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遇见你》陈考拉

19、命运（2）

　　纪君朔抱着木杨，安安静静过了许久，突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叫了声。他笑了声，气氛微微缓和了些。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纪君朔这次老实地松开他，木杨理理衣服，迅速出去。纪君朔翻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反省着自己。想着想着，脑中猛然浮现出木杨泛着水光的眸子，他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头有些疼，纪君朔揉揉太阳穴，手指按进头发里，摸到了一条疤痕。这是几年前的事故留下的，可奇怪的是他根本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昏睡了很久，醒来后就已经是美国知名大学的注册学生。纪君朔放下手，脑中已有了个猜测。

　　木杨做了个菜粥，煎了几个鸡蛋。纪君朔洗漱好后慢悠悠坐下来，木杨在他斜对面坐了下来。“他在防备自己。”纪君朔心念道。

　　“嗯，好香啊！”纪君朔赞叹道，“真好吃。”
　　“谢谢。”
　　“嗯……木杨，我……”
　　“你喝醉了酒，因为宿醉，早上神智还很不清楚。”木杨头也不抬，语气冰冷。
　　纪君朔顿住，倏而回答：“对，没错，昨天又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
　　纪君朔盯了始终不曾抬头的木杨一会儿，继续低头吃早饭。“防着我是吧，没事，我一定会查明一切真相的。”纪君朔暗想。

　　苏宅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东西！”漫天文件散落，盛梓旭被盛英扔来的文件夹砸偏了头。

　　“每次做出来的都不符合意思，叫你心狠一点，手段狠辣一点，你倒好，偏要像个女人一样的妇人之仁！苏耀楠的狠毒怎么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你身上！”

　　“对不起，爸爸。”盛梓旭面无表情。

　　“你！”盛英气极，每次训盛梓旭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为他争过气？！

　　盛英缓缓气，坐下来，“现在纪君朔公开了身份，挑明了要和苏耀楠对着干，苏耀楠暂时一蹶不振，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把苏氏剩下的大半股份，资金转入我们旗下，这样一来，我们之前所做的准备就可以慢慢显露出来，等到苏耀楠重新振作，她的公司早就被掏空了。”盛英紧紧盯着盛梓旭，严厉道：“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继续一方面打击苏耀楠，一方面让她信任你，让她觉得你靠得住，你……”盛英发现盛梓旭并没有好好听着的样子，正打算发狠，盛梓旭却打断他，“爸，我知道，但现在我们毕竟还在苏宅，有些事，别这样明说，”盛梓旭压低声音，“隔墙有耳……”

　　“计划案不符合你的标准，我去重新做。先走了。”

　　门开了，又关上。

　　盛英后背有些僵硬，刚才盛梓旭的眼神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阴狠，他突然有些觉得自己似乎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盛梓旭回到房间，关上门，瘫坐在地上。许久，他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木杨的背影。那么熟悉的背影啊，可对于他来说，每次看到的也只有背影，如今的木杨，不会对他再有一丝笑容……原本只要远远注视他就可以满足的心越来越叫嚣着，压抑的情感越发想要喷涌而出。纪君朔会不会也是这样？盛梓旭冷笑，那个人早就把木杨忘的一干二净了吧……这样也不赖，盛梓旭有些颓废了，自己得不到，纪君朔也得不到，不是挺好，自己也不用那么累，做好自己的本分，老老实实帮自己的父亲把公司撑起来，自己就可以离开这……

　　“啪！”清脆的一声响，“我在想什么？明明发誓不会放手，我现在在干什么？！”

　　盛梓旭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他要打垮苏耀楠，比纪君朔更狠，彻底摧毁苏氏，摧毁纪家父子的一切！他将一份邮件发出去，邮件里是一份资料，关于纪家，关于苏氏的一切，秘密，劣势。盛梓旭的眼神愈加晦暗，“妈，别怨我……”

　　半个月后
　　X市最大财团苏氏的董事长苏耀楠重回公司召开董事会。在董事会摆出相应文件，并发布了一条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将苏氏归入纪君朔的海外公司康佳尔，将苏氏改为康佳尔在亚洲的第一分公司。公司上下一片哗然，各种声音充斥着。

　　“嘭~”门被踹开……
　　“苏耀楠！你搞什么？！把公司拱手送人，你脑子被劈了吧！”

　　“你好像是第一次这么生气吧，盛英？记忆里，你总是很一副很儒雅的样子。”苏耀楠面带微笑，“拱手送人？我可是把我的公司送给了自己的亲儿子，这……也有错？”

