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反派》意枕孤光

6、chapter 6

　　月色沉沉，夜深人静。

　　一灯如豆，周围安静如厮，虫鸣声都不见。我手里执着一枚白子，却迟迟不肯放下。

　　棋盘上一片凌乱，便是我这个外行人也看得出，白子被黑子重重围住，显然是输定了。

　　我棋艺本来就差，不知道秦妙妙吃错了什么药，突然要找我下棋。虞尚姐妹早已入睡，我推脱不来，只好答应下来，乱下一气，难得这大小姐还蛮有兴致。

　　长夜漫漫，聊作消遣也好。

　　如果她不要一直套我的话就更好了。

　　灯下观美人，更添三分韵味。可惜我与她同为女子，这等美色也是无福消受。单看她的相貌，我对她母亲更加好奇。

　　秦妙妙对我的目光视而不见，一双美目只盯着棋盘。

　　“明日便到神剑湖，与江姑娘同行这一天，妙妙获益良多。”她状若无意地开口道，“不知道江姑娘师承何门何派？”

　　我回道：“家师无门无派。我亦无甚家世。”

　　她眉毛一挑，神情中多了三分探寻意味，道：“之前听你说要上神剑宫，为什么呢？”

　　这姑娘问题真多，我随便选了一个理由搪塞她：“素来听闻神剑宫剑术超绝，想借个机会领教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这话脸色反而沉了下来，草草下了两子后便果断绝了白子的生路。

　　棋既然下完了，也没有寒暄的必要。我伸了个懒腰，对她笑道：“秦姑娘，我输了。咱们去睡觉吧，明日也好早起赶路。”

　　秦妙妙勾起一个笑容，送我到门口，道：“江姑娘一夜好眠。”

　　她今晚难得的好态度，倒令我心中起疑。我对她的了解虽然不深，但也猜得到她个性高傲，不屑与我这初识的“无门无派”的无名之辈交好。

　　我回头望去，夜风渐起，她还倚在门边，神情淡淡，仿若满身清露，连头发丝都带了清冷萧条的味道。

　　但是她的眼神，一直灼灼地盯着我。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只胜券在握的猫，面对猎物的眼神。

　　秦妙妙，这个名字取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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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晴空。

　　我坐在客栈的大门口，包袱和剑整整齐齐地搭在膝上。小二哥苦着脸道：“女侠，你看，刚刚叫的早饭还上不上了……”

　　我的肚子响亮地咕了一声。

　　我从包袱里掏出一条鱼干，津津有味地啃起来，一回头，小二哥已经窜到了离我一丈远的地方。
　　我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走吧。”

　　小二哥却也不动，笑着对我说：“那三名女侠已经退房了，走的时候说您，您来结账……您看，既然退房了是不是把房钱给结一下？”

　　万万没想到，秦妙妙居然自降身价和我玩不辞而别这一套。这两天我与她们同吃同住，她们自然知道我身无分文。

　　小二哥来催账，眼神一直落在我膝上的惊鲵剑上。

　　我看他眼中的惧意，心中叹一口气。

　　坐大门口，本来是为了方便逃跑来着……俗话说，一枚铜板难倒英雄好汉。难道继当街摆摊之后我要刷盘子抵债了吗？

　　当我厚着脸皮想问小二哥这儿还招不招人的时候，杨霖出现挽救了我最后的节操。他脱下官服，一身白衣劲装，落落大方，浓眉大眼很是精神的模样。

　　一见到我，他露出一口细碎亮洁的小白牙，笑道：“江姑娘，可算追上你们了。”

　　他简要和我解释了一下，原来那一天我和秦妙妙她们离开以后，杨霖正要返回衙门，突然几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拦住了他。

　　锦衣卫归属亲军都尉府，杨霖只是一名小捕快，等闲见不到这几位大爷。谁知他们拦下杨霖，居然是为了打探我的消息。

　　杨霖不好违抗，一一如实说了。一名锦衣卫便将一个满满的钱袋交给了他，叫他交给我，还说已经与他上司打过招呼，给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务必要追上我。

