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日常》衾寒月暖

5、第 5 章

　　第五章

　　“公子请。“领他进门又给他带路的是个十一二岁大的小药童，人看起来极为机灵。

　　虽然儿子是当官的，但是何大夫的宅邸倒是不见任何奢靡，反而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

　　院子不大，却晒满了各色的药材，何大夫人不在房子里，而是在院子后边的空地上忙着照料药草。

　　他这几天倒是对这个时代了解了不少，这人工种植草药不容易，成活率不高，不过老大夫这块地里的长势却很不错，看来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老人佝偻着身子蹲在地里忙活，赵千鸿没说什么，捋起袖子就开始帮忙，有些草药根系娇贵，除草得极为小心。

　　看见了他的动作，老人也没说什么，只继续做自己的，大约到了酉时三刻（下午五点多），这片地才侍弄完。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天了，赵千鸿站起身的时候腿都在发抖，蹲麻了，看着健步如飞的老大夫，不免有些惭愧，与此同时又更多了一份敬意。

　　“做的不错，是个行家，跟我来吧。“

　　赵千鸿不敢耽搁，急忙跟着他走，何大夫把他带进自己的书房，书桌上边摆着几样极为相似的药材。

　　“作为一名大夫得具备辨别药材的能力，否则用错了药那就会害了人，这是几种长相极为相似的药材，但药性却并不一致，你来看看吧！“

　　“是。“赵千鸿上前，仔细辨别每一组的形状，颜色等，用手指测试它们的硬度，或是拿起来凑近鼻子细细嗅探。

　　“这第一组分别是天葵子和香附，两者虽长相极为相似但味道却略有不同，前者气微，后者气香，天葵子主小儿惊热，蛇虫咬伤等，香附却用于女子调经止痛。“

　　何大夫点了点头，“不错。“

　　赵千鸿放下手中的天葵子和香附，走到第二组前，放的是两种红色豆类，赵千鸿恰好在现代的时候接诊过误食中毒的病人，是以对此颇为了解，所以他只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这左边的是赤小豆，右边的是相思子，前者无毒后者有毒，赤小豆表面呈紫红色，相思子有黑红两色。“

　　“也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对药物了解颇深啊！“这赤小豆和相思子他原本也不认得，还是前些年有一妇人误食了与赤小豆极为相似的相思子来他这里就诊他才因此得知。

　　赵千鸿即便得到了夸赞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喜形于色，何大夫暗中连连称赞，做大夫就得心平气和，不骄不躁，若不是他年迈倒是很乐意收他为弟子。

　　走到最后一组，赵千鸿停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药材，“这分别是香加皮和五加皮，香加皮又称北五加皮，二者无论是颜色，气味还是质地都极为相似，只不过香加皮味苦，而五加皮较之味微辛，这两者都有祛风湿强筋骨的效用，但却不能混用，香加皮有毒，不宜过量和长期服用。“

　　何大夫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不错不错，今日你一来我见你如此年轻，还本有些失望，倒不曾想是我小瞧你了，你习这医术多久了？师承何人？“

　　“十余载了，师父……“他读书的时候跳级了，比一般的人毕业要早上好几年，所以实习加工作加起来确实已经十多年了，哪还有什么师父，都在另一个世界呢，“……师父已经仙逝了。“

　　何大夫见他面露怀念和难过倒是也很理解，想来这孩子自幼跟在他师父身边学医，如今人去了必定是悲痛难忍的。

　　“你师父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弟子，想来也是此生无憾了，你不必难过。“

　　赵千鸿倒不曾想老大夫会安慰自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让他继续误会下去了。

　　门外的小药童突然走进来了，“老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老爷子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于是慈祥的对面前的后生说，“既然今天替老朽做了这么久的事，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既然何大夫您都说了，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到饭厅落座后。

　　老爷子招呼他，“你不要客气，尽管放开了吃，明日我就要走了，你要是没事的话，晚上多待会儿，我好跟你谈一谈我的一些心得，“

　　“那我就厚颜叨扰了。“

　　都是些简简单单的家常菜，老大夫年纪大了，家里的饭和菜都煮的比较烂，味道自然是好不到哪去，不过赵千鸿还是面不改色的吃了两碗。

　　老大夫吃不了多少，但看着年轻人这么好的胃口却也多进了些，停筷后，对面前的小伙说，“我替这镇上的人看病看了一辈子，本想将这身医术传给后人，但我那两个徒弟如今都被征召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你是个有天赋的，把我的这些东西给你，你也能用到，跟我来。“

