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世界》苏筱凝

1、无论多远，一直牵绊1

　　距离奶奶去世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前天收到了一件很大的快递，我打开看看，原来是奶奶生前在郊外房子里的遗物。我在角落里看见了两三本奶奶的在医院接受化疗这段期间记下的日志。
　　奶奶生前是著名的作家，她的书籍曾在国内外收到一致好评，甚至很多书被翻译成多个版本畅销。但奶奶的书迷都知道她是个谜一样散发着迷人气息的女性。
　　奶奶这一生都未结婚，在她抚养我这几十年里也未和任何男性有过羁绊。奶奶的一生都是不一样的，奶奶身边有很多人，她的亲人、朋友、成千上万的书迷粉丝，但我想，她一生也许都是孤独的。
　　她的一生不长，看过的风景很多，也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过往她的世界。
　　她坐在轮椅上，年轻的容颜已消逝殆尽，头发花白了。她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地板，幸好还有那双聪慧的耳朵还听见，听见海风轻轻吹过阳台的声音，听见阳光洒进屋子的脚步声。轻轻叹一口气。
　　那年她34岁。站在讲台上，面对台下黑压压的听众，面容平静。
　　“人们说，当孩子呱呱落地喊出第一声哭声时，他的一生便注定了。”
　　“也许，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与我的父母不亲。”她老了，看完自己的一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她抬头看着窗外细碎的阳光
　　“可我现在，最思念的却是他们。”
　　十四岁那年，中考刚过，扑面而来的是热潮汹涌的夏日。她说她想一个人去爸爸工作的城市里过暑假，起初爸爸是不太同意的。
　　“上半年已经带你出去玩了，怎么还要来这里？”
　　“我不是要去玩的！我知道你没时间，我不要你带我出去玩。我只是想去看看那里，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去过了。”她生气地跺着脚她很清楚，家里现在处境不太好，她去了父亲肯定会花钱她花去玩。只是，她真的不想玩。

　　到了那里已经是七八点了，夏日里的天黑了。父亲但长途汽车站接他们，同伴坐在爸爸车的副驾驶，她坐在后座，抱着书包看着窗外的灯火肆意。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别多点，高楼多点。”父亲说这话时很平淡。不是在责备，也不是生气。
　　爸爸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在外环路的小村落一样的地段。打开那一扇窄小的木门，里面很简陋。一个房间后面是一个极脏的卫生间。她看了一眼床边铁架上放着很多工具，在床上坐下。床很小，只下一人休息。父亲拍了拍床铺，一张床被分成两部分，坐着那一部分稍干净，放被子的一部分有些会飞的小虫子的。她拉起被子将虫子抖在了地上再将被子叠好。洗了澡，爸爸让她睡床。自己在地上铺好竹席，躺在上面，再将一层薄薄的被单盖在身上，熄了灯。没一会儿，夜里就听见轻微的鼻鼾声
　　“爸爸？爸爸？”他睡着了。
　　另一天早起，因为父亲工作的地方远，晚了到高峰期会堵很久的车。她抱着衣服正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突然一下子惊呆了，卫生间变得很干净，地砖清除污垢后可以看见上面的颜色和图案，从进门处拉到窗子边的绳索上挂着整齐干净的衣物。窗子打开着，有轻轻的微风吹进来掀起窗边一块清色的布做成的窗帘。窗后是附近邻居种植的蔬菜或其他绿色植物以及野株。在洗手台上竟有一支百合花插在干净的盛满水的玻璃瓶中。
　　“汪汪！汪汪！汪汪！”她坐在副驾驶盯着车外对着自己叫吠的狗，对它笑笑。狗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走开了。父亲看着后视镜，车子左拐右拐之后，终于离开了逼仄的小道，开到了稍宽的白色水泥路上。她看着车窗外错落有致的绿色，四周不同颜色的花让人难以想象，在这样繁华经济大都市里会有这别样天地。爸爸对她笑了笑，语气有些轻松
　　“走，去吃早饭了。”

　　“还有一个是我现在都印象深刻的关于我和我父亲之间的小故事。”
　　是那年暑假，那时，已经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了半个月的时光，中考成绩出来了。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父亲骂人的，也几乎未见过父亲生她的气生气。但这第一次生气被骂让她终生难忘。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没考上重点高中的缘故。她在遥远的都市里，成绩出来后只有通过和同学聊天才知道，一个好友说她没考上。
　　父亲一开始是没说什么。她说，记不清了，记不清父亲后来说了什么。
　　“雨汐成绩怎么样？考上了高中吗？”在表哥家里玩时他提了一句
　　“不怎么样，没考上什么好高中。”爸爸坐在椅子上，一开始没有生气。
　　“哦？怎么没考上？离分数线还差多少分？”
　　“嗯……好像还差3分左右。”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悠悠地说道
　　“你就应该再多看点，多一点就好了。”表哥笑笑，她也勉强笑笑。
　　“她哪有心思好好学？考这么点，心思就不知道飞哪去了！学习一点也不放心上的样子！”
　　“你看那天和你一起来的横叔叔的儿子不就考上了！，他不但考上了，还考上了好班！你看看你，简直不像话！”父亲奚落了一会儿，也不再说什么。她待父亲和表哥谈别的事情的空隙，又翻开手机看看其他同学发的信息，她点开一个同学发在群里的分数表，一下子惊呆了。
　　“嘿！我考上了！”她手指着手机上的分数线和成绩单，她的成绩远远超出分数线几十分。一场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

