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师科举日常》公子若风

20、初露锋芒06

　　几天之后。

　　“陈大娘，您这是何意？”陆决明有些发懵，桌上一筐新鲜鸡蛋，地上还有一只正在“喔喔”打鸣的……大公鸡？

　　“陆先生，小妇人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小妇人家贫，家里的余钱都得当家的治病了，只能送些寻常物什，还请陆先生不要嫌弃。”陈李氏有些不好意识，陆先生大户人家出身，这些寻常之物应当是瞧不上的吧。

　　郡守大人的官威有多大，她不清楚，可是有一点她知道，他们山阴县最大的官，都没有郡守大人的大。陆先生为了他们家得罪了郡守大人，陆先生又身无长物，会遇到什么威胁困难可想而知，她也只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原来如此，陆决明恍然，“陈大娘，这些您还是拿回去吧，当初帮您也并不在意这些。”

　　当初陆决明没收，他也不能违了陆决明的意，而且现在他也却是不缺这些东西，可对于陈家来说就不一样了，以他现在了解的物价来讲，这筐鸡蛋和这只大公鸡，估计能将陈家这个本就拮据的家，彻底掏空了。

　　“陆先生，您先别忙着拒绝，这份谢礼并非是小妇人一人的。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谢谢你，其次也是想请你帮忙。”陈李氏不紧不慢的说道，陆决明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若是陆先生就这么收下了，就不是她认识的陆先生了。

　　陆决明一听，放下心中的纠结，转而问道：“不知陈大娘有何事需要陆某帮助？”

　　“诶，其实真正想要找你的人并不是我，真正想找你的是小妇人隔壁家的梁家嫂子。”陈李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带忧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今年年后，她儿子带着媳妇回娘家探亲，回来后便吵着要和媳妇和离，这一闹就是几个月，问缘由也不说。梁大嫂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没能改变她儿子的心意，她媳妇也因为这件事整天以泪洗面，险些哭瞎了眼。梁大嫂是个固执的，她媳妇又孝顺，言明梁柏要是不说明原因，她是不会同意的。她媳妇也是忠贞之人，一早就表明了要从一而终，一女绝不事二夫。现在三人就这么僵持着，梁柏整日冷着脸，虞氏虽坚强，却也没能瞧见日渐憔悴，梁大嫂这段日子也是心力交瘁，形容枯槁。”

　　陈李氏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打听到小妇人要来陆先生这，又听说陆先生仁义，专门为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办事，所以拜托小妇人，请陆先生帮忙劝劝她儿子，要是成了，也能让三人都得到解脱，不必就这么耗着。”多余的话她也不想说，她门家已经给陆先生添了不少麻烦，哪里还能厚着脸皮请陆先生帮这帮那？

　　陆决明微囧，他这讼师干的，都快变成金牌调解了，感情不顺，生活不利都来找他。

　　“陈大娘，你别担心，我试试看。”得，他的职业病犯了。

　　“真的？”陈李氏一喜，没想到陆先生会愿意管这种琐事，不够随即又是一忧，“陆先生，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陆决明咬舌，现在说麻烦还来得及吗，“陈大娘，你先带我去梁家看看吧。”

　　陈李氏见陆决明一口答应，连忙说道：“不用去了，梁大嫂就在外面侯着呢，我这就去叫她进来。”

　　啥？

　　在外面侯着？

　　感情这是早有准备，就等也他答应呢，陆决明无语，忍不住吐槽。

　　片刻之后，陈李氏再次进来，梁大嫂跟在身后，虽然面容憔悴，可是眼睛发亮，竭力克制着喜悦激动，用最好的仪态对着陆决明行李，真诚的感谢道：“多谢陆先生出手相助。”

　　陆决明刚想开口，却突然顿住了，梁大娘，似乎怪怪的。

　　犹疑了一下，陆决明说道：“梁大婶不必多礼，基本情况我已经听陈大娘说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多谢陆先生。”梁大嫂平复了下心绪，又想到家中不听话的儿子，孝顺能干的儿媳妇，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她是真的心疼啊，“陆先生，我儿子和儿媳至成亲以来，感情一直都很好，可是现在弄成这样，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都不知道该帮谁。”

