这种东西果然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喂，你头发真的长好长，风纪导师没有念你哦？”
　　冢本挽起彻披至肩膀的长发。对面走来的女生全都盯着彻看，彻无表情地从那些慌张地给他让出道的女孩们中间走过。
　　“有念啊。无所谓。”
　　冢本仔细看了彻的脸后笑了起来。
　　“你这样和你哥差别好大。啊，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要留长的吧？”
　　听不见彻的回答，冢本举起两只手臂交叠在脑后。
　　“说起来，你哥现在可是名人了，听说县里面还有杂志要访问他，女生哈他也哈得不得了。”
　　虽然本来就已经很哈了——这样自语着的冢本兴致勃勃向着彻回过头来。
　　“听说有外县的女孩在全国大赛的时候向你哥当场献吻嗳，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道。”
　　“呃？”
　　冢本讶异地望向彻。
　　“你没去看啊？”
　　“我为什么要去看？”
　　愣了一下之后，冢本露出一脸“败给你了”的表情。
　　“拜托，不要好像是在讲陌生人的事好不好……”
　　转弯的时候，冢本忽然“啊”地一声站住了脚步。奇怪他干吗突然停下，彻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前面。几个穿同年级制服的男生正从走廊另一头走来，透走在中间，露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正对着同伴大声地谈笑。走廊上的女生立即让到了两边，人群热切的注视里，透从彻身边擦肩而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
　　“太夸张了吧？兄弟俩面对面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嗳！”
　　“讨厌，他们感情不好的传言是真的吗？”
　　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里，冢本回头追看透的背影，再愕然向着彻转过脸来。彻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向前面。
　　上完英文课的课间总是特别吵闹，因为上那种痛苦的课，再爱学习的人也会忍不住要放松一下吧！这样说着的冢本凑过来向彻推荐刚刚迷上的软体游戏，就在这时有人拉开教室门喊着高村的名字。听到那声音的彻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已经被一堆女生的热烈视线淹没的透站在那里，对着坐在彻前排的高村招手。
　　“拜托，英文课本忘带，你们刚刚上过了吧？借我一下啦！”
　　透对着一脸诧异的高村双手合十。把英文课本递过去的时候，高村却奇怪地向彻看了一眼。
　　——明明弟弟就在这里，用得着找我吗？——眼神传达着这种意思。潇洒地做了个“谢啦”的手势，透帅气地转身离去，一直盯着他离去的冢本慢慢向着彻转过脸来。
　　“我说……”
　　冢本露出超级质疑的表情。
　　“……你们真的是一家子吗？”
　　彻偏过头，望向窗外。

　　“喂，透！”
　　在公园的草坪上敞开身体，任凉风吹过敞开的制服里只着一件T恤的胸膛，透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坐在身旁向他转过脸来的美佳。
　　“你跟阿彻到底怎么了？”
　　美佳神情认真地问。透闭上眼睛，懒懒地回答。
　　“没怎么啊。”
　　“少骗人了！”
　　美佳不满地抗议回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突然说要搬出家里，是因为跟阿彻之间有事发生吧？所以才会直到现在都还不肯回去。”
　　透用胳膊遮住刺眼的阳光，嘴角微微弯起弧度。
　　“是因为你太罗嗦了，又比我们开学晚，我才不得不躲到外面去啊。”
　　“透！”
　　美佳真的生气了，漂亮的眉毛竖了起来。每次透有事情瞒着她时，她就会露出这种既生气又有些受伤的表情。
　　“我听对面的朝夕香说了，你们在学校的时候连见面都好像没看见一样吧？而且还是你不理会彻。不管是借书也好，体育课也好，阿彻被球打到头的时候，你就在同一个操场上吧？大家都看见你只是远远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跑过去关心阿彻有没有受伤——这样你还说你们俩没有事情发生吗？”
　　透不耐地移开胳膊，露出俊秀的面孔。
　　“我们在学校一向都是这样，你不知道吗？”
　　“说谎！”美佳步步紧逼。“不是你最宝贝的弟弟吗？透！这样一点都不像你。难道是阿彻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吗？”
　　透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而将脸转了过去。
　　“我说，美佳，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特地留出来给你的约会时间可就要过去了哦。”
　　美佳怔了一下，神情一下子落寞起来。她幽幽地说：“就是因为开学的话我又要半年以后才回来，所以才不想在走前看到你们两兄弟闹成这样啊。”
　　透不做声了，美佳继续说着。
　　“阿彻的话，明明你就比我更了解他的，不是吗？虽然嘴巴很坏，可是心里却根本不是那样想——明明就比谁都更在乎你，只是死要面子从来不肯说出来。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即使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一定都是故意气你的啊。你怎么也不应该生他的气才对。即使他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也一定都不是出自真心的啊。”
　　透忽然一个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吓了美佳一跳。透漫不经心的表情不见了，笼罩在脸上的是平时非常少见的一种奇异的神情。
　　“那个，我当然知道了。”
　　美佳怔怔地望着他。透望着前方，说。
　　“他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他说的那些话吗？只不过……”
　　透静静地说着，眼里跳动着什么。
　　“也该是给这个笨蛋弟弟一点惩罚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