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58、第 158 章

　　————————

　　禁地塔楼里这间被称作“中枢”的密室本该不为人知，然而云应舟去而复返不过一个多时辰，这里仿佛遭受飓风肆虐，原本或许已经平稳运行了数百上千年的阵法投影消失不见，珍贵的玉石地面大片损伤，连那之前追打了云应舟半天一直仿佛不受损伤、不知疲倦的傀儡守卫，现在居然也成了一副七零八落、摇摇欲坠的样子。

　　云应舟倒是想问一问这里发生了什么，然而那傀儡守卫不知为何初见便对他充满敌意，上次见时一副轻蔑仇视的态度，莫名其妙说什么他身上有着“仙天道”的气息；这回更是直接认定他是损毁这里的罪魁祸首，完全不容分辨，恨不得同归于尽一样就冲了上来。

　　被傀儡守卫凶狠的气势吓了一跳，云应舟丝毫不敢疏忽，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然而随着傀儡守卫被一击倒下、身躯再度崩散成零碎石块散落一地，云应舟意识到原来他一开始的判断才是正确的：守卫的状态确实十分糟糕，正如这间密室里一片狼藉的情况。将它身躯各分块连接在一起的无形力量显然出了问题，原本它动作灵敏更胜活物，如今却变得迟滞、笨拙如一块真正的石头了。

　　作为傀儡守卫头颅的那块方正玉石落地时恰好面朝上方，云应舟见到那眼睛似的两点并未熄灭，依旧如风中烛火般不住闪动着，其余石块也自原地微微悬空浮起，颤动着似乎想要重新组合。他默默准备好了下一次攻击、只等着守卫爬起来就再给它一下，就在此时，刚被云应舟推到一边后乖觉地自己跑远了的孟明川又小跑着回来了，手臂扬起，伴随着嘴里发出小孩子玩闹似的“嘿哟”一声，将攥在掌心里的什么东西朝地上那堆蠢蠢欲动的“残骸”丢了过去。

　　一片洁白晶莹的玉屑在空中散开，如雪洒落，正当云应舟疑惑着孟明川到底是想帮忙还是真的在闹着玩的时候，忽而灵气翻涌，玉屑燃烧般发出光来，数十道微光莹莹的线条纵横交错地浮现，在半空中构成了一个颇为复杂的图阵。完整的图案随着玉屑的飘落一闪而逝，紧接着又在它们降落的地面上重新显现，范围竟还扩大了数倍，正好将那傀儡守卫身躯散落的分块全部囊括在内。

　　阵法散发的白光与灵玉地面自带的荧光融合成一片，而傀儡守卫即将挣扎而起的动静就此停滞，如被冰封般僵住不动了。

　　孟明川立在阵法边缘，往前探出身子，伸手在傀儡守卫散发蓝光的“双眼”前挥了挥，见那两个光点闪烁更急、仿佛怒气勃发，地上石块却无法挪动分毫，确认它已无挣脱和反抗的可能，唇边露出个愉快的微笑来。“怎么样，现在总能好好说话了吧？”

　　他拍掉手上残余的玉屑，面带好奇地打量着傀儡守卫那玉石身躯上遍布的刮伤和裂纹，“都说了我们和断开这地方灵气的人不是一伙的，你要是详细说一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你报个仇呢。是这样吧，云……云……”他突然语塞，卡了两下后转回头去寻找云应舟，“是我忘了还是你就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据说妖兽都很讨厌被修士用原型称呼，那我可以直接叫你‘小云’吗？”

　　云应舟刚才没有出声，他正思索着孟明川之前施放封锁阵图的经过，以他前世在鬼界战场上的经历、加上原书剧情里成为了符篆大师的主角的见闻，居然没能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手法，绝对算得上不同寻常了。

　　难道孟明川的真身是某种与阵图相关的器灵？这么说起来，孟明川精通阵图、孟明川说他和杜越交流过封印符篆、杜越发现了能够封锁鬼界裂缝的关键封印、杜越遭遇袭击，且这两个人在他的前世记忆和原书剧情里都查无此人，这几件事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关联？

　　正想到这里，云应舟被孟明川的声音唤回了神，他抬头想回答，忽然察觉到了一道极具存在感的凝视目光。这地方总共也就只有三个“人”，云应舟条件反射朝被镇压在地上的傀儡守卫看去，就见它的目光不知何时从孟明川转向了他，直直注视着他的方向，那两团连瞳孔都看不出的混沌蓝芒一动不动地凝缩着，仿佛突然发觉了比“挣脱束缚”更为重要的事情。