　　老大夫从自己的床头柜里取出两本厚厚的书，轻柔的抚摸着书的封皮，然后递给面前的青年，“这是我这辈子的心血，原本想着传给我那两个徒弟，但……天意如此，我就将这赠与你了，药铺你已经付了五十两银子，这房子我也一并给你了，若是日后我那两个徒弟活着回来了，看在老朽的面子上烦请公子替我照料一二，他二人都是老实人我放心不下。“

　　赵千鸿急忙恭敬的接过书册，“您放心，等他们回来，能帮的我一定尽量帮着。“

　　何大夫笑开了，终于解决了他最大的担忧，这下是彻底把赵千鸿当成自家人了，拉着他交流一些疑难杂症，其实算起来，赵千鸿接触的病人不比何大夫少，很多病例他都有所了解，二人聊到了深夜，天都快亮了，赵千鸿才被放走。

　　何大夫走后，赵千鸿闲时抄书，有人来找就给人看病，倒也在这镇上安定下来了。

　　起初大家见他如此脸嫩，都不信他能有多好的艺术，一般都不找他看，甚至是相信一些鬼神，找神婆道士治病。

　　自从赵千鸿搬到何大夫的宅子之后，任昆就经常主动过来帮忙，他见赵千鸿细胳膊细腿的一副书生模样，怕他万一有什么重活儿。

　　这不今天又出现了，大老远就听见他在喊了，“不好了不好了！“

　　赵千鸿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等任昆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进来，就对他说，“先喝杯水歇口气，慢慢说别着急，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

　　任昆确实很渴，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紧接着说，“镇上刘员外家的一个小孩发烧生病了，结果刘员外的母亲不信你的医术……咳咳咳，这个不重要！我知道你的医术是经过何大夫认同的。“

　　赵千鸿笑了笑，他知道任昆没有恶意，镇上的人确实不信自己，“你接着说吧。“

　　“那刘老太去请了乡下的一个神婆来做法，搞了半天，结果害得那孩子现在已经快要被活活发烧给烧死了。“

　　赵千鸿皱眉道，“什么？“

　　看着赵千鸿站起身开始收拾他那出诊的箱子，任昆惊了，“你不会是打算现在过去吧？“

　　“那是个孩子，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身为大夫，不能见死不救。“赵千鸿把箱子往背上一挂，抬脚就要往外走。

　　任昆赶紧站在门口堵着他，“我说你是不是傻？那孩子现在已经快死了，你以为你是华佗再世吗？这人你要是救活了倒没什么，万一你没救回来呢？大家本就不相信你，你又何苦把自己陷入那尴尬的境地里呢！“

　　赵千鸿没有再说什么，他缓慢而坚决的推开任昆，从门口走了出去，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会那个孩子，但他得坚守医德。

　　赵千鸿赶到刘员外家里的时候，里面站的满满的人，都是来看神婆如何通灵，大展神威的，门口也没人守着，他轻而易举就进去了，人群中间正摆着香案符纸，一个穿得很夸张的婆子，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正在围着一个满脸通红神色痛苦的孩子跳来跳去。

　　那婆子跳了一阵，跑到案桌前用手中的桃木剑挑起几张符纸，往烛火上一点，把燃起来的符纸往案桌上的杯子里一扔，拿起杯子转身。

　　对那抱着孩子的夫人信誓旦旦的说，“快把这灵水给小少爷服下，这样黑白无常就不敢抓小少爷的魂魄去地府了！“

　　“哎哎哎！“ 那老太深信不疑，接过那“灵水“交到儿媳手中，就要让她喂给孩子。

　　“住手！“

　　赵千鸿挤满走上前将那什么“灵水“拍落在地，替那孩子粗略检查了一番，愤怒的说，“这孩子分明是受寒之后未得到及时的诊治，跟鬼神没有半分关系，夫人要是还想您的儿子活下去，就万万不能给他喝这没有丝毫作用的符水！“

　　那夫人被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吓着了，听完他的一席话之后反应过来，依照往常她早就喊人把他轰出去了，但看着青年的眼睛，不知不觉就相信他能救自己怀里的孩子。

　　她期待的看着他的眼睛紧张的问道，“那你能救我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