　　一个月的暑假很快便到了尾声，她和表哥一起回家，暑期的高峰期，她只买到了硬座的火车票。父亲将她送到了火车站。
　　“哦，爸你没票。”她刚通过了安检，回头看到父亲被拦在那，他不能送自己上车了。
　　“爸，走了，拜拜。”于是下了楼梯，往车厢有走去。
　　车厢里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抬头竟看见父亲也上了车，他帮她把行李放上去，
　　“爸，你怎么上车的？”父亲最近在这里有工作，不可能会有空陪她一起回家。他只笑笑，没解释。
　　由于行李太大，放不下去，只好和旁边人商量换一下位置，那人以为爸爸也要坐车，故意占便宜，
　　“不，我不坐车，我是来送她的，我马上就要下去。”那人显然有点不相信，迟迟未动。
　　“哎呀，都是成年人了撒这谎有什么意思，人家小女孩第一次出远门，一个人坐车，通融通融一下嘛！”表哥放好行李，也跟着劝说。爸爸放好行李就下车了。
　　她的座位靠窗，爸爸站在窗外，对她挥手道别，转身便上了楼梯。这么多人坐在车上，候车厅里送别的人那么多，却唯独父亲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空荡荡的外面只有那抹身影，慢慢看不见。
　　当时，我眼前并没有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看见‘父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白发’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有了白发。当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父亲在车站接我时的情景。”

　　她当时是和一个小时候的玩伴坐了一天的长途汽车到了父亲那里。因为是暑期高峰期，这辆客车的司机是临时代班，结果到了那里却找不到长途汽车站的停靠点。傍晚时分，这座城市的路边已经亮起了灯光，一座座高楼和交错纵横的街道上被绚丽夺目的灯光好像要将白天留住，灰白色的天空和满城的通明灯火似一对恋人，依依不舍。
　　“我们就在这停了，对不住了大家，实在找不到停靠点。我平时是跑重庆的，很少来这里。”说完，司机就将车停住了。他们拿好行李，她看着路边的车缓缓驶过，她那时还没有手机，同伴联系了父亲。
　　父亲很快就赶到了，父亲拿过我们手里的行李，看了看车上的司机，父亲正要开口说话，司机刚好接起电话，随手就关上了车门，父亲见状就直接用手使劲地捶了一下车门，接电话的司机也吓到了，忙打开车门，父亲见门开了就吼道：
　　“谁让你把车停这里了！？停靠点在另一边，车是你想乱停就乱停的？！车上还有孩子，你乱停位置让他们怎么办？！”司机丢下电话，直点头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了，我对这里不熟，临时代班的。”父亲没理那司机，直接拎着行李带我们往停靠点走。父亲一边走一边对我们说，
　　“这司机也太不负责了，我在那里等你们等好久都没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等到了车站，是凌晨四点左右。表哥和父亲通完电话后，拍了一样照片，他摇了摇头笑笑说，
　　“你爸这个人，我说到了还不信，还说非要我拍照给他看，是生怕我把你卖了吧？”他们正往出口方向走，她将手搭在行李箱上，笑了笑，
　　“他要真怕你把我卖了，怎么不要你给我和汽车站合照一张？他关心我们，不关心我。”

　　记忆里她和父亲从小便很少交流，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只有过年时才有空回家。所以，无论她是上幼儿园哭闹时、她小小婴儿肥的手掌握笔写十以内加减法时、她蹲在地上玩沙时，以及最后她上高中读大学时，父亲从未在她身边陪过她。她的整个童年都父亲都没有怎么参与，大多是听家里长辈们嘴里听到的一些事情。唯一算的上的记忆，应该也只有每年过年时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她盼过年啊。小时候在家里人准备年货时，她最挂心的事情是坐在自家门前看一辆辆过去的客车，托着腮想着什么，大人们往往看到这样的情景就会说，
　　“你爸爸在那辆车上，妈妈也快回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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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苏筱凝，这是我的第一篇小说，肯定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我会继续努力修改自己的不足，也欢迎大家提出来。以后希望大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