　　梁大嫂泣不成声，儿子是她的亲骨肉，私心里她是偏向儿子的，可是媳妇贤惠孝顺，对她这个老婆子是好的没话说，她不能因为私心就亏待媳妇。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要让这俩孩子受罪啊，她一个未亡人，身边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她真的是快要承受不住了。

　　“陆先生，小妇人是过来人，看的出来我儿子对媳妇是有感情的，我媳妇也是个好媳妇，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要和媳妇和离，劝也不听，问也不说，也没有去寻花问柳。求陆先生帮帮忙，不能让他俩和好，就是和离也好，只求他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俩人都是好孩子，看着谁受罪她都心疼。

　　看着梁大嫂泪流满面，心神崩溃到全身无力的模样，陆决明也不好受。可怜天下父母心，曾经他嗤笑不已，可是后来有了老中医真心待他，给了他一点温暖，倒是让他不再那么偏激，这或许也是他没有彻底走上歪路的原因吧。

　　“梁大婶，你先别哭，我答应帮你。”疼爱孩子是为人父母的本能，可惜他福薄，没有享受到。不过他过得也不差，至少在原来的世界他有老中医，现在他有陆商枝和青黛，老天爷对他还不算坏的彻底。

　　想到她们，陆决明心里一阵暖流淌过，面色柔和了下，心底里的最后一点抗拒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梁大婶，不如你先带我去看看您儿子吧。”梁柏的态度也是至关重要的。

　　“看我儿子？”梁大嫂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陆决明点头，“我想先去看看您儿子，或许就能找到办法了。”既然梁大婶说梁柏夫妻还有感情，夫妻间也没有矛盾，也不愿意说和离的缘由，那么问题多半出在梁柏身上，而且还是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好，好好好，我儿子现在正在萃茗居，离这里不远，陆先生，我这就带您去。”梁大嫂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听到陆决明能找到办法，忙不迭的点头，“陈家妹子，您回去麻烦告诉我媳妇一声，就说万事别担心，只要我这个做娘的还在，一定会给她个公道，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梁大嫂，我省的了，你就放心吧。”

　　“陈家妹子，老姐姐这就拜托你了。”梁大嫂感激的说道，随即对陆决明道：“陆先生，我们走吧。”

　　陆决明点头，刚走出家门，送陆商枝去上学的青黛突然蹦了出来，“相公，你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

　　“这可不能问我，能不能去，你得问这位大婶。”青黛经常这样神出鬼没，陆决明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吓到，倒是在前面领路的梁大嫂被下了一跳，一脸惊魂未定，“陆先生，这位是？”

　　“这是我家娘子。”有些称呼，似乎时间久了，也没那么难以启齿。

　　“原来是陆夫人，当然可以，请。”她儿子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少，藏着掖着是瞒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出来，坦坦荡荡总比遮遮掩掩来的好。

　　萃茗居是一间酒楼，梁柏一脸苦涩，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将白酒当水一样狂饮。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梁柏动作一顿，脸上表情一收，身姿一整，端坐问道：“谁啊？”

　　“梁公子，我是萃茗居管事，外间有人找你。”

　　“谁找我？”

　　“是我。”这次回答的是梁大嫂。

　　梁柏身子一僵，赶紧起身将酒壶藏起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又将窗户打开散散酒气，才开门将梁大嫂请进来。

　　梁柏讪笑，“娘，您怎么来了。”

　　梁大嫂也不理，开口就刺道：“怎么，我媳妇都快没了，难道还不能来找罪魁祸首？”

　　面对说话带刺的母亲，梁柏瑟缩了一下，苦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娘是为了这件事，可是他也有他的苦衷，若是不和离，那才是真正的害了慧娘。

　　“娘，您就不要再劝儿子了，儿子是一定要和离的，不如您回去软软慧娘，让她签了和离文书，放过儿子吧。”梁柏的表情渐渐淡了，又将近日来冰冷无情的面具戴上。

　　“早就听说梁公子极重感情，爱妻如命，看来只是谣传。”陆决明在门外听了片刻，现身说道。

　　“你是谁？”梁柏猛然转身，目光犀利，“阁下这般行径，难道不觉有违君子之道？”

　　“是否有违君子之道暂且不论，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梁公子，竟是这般粗鄙之人，一遭得道，对糟糠之妻弃如敝履。”陆决明慢慢悠悠的说道：“这任家小姐也真是倒霉，不仅爱错了郎，还嫁错了人，一心为家操劳，人老珠黄就惨遭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