　　“你……亲儿子？！那盛梓旭呢，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

　　“难道我要把公司一分为二，各分一半吗？再说……”苏耀楠走近，“你和盛梓旭在底下搞的动作不比纪君朔少，比起你，我更愿意把一切给纪家。”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糊涂，看得最清楚明白的人永远都是你！我看，你是担心自己不知道哪天不行了，撑不下去了，要把公司尽早地托付给更有能力的人，而你从来都没看得起我，你权衡利弊，从来都只是将我当做喽啰！”

　　苏耀楠一语不发，转过身喝了口水。“你得了癌症对吧？活不了多久了吧？”

　　苏耀楠握杯的手一抖，没有转身。“我知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纪君朔想要收下你的公司，你也想在最后的日子里把公司好好‘打扫’一遍再送给你的好儿子吧，那么……一个月”盛英双手扶向苏耀楠故作镇定的身体，“你觉得一个月，我们的孩子会做出来什么呢？”盛英凑近苏耀楠的耳朵，“别忘了，我们合作过。你也知道我的手段，我们可是一类人……”

　　苏耀楠不知道盛英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冷，直到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后，苏耀楠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周围有消毒水的气味，是医院。苏耀楠挣扎着坐起来，病房里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

　　房门被推开，苏耀楠应声望去，是纪君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是你把我送进医院的？”

　　“是你秘书发现的，我去公司找你，她告诉了我。”纪君朔帮苏耀楠倒了杯水，坐在床边。

　　“噢。”苏耀楠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喝了口水，“你都知道了吧。”

　　纪君朔挑了挑眉，“你指什么？是你活不久了，还是……你伙同盛英陷害我爸的事？”

　　苏耀楠脸色微变，“陷害吗？原来在你心里，我不是个母亲，而是个凶手啊……”

　　“难道不是？”纪君朔站起来，拉开窗帘，有些刺眼的光照在脸上，竟然感觉有些疼。

　　“的确，当初我想要纪家的一切，我需要一个帮手，”苏耀楠露出沉痛的神情，“可我只是在纪氏的内部做了手脚，并没有要害阿檀的意思啊！我和他一起撑起来的事业，怎么舍得……”苏耀楠有些哽咽。

　　“所以呢，当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故意放纵我去做那一切对苏氏不利的事，并把财产全部给我，是想补偿吗？”纪君朔叹了口气，“妈，你以为这样会有什么结果？你当真以为盛英只是个为你心甘情愿的棋子吗？”

　　“我知道，一切，早就脱离我的掌控了。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精力再斗下去了，我累了。”

　　“苏耀楠，你真是个狠心的母亲啊，在最后时刻，让我去加入这个局，和盛家父子斗，然后你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纪君朔冷淡道。

　　苏耀楠笑笑，“真聪明啊，阿朔，不愧是纪檀的孩子。”她疲惫地转头看向窗边的纪君朔，金色阳光下，他的身影竟然让苏耀楠想起了纪檀，那个骄傲的男人，那个把她当小女孩宠的男人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她那么久了啊。苏耀楠眼眶有些湿润，“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信了盛英，阿朔。我现在唯一想用母亲的身份拜托你的事就是你一定要赢，在这场战争中，你一定要赢！”

　　“那盛梓旭呢？他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

　　“我只有一个孩子，一个爱人！”苏耀楠打断他。

　　纪君朔有些惊讶苏耀楠说的话，但也不再多说。随后，他问了句，“你知道木杨吗？”

　　苏耀楠有些愣，“木杨？并没有听说过，是谁？”

　　“噢，没事，不知道就算了。”

　　“等等，好像听盛英提起过。”

　　“那么，我发生意外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纪君朔急切道。

　　“呵，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也不过是青春期孩子都会犯的事罢了。”苏耀楠别有深意的口吻。

　　纪君朔从离开医院到自己的公寓的路上，一直在想苏耀楠的话，随即打了个电话给杨利，拜托他查一下。

　　杨叔的动作很快，当晚就给他传真了几份关于盛英和自己出事时的文件。纪君朔翻了看了好几遍，只有一条，盛英曾要挟过一个高中生。那么，那个高中生会不会就是，木杨？！回想起自己出事的那天，纪君朔抚了抚自己的耳朵，当时好像……有那么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自己！

　　想见他，好想见他，现在立刻，就去见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