　　“云？”傀儡守卫伴随着石块摩擦声的嗓音响起，本该刻板的声音此刻竟让云应舟听出了几分不可置信，“你难道……不可能……你是云狸？”

　　身份暴露的情况发生的次数多了，云应舟感觉自己一听“云狸”就炸毛的紧张症状都快要不药而愈了，他没想到的反倒是傀儡守卫居然现在才知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都见过我的原型了吗？我还用了天赋法术呢。”他没好气地回道，“你连这都认不出来，那之前到底为什么追着我打？不会又是什么误解吧？”

　　“我绝不可能认错那个气息！”傀儡守卫断然道，随即又显得不确定起来，“可云狸明明是妖祖的……”它没有说完这句话，而是盯着云应舟道，“你靠近过来，我还需仔细分辨。”

　　以此刻身不由己的状态，它这样说话可委实太不客气，不过云应舟不打算和一个连“脑子”都没有的机关造物计较，他更想知道“那个气息”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看了孟明川一眼，得到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示意，这才慢慢走到困住傀儡守卫的法阵边缘，停住脚步俯视着它，露出询问的表情。

　　“给我一缕你的灵力。”傀儡守卫道。

　　云应舟指尖轻弹，一点微芒落在傀儡守卫的玉石身躯上，渗了进去。他有心想借机做些探查，可惜那点儿灵力如泥牛入海，瞬间就失去了感应。傀儡守卫蓝盈盈的“双眼”一阵急促闪动，喃喃道：“奇怪……竟是这样……”它语气中仍带着一丝犹疑，但云应舟注意到，从最初见面起就牢牢盘踞在它态度中的那种敌意已消失了。

　　他等了一会，却没等到傀儡守卫的继续解释，皱眉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弄明白？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你说的那个‘仙天道’吗？那又是什么东西？”

　　云应舟本以为傀儡守卫态度改变，双方总该能够交换一些信息了，谁知它一点没有合作的意思，瓮声来了一句：“这不能告诉你。”

　　“再打它一顿？”孟明川在一旁摩拳擦掌。

　　傀儡守卫都不看他一眼，直愣愣地对着云应舟道：“我原以为你身上有仙天道的印记，必然是它的拥趸，才想要将你尽快驱离，不曾料到另一种相反的可能。但你既然并非敌人，也不知晓实情，此间种种隐秘关系重大，我不能就这样告诉你。”

　　“你都已经说出‘仙天道’了，就不能解释下它到底是什么吗？”云应舟不死心地追问，“还有妖祖，和妖祖又有什么关系？”

　　生为云狸，在妖祖直属中天赋最弱、还备受觊觎，改不了出身他也就认了，一个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妖祖遗产”眼看又要引发不知多少争端，他只觉得传出流言的人心怀不轨真是讨厌，怎么听傀儡守卫这遮遮掩掩的只言片语，他这身血脉……还真关系到某些秘密？

　　“我不能告诉你。”傀儡守卫一板一眼地重复。

　　云应舟有种冲动想要同意孟明川那“再打它一顿”的提议了，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傀儡与真正的生灵不同，“能”与“不能”是实实在在的行为限制，不存在屈打成招的可能，威胁它就像威胁一块真正的石头，把它碾成粉了也别想它多吐露一个字。但任谁得知自己身上有问题、还是以他渡劫期的神魂都完全没察觉到的问题，都不可能随意放过的，他的心直往下沉，又有些后悔带了孟明川过来让他听到，又有些期望孟明川听后能提出什么猜测或办法来。

　　孟明川却似乎好奇着其他的方面，他开口问的是：“那这里发生的状况呢？”他指指傀儡守卫身上的裂痕，又用食指画了个圈示意周围一片狼藉，“才一个多时辰前发生的事情，总不会还是和你守着的那什么‘秘密’相关吧。”

　　傀儡守卫的蓝眼睛闪动了两下。“我不知道。”它说，幸而没等云应舟和孟明川一起发飙，它接着说了下去：“我原以为是你发觉了我的存在，想要抹去当年‘那一战’的见证者。我自诞生以来耳闻目睹的一切，皆记录在我的魂核之中，魂核又与此地大阵相连，想夺取魂核须得彻底破坏中枢。我无法探查外界，如果此事与你无关，我不知道是谁做的。”

