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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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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身分、名位和智慧不能决定可否,却必须取决于无知的大众的一句是非,这样的结果必致于忽略了实际的需要,让轻率的狂妄操纵着一切;正当的目的受到阻碍,一切事情都是无目的的胡作非为。
——《科利奥兰纳斯》
镇上教堂的钟声在整点敲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雅柏菲卡习惯性地拿出怀表核对,教堂的时钟不太准,又或是敲钟人的拖延,比怀表所指的时间要慢一分半。他站在窗口,二楼的地方看出去正好能看见不远处高低不一连成片的屋顶,屋瓦旧得失了原本的颜色,缝隙间积累了灰尘和泥土,鸟类带来的草籽在其中生长,细瘦而孤独。
“不多说点什么吗?我的恋人?”米诺斯刻意咬重了恋人的发音,看向雅柏菲卡,军礼服的纽扣一直扣到颈部,洁白的丝质品覆盖了双手,脸孔之下的皮肤丝毫不漏,禁欲的美感。
雅柏菲卡合上怀表,放回军礼服的口袋,眸色微沉,“将个人意志和团体意志完全统一,是眼下最为有效而且强力的政权。”能快速的执行每一项政策,调整物价,推行宪法,稳定社会。
动用军队是最坏的那个主意,强权是恶性的循环,改革前路坎坷。君主政体必须要有一个稳固的法律来牵制,否则就是专权与暴政。
“你是我的界限。”立场相对的政敌,理智凌厉的司法者。
“呵。”米诺斯轻笑一声,不以为然。有意思,明明是一把伤人的利刃,却如此谨小慎微,不愿见血,压抑着为人的本性。
人类区别于野兽的基础在于自我控制的理性,但依旧会被原始的冲动所操纵,情欲,愤怒,贪婪等人性怂恿着犯罪,法律也因此而存在。
存天理,灭人欲。
他缓缓地上前几步,抬手拔掉军礼服的金质领针。细碎的小饰物落在石质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微弱的脆响,对方却是神色淡淡,一手自然下垂,一手扶在剑柄上,却没有握紧。
近卫军样式的佩剑,护手上的花纹是王族纹章和伯爵本人纹章的变体,受爵时的誓约之剑。
过于温和的政权,等同于怯懦。掌权者应当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不沾染点鲜血,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何况是眼前这般的美人,更容易被看轻啊。
“不拔剑?”米诺斯提醒道,顺手解开礼服之下衬衫的襟扣,将原本掩藏的肌肤裸露出来。
手从解开的领口探入,顺着锁骨抚下,温香软玉般的触感。
并不是情欲,而是戏弄的试探。
“拿开你的爪子。”雅柏菲卡抬眼看向面前银发的青年,一个狩猎者,如同他的姓氏一般狡猾危险的野兽,让他本能想要攻击的家伙。一个普通士兵给火枪填弹的时间是20到30秒,在雅柏菲卡手中不过几息的时间,如果当初不是怀疑米诺斯是撰稿人,那么扣下的就不会是空膛。
巴士底狱一共有136名士兵,分为四班轮换。每班有二十人驻守在底层的军火库,十人驻守在各牢区——
停。
要平静,要从容,要理智,不要步入父亲的后尘。
然而存于血脉之中的缺陷却犹如诅咒般如影随形,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我们要保持这种关系多久?”目的虽然没有完全达到,但能让对方变了脸色也是一种胜利,米诺斯便抽手问道。
“直至一方死亡。”雅柏菲卡扣回襟扣,扫了一眼地上的领针,最终还是没有去捡。作为王室和第三阶级联合的象征,他不会否决一段已经被认可的关系。
“那么,我们之间应该有所约定。”米诺斯说。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承诺。”
缔结契约的本质是放弃一部分自由,来换取更大的共同利益。
“首先,我们双方是平等独立的个体,不得干涉对方的活动与立场。”立场是不可跨越的界限,他们不一样也不可能会变得一样。
“同意。有部分场合需要你陪同出场的,请配合。”王室的一些家庭传统偶尔也让人头疼。
“可以。在各种计划中,希望你能坦诚,我讨厌被算计。”被这株仙人掌扎了好几次,都快有阴影了。
“同意。每周有三天我们需要共处一室。”去维持恋人的假象。
“可以。但我希望这个地点选在巴黎,而不是凡尔赛。”米诺斯弯腰捡起那枚剑与鸢尾花形状的领针,抽出手帕擦拭并不存在的灰尘。
“同意。其他时间你可以自行安排。”
“最后,当你的存在阻碍了王国的发展,我会是那个打破约定的人,在我行使获得你生命的权力时。”米诺斯将弄乱的立领捋正,重新插上领针,说道。
“同意。”他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危害到无辜的人,将生命交与对方之手,反而让雅柏菲卡松了口气。
“在契约期间,你只属于我一人。”貌合神离的夫妻各自豢养情人,在巴黎是常态,只是想到这张冷淡的脸孔,对别人温柔热情,就不太愉快。
“同意。”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也没时间应付其他情人。
米诺斯眨了下眼,带上了几分戏谑,“那么合理的性生活呢?”
“……同意。”如果是恋人的义务,也不是不行。
这答案出乎意料,让米诺斯忍不住得寸进尺,“现在?”
“否定。”吐词异常坚决。
对方冷冷一眼剔过来,米诺斯收起玩笑,“向我承诺。”
“以家族之名,以王室之血,以誓约之剑,从此刻起,至契约终结,谨以为诺,于我发肤。”
为了一个新世界。
“你会是一场灾难。”米诺斯偏头吻了一下雅柏菲卡的唇角,低声说道。
看着吧,人性之恶会在纵容下滋长,变成席卷全国的风暴,将你从云端拖入泥沼。
而我期待你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