　　杨霖匆匆回家换了身衣服，便追赶了上来。他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好在他知道秦妙妙是神剑宫的人，便心怀侥幸地往神剑湖的路上追。

　　说完，他便递出一个鼓胀胀的钱袋。

　　我打开，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和几张银票，不偏不倚正好是四百两。

　　——两条鱼干的价钱。

　　我倒出一些碎银给小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问他道：“杨捕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杨霖略略思索了一番，便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道：“杨某的命是江姑娘救的，正愁无法报答，姑娘若有什么难事，可交给我去做。”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净澄澈的像风波湖的湖水。

　　师傅说，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招惹。他们恩怨分明，一旦招惹上，不管是结仇还是施恩，都太麻烦。

　　事已至此，我只好说：“你既然能找的过来，想必是认识去神剑湖的路？那就请你替我带路吧，我想去神剑宫。”

　　杨霖爽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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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去神剑湖所为何事？”

　　与杨霖同行以来，他执意叫我小姐。我拗不过他，索性随他去。我随意敷衍他道：“秦宫主过寿，我去凑凑热闹。”

　　他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神剑湖位于曲山州，一路风景迤逦，周围多山，苍苍郁郁。我和杨霖走了这半天，只见一条细细飘带似的小溪绕过这四周青翠。

　　杨霖带路，我们越走，同行的人便越多。他们有老有少，大多手中执剑，也有的赤手空拳，还有人带着一些奇门兵器。

　　真是长见识。

　　人越来越多，都朝着一个方向去。这下不用杨霖打头，我和他并肩而行。走到一半，杨霖突然问我：“小姐来拜寿，可有准备寿礼？”

　　我环顾四下，果见大多数人手里都提着礼盒。

　　我道：“礼轻情意重，我虽然来的仓促，却也带了一份薄礼。”

　　杨霖一脸不忍的神情。

　　搞什么……刚刚和他一起啃干粮的时候，他看见我拿出的鱼干，也是这种表情。

　　鱼干，一条二百两诶！

　　我可是打算送两千两的大礼！

　　我们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看见神剑宫的大门。

　　巍峨的宫殿门前四名统一着装的弟子在恭迎来宾，顺便唱名。

　　“火蚕会高徒，献寿礼赤星火蚣剑！”
　　“南斗派高徒，献九霄凝华丹两枚！”
　　“五行散人，献寿礼雪貂一对！”
　　“御虚教教众，敬奉寿礼……”

　　唱完名还不算，等献上寿礼，还有专门的弟子来带人入座。排在我前面的各大派弟子都被带去不同的方向，看来这座次也有分别啊。

　　神剑宫真是好大的威风，多少江湖前辈等在这里，竟然还要由他们挑拣？可看这些人面色如常，有的甚至还因被分到好位置而沾沾自喜，便知神剑宫这些年在江湖上如何赫赫有名了。

　　我轻哼了一声，谁能想得到，声名赫赫的神剑宫掌门，当初不过是一个小门派里扫地的杂役？

　　轮到我，迎宾的弟子便问：“请问少侠名讳？”

　　“江寄波。”

　　白衣弟子道：“请问江女侠师承何门？”

　　“我师傅姓段。”

　　我打开包袱，取出早已包好的十条咸鱼干，放到桌上。迎宾的弟子们皆是瞪大了眼睛。

　　那股恶臭飘散而出，我周围的人，除了一脸生无可恋的杨霖，其余纷纷退让开。

　　“江，江女侠，请不要和我们开玩笑。”

　　“我没和你们开玩笑，”我道，“这就是我的寿礼。秦宫主不会如此小气，连一杯水酒也不招待吧？”

　　他们最终还是给我和杨霖让开了道，只是没有弟子来引我们入座。

　　从这群弟子间穿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赤.裸.裸的四个大字——“白吃白喝”。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和那个老头一样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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