　　“听起来它的魂核确实是个好东西？”孟明川扭头对云应舟说，“现在我真想这么干了。”

　　“我可与你同归于尽。”傀儡守卫声音平平地道。

　　听到这番对话的云应舟不知该做如何评价，只好当做没听见孟明川的提议。“‘那一战’又是哪一战？”他问傀儡守卫。

　　“我不能告诉你。”傀儡守卫再一次回给了他这句话。

　　“好极了。”云应舟嘟囔道，“问题又多出来一堆，答案一个也没得到。”他不甘心地将傀儡守卫说过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琢磨了几遍，倒真的有了一些发现，“你说你无法探查到外界，却是‘那一战’的见证者，难道就是这里发生的事情？”说着他朝周围环顾了一圈，只觉得若是中枢依旧运转正常，能够自行修复损伤的灵玉地面倒是很适合销毁战斗或挣扎的痕迹……

　　“并非从来如此。”傀儡守卫没有直接回答涉及地点的问题，只是道，“我之眼目曾与仙灵大阵同在，即于此山门内无处不在。是此世间灵气流失，大阵根源枯竭，后人又筑石塔隔绝，才使我从此闭目塞听。”

　　孟明川恍然大悟：“原来你说是守卫，其实是个囚徒。”那傀儡守卫望着他，只是一言不发，它并无人性，自然也不会表现出郁闷或是受到了刺激的样子。

　　孟明川接着开始乱问一些“那你有没有亲眼见过小玄山从前飞升的某某大能”之类的问题，这回傀儡守卫连对着云应舟的“不知道”和“不能说”都不肯回应他了，始终沉默不语。云应舟内心有些焦躁，仔细想了又想，只想到若非要说他身上会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会是最最关键又毫无缘由的重生这一事？

　　而想到重生，他又想到了不久之前接触星川幻变图时感受到的那股奇异的力量，想到了接引处大厅顶上的星图，想到了那个只剩下半截的签名。

　　他打断了孟明川漫无边际的单方面闲聊，问傀儡守卫：“小玄山的修士，你知道有谁的名号是‘某某山剑’的么？”

　　就在那半个名号出口的一瞬间，云应舟察觉到傀儡守卫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孟明川应该也有同感，因为他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放开了阵法限制，任凭散落地面的玉石块浮起，歪歪扭扭地重新搭建出身躯。

　　随着那亮着两点蓝芒的简陋“头颅”回归到了最上方，傀儡守卫终于又是“人”的模样了，虽然原本就粗制滥造的模样像是再被顽童摔打过，虽然在此之前它也会说话、能打架、还可以瞪人，但云应舟从未像这一刻有种强烈的感觉：它好像是活着的。

　　“名号中有‘山’与‘剑’两字的小玄山修士，吾所知有十二人。”傀儡守卫开口道，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嗡嗡的震颤，像是整个玉石大厅在与它的话语共鸣，“其中最为出名的……曾经最负盛名的，正是吾主，‘仰山剑’。”

　　“不久前我见过一件法器，叫做星川幻变图，那个名号刻在上面，有一半被抹去了。”云应舟道，“你的主人做了什么？为何小玄山的历史上从来没记录过他？”

　　“吾主与妖祖共谋大事，与小玄山决裂。天台崩毁、鬼界入侵，自此而始。”

　　短短的两句话，有如惊雷。傀儡守卫对着面前两个似是被震得呆住了的人，用忽然低沉下来的声音说：“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吾会告诉你们‘那一战’的始末。凡人无知，吾已不求为吾主正名……惟愿你们从此有所戒备，不要一无所知地被‘它’所害！”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新了……结果还是拖到了最后一天……
本来能再早点更的，因为写完不满意又重写了两遍，现在三版对比了一下并没有多少区别ORZ回想起最初我就是从想修文开始断更的……完结前真得忍住别想修文了……
之前的评论还没看，再更几章我会看的，现在不太敢呃呃呃呃
最后算了下写这章的净用时是九个钟头，希望码字状态开始回来的感觉不是错觉……下一章下周日更，虽然我大概已经没啥信用可言了不过还是先把日期放这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