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反派啊》不可居无竹

44、偷听

　　百谷又被从天上喊了下来。
　　他风尘仆仆，金玉烟斗在掌心敲的啪啪响，不满道：“做什么做什么？那个凡人不是活蹦乱跳好的很吗？你知不知道连着两次偷偷下界，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应辰：“我有件事想……”
　　百谷嬉皮笑脸道：“诶哟，你是不是又有求于我？好说好说，来，帮我擦烟斗……嗯？？？”
　　应辰真的从他手里拿过了烟斗，摩挲几下，问道：“擦坏了怎么办？”
　　“擦、擦坏了……呃、我……”百谷凌乱了一会，突然惊恐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不会是找天女魃给你报仇吧？”
　　“不是。”
　　百谷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应辰继续道：“我想让你，在乌头山和丹霞山之间，开辟一条通道。”
　　百谷：“那个，应辰，我去替你把天女魃揍一顿怎么样？”
　　应辰：“不怎么样。”
　　百谷：“丹霞山！那是凡间的洞天福地！多少双眼睛盯着，随随便便在那开条通道出来，你以为上面的人全是傻的？你去那干嘛？”
　　应辰不语。
　　百谷眼珠一转，恍然道：“那个凡人要去？”
　　“嗯。”
　　“你、你你你……”百谷正盘算怎么好好数落他一通，忽然发现应辰耳朵上完完整整的戴着一对耳坠，可自己做的那只分明还在怀里揣着，“你的耳坠哪来的？不对，左边是假的，只有形似而已。这种货色，你也往耳朵上戴？什么时候品味变这么差了。”
　　应辰摸了摸左边的耳坠，眼底如蜻蜓点水般荡开一丝柔和，道：“他给我的。”
　　“……”百谷活像见了鬼，负手来回走了几步，严肃道，“你对那个凡人，未免也太好了点。我警告你，别和凡人搅和得太深，否则用不着上边的人动手，天道就要了你的命。”
　　“我不会跨过那一步的。”
　　说罢，应辰看见百谷脸上一片空白，似乎已经震惊的不能言语了。
　　半晌，百谷终于找回了声音，气急败坏道：“如果能，你还想跨过那一步？！啊？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人呆在凡间久了无聊而已，没想到你竟然、竟然……”
　　“又不一定。”应辰不以为意，“百谷，你太大声了。”
　　“不一定？我看你已经陷进去了！”百谷揪住应辰的衣襟，咬牙切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对那个凡人，动了心？”
　　应辰迅速否认：“没有。”
　　百谷吼道：“鬼才信！你迟早被天谴劈死！”
　　眼看百谷唾沫星子横飞，激动得连烟斗都摔了，应辰冷静的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悠悠开口道：“百谷，你见过一块墨玉吗？”
　　“墨玉？什么墨玉？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骂你了吗？我不仅要骂你，我还要揍你！”
　　应辰左右看看，拍开百谷的手，走到桌前，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来，蘸了墨，随手勾勒几画，吹了吹，拎起来给他看：“这样的。”
　　“这……”百谷突然哑声了。他走到近前，脸贴到纸上，仔仔细细纤悉无遗的欣赏了一下这幅宛如信笔涂抹般无比粗糙的“墨宝”，然后干咳几下，捡起烟斗擦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狠狠吸了口，沧桑道：“这块墨玉，我自然见过，怎么了？”
　　应辰：“你最好把烟斗放下，也不要坐得这么不稳。”
　　百谷抖抖腿，哼了一声。
　　应辰：“这块墨玉，现在是慕江陵的。”
　　百谷：“慕江陵？谁？”
　　应辰：“那个凡人。”
　　稀里哗啦，百谷连人带椅摔了个仰面朝天。
　　“说了让你坐好。”
　　百谷扶着腰狼狈的爬起来，顾不上背疼，再次向应辰确认：“你没有看错？真的在那个凡人身上？”
　　“不会有错的。”
　　“那你还等什么？抢过来啊！”
　　应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这等东西，不会认主？”
　　“认主？凭什么认他为主？难道那凡人不是路上随便捡来的吗？”百谷是真的急了，“你可有问过，是谁给他的？”
　　应辰犹豫片刻，如实道：“他师父。”
　　“人呢？”
　　“失踪了。”
　　“失踪啊……”百谷看上去失望极了，摇头叹息，“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做就随你吧，不要玩过头了，若能拿到墨玉最好了。至于你提的事情，我想想法子吧。”
　　应辰拍拍他的肩：“交给你了。”
　　“烟斗还是要擦的，先放你这了，我过几日来收。”百谷走前还不忘占便宜。
　　应辰：“……”
　　百谷走了，应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呆了会，出门，沿着长廊走一段，在一处茂盛的盆栽后面发现了某个瑟瑟发抖的凡人。
　　“慕江陵。”他喊道。
　　慕江陵看起来抖得更厉害了，恨不得藏进盆栽里头去。
　　应辰蹲下来：“你听到了多少？”
　　“最、最后一点点。”慕江陵用力擦了擦眼睛，慢慢慢慢抬起头，“你想、想怎样？”
　　“不怎样。”应辰摸摸瑟瑟发抖的他，放轻了声音，“那块墨玉，谁来要，都不许给。我也不行。”
　　慕江陵哆嗦几下，吸溜一声，表示不信：“你明明想抢我的……”
　　应辰：“百谷想杀你。只要有墨玉在，他就不会动手。”
　　慕江陵将信将疑：“真的？”
　　应辰耐心道：“真的。”
　　慕江陵追问道：“我都不认识他，他为什么想杀我？”
　　应辰：“……”
　　他扯过慕江陵的袖子，开始胡乱抹脸。慕江陵尖叫：“痛痛痛！这是脸，轻点，你抹桌子啊！！！”
　　应辰擦了几下，飞快道：“因为你喝了他的酒。”
　　慕江陵已经快被抹得晕了，这个理由听起来也勉强可以接受，就赶紧点点头，希望应辰能马上停止这种粗暴的擦眼泪手段。
　　如愿的混了过去，应辰很是满意，伸手把人从盆栽堆中拉起来，才发觉慕江陵的手冰凉冰凉的。
　　“害怕？”
　　慕江陵翻了个白眼。
　　废话。
　　能不害怕么？不小心偷听到两个神仙在密谋要对自己如何如何，没当场拔腿就跑，已经算是相当有定力了。
　　慕江陵被拉着走了好一会，视线落到牵着的手上，迟疑道：“那个，你——为什么一直不松手？”
　　应辰停下来，反问道：“为什么要松手？”
　　这可把慕江陵问倒了。他正搜肠刮肚的找理由，忽然想起个很致命的问题：“你能发现我在偷听，那个百谷是不是也早就发现了？！”
　　“我察觉的早，所以没让他发现你。”应辰冷淡道，“下次还敢偷听？”
　　“我、我又不是有意的。”慕江陵讪讪道，“我们几时可以离开这，去丹霞山？”
　　应辰抬眼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须臾，开口道：“再过几日吧。”
　　不知百谷究竟能不能在不惊动别的神仙的情况下，开辟出通道来。此事，确实为难他了。
　　“还有，”应辰取出怀里的金玉烟斗，放到慕江陵手里，“擦烟斗。”
　　慕江陵：“？？？”
　　他瞅了瞅那烟斗，道：“我记得，百谷是叫你给他擦烟斗的吧？”
　　应辰眼睛一眯。
　　慕江陵：“我擦我擦……”

　　百谷不负众望，真的悄悄摸摸给开辟了条通道。
　　他在应辰面前得意洋洋的吹嘘道：“没有什么我百谷办不成的事。”
　　应辰研究了一番地图上圈出的位置，质疑道：“丹霞山？”
　　百谷：“咳，是有点远。赶到丹霞山，按凡人的脚程，要四五天的时间吧。”
　　应辰：“哦。”
　　百谷愤怒：“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这是我经过几天几夜的精密计算，算出来的最近落脚点，你还‘哦’，真冷淡！”
　　应辰：“嗯。”
　　“你是哑巴吗？”百谷气的跳脚，“我的烟斗呢？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擦？？？”
　　“擦了。”应辰拿出锃亮的金玉烟斗，晃了晃。
　　“唔，嗯，还不错。”百谷接过烟斗，仔细看了看，夸奖道，“还是很用心的嘛。”
　　应辰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还有啊，那啥，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凡人呢？”
　　“在别处等。”
　　“捂那么严实做甚？我又不会和你抢墨玉。给我看两眼，让我瞧瞧能让墨玉认主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辰摇头：“他有点怕你。”
　　百谷有些惊讶：“怕我？为什么？他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吧？”
　　“……”应辰觉得脑阔疼，“可能因为，凡人皆敬畏神明。”
　　“也对。”百谷很是理解，“那就算了。对了，那个通道，只能用一次，你们若是想回来，得自己想办法。”
　　“多谢了。”应辰颔首。
　　通道入口黑漆漆的，刮着森森阴风。
　　慕江陵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鲁莽。”应辰把他拉回来，揽在怀里，“不要和我离得太远。”
　　这些天下来，慕江陵已经对这些看似亲近的举动见怪不怪了。他点点头，又挨得近了些。
　　两人进入通道后，入口就消失了。通道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处充斥着死寂的黑暗，阵阵森冷似乎拼命想侵入身体。不过好在只有一瞬。
　　下一刻，他们就站在了一片参天古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