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播放器在未来》小山重叠金明灭

65、突然上线的播放器

　　又是一天过去，星际巡游的“回响”再度送出了一个模拟世界作品，网络上狂欢依旧，然而在地球守株待兔的伍音也持续着煎熬。舅舅周故人没有任何消息，自己为应付超强度的精神力使用，已经开始卧床不起了。没有原因的，从曹林林处发来的请求频繁起来，为防出现意外，他必须集中精神，全力应对。

　　为此，他再没精力去筛选自己要用来做模拟世界的曲目了。好在事先已有准备，不然这场活动下来，回响的名声就要受损了。名声受损后，再做这宗出格的事，旁观者只会觉得厌烦，这是在给敌人机会打击自己，伍音还没有逼出幕后之人，绝对不能败在他们手里。

　　“伍音，起来吃点东西。”艾一又带着饭菜上了二楼。精神力过度使用的后遗症就是严重的头疼，每次结束一次精神力传输，伍音都会觉得天旋地转，完全提不起劲来。

　　“谢谢。”饭总是要吃的，不然如何补充体力？伍音虚弱的同艾一道谢，挣扎着要爬起来。

　　“你别动，我来扶你。”艾一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小心搀起浑身软绵绵的伍音，又在他的背后塞了靠枕，小桌板摆在了床上，饭菜也上了桌。坐起来的伍音忍住一振干呕，虽然他极力控制，但艾一依然察觉了他不适，顿时心疼的直给伍音顺背。

　　“没，没事，只是头晕，有点反胃。”伍音摆着手拒绝了艾一的服侍。

　　艾一在伍音床沿坐下：“今天做了粥，没有加油，你要多吃点。”

　　此刻伍音的胃口真的特别差，他苦笑着道：“我尽量。”然而这个尽量也不过是半碗。

　　“多少再吃一点。”艾一皱着眉。

　　“我也想，但是，吃多了，会吐。”伍音觉得刚喝下去的粥还哽在胸口，胸前一片都堵得慌。

　　“我们还是放弃这个计划吧，你再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艾一愁的眉头都舒展不开。

　　“没关系，还有两天，很快了。”伍音摆手，他不能摇头，头一摇，他就犯恶心。

　　“可是才过了两天，你就这副样子了，再过两天我难道要给你收尸吗！”艾一暴躁的站起来，“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不省心，这是你们舅甥的遗传吗？我百般请求你舅舅，不要以身犯险，不要不惜命，他听了吗？你也是，你向我保证这样用精神力不会有影响，我也信了，你的没有影响就是这样的吗？”

　　强忍许久的爆发，让艾一瞬间没了力气，他瘫坐在地：“你们谁都没有想过我，也对，我不过是一个侥幸得了人类身份的人工智能，我的意见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是！”伍音猛地直起身，然后在下一刻倒了下去，他眼前一片晕眩，忍不住扶着额头，但他一定要说，“不是这样的，艾一叔叔怎么会不重要？如果没有您做后盾，我怎么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舅舅肯定也不会这么想，不然他为什么把我托付给你？”

　　艾一还是不忍心，他拿了个冰袋覆在伍音额头上，凉凉的温度能让伍音舒服很多：“是啊，你们都在乎我，可你们都把我当交代后事的人在乎，”艾一的话很重，伍音想要反驳，但艾一没有给伍音这个机会，“你先别说，听我说。你把我当做后盾，你又可有想过，我这个后盾乐不乐意见你牺牲自己去冲锋陷阵？”

　　伍音对上艾一的双眼，最后还是他先忍不住移开目光，艾一的眼神太直白，直白到深入灵魂。伍音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眼神。

　　艾一没有在意伍音的躲闪，他继续说：“再说你舅舅，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行动快过大脑，二十年前，他把五岁的伍音扔给我，说是出去散心，然后呢？我等了一年多，这个说是出去散心的人才回来。他们两姐弟没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我是人工智能我还没有办法查吗？你不知道，我在知道你舅舅经历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要疯了，那是我发誓保护的小主人，却遭了那样的磋磨，但你舅舅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来了……”

　　艾一深吸一口气，他的眼里似有泪光：“你舅舅，他从来就不是个理智的人，二十年过去了，他白长了年纪，却从没长过脑子！但是，那是他的遭遇，我没有立场阻止他完成执念。但伍音，你不一样，你的遭遇和你舅舅完全不一样。没有刻骨的仇恨，更没有非要你死我活的结局，你答应我，不要把自己赔进去！”

　　艾一拉住伍音的手，像是在拉住一个微小的希望，这是他过去没能拉住的希望。如此深刻的情感，让伍音不得不动容，他沉默了一会，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艾一叔叔，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艾一缓缓闭上眼睛，他叹了一口气：“恶鬼从深渊里爬回来了，他要和希望同归于尽。”

　　A1101作为人工智能法律严格执行后侥幸生出智慧的人工智能，可称当世第一的人工智能。又因为他所处的时代极为特殊，加之获得人身的条件苛刻，在协助人类联盟破坏外星种族毁灭地球的计谋后，已然成为最高机密，在官方过了明路。况且后世的许多网络研究都有从他身上取材，艾一就有了极高的信息权限。在纸媒少有的信息高度电子化的时代，艾一想要知道什么信息都极其容易。

　　当年在知道周故人遭遇过什么后，艾一有段时间疯狂利用自己的权限，搜寻凶手的消息。他知道的，比特遣队还要全。但艾一毕竟是人工智能，一举一动都在政府监管之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他岂能不懂？他只有对人类越无害，自己才越能利用自己的长处。所以他将查到的消息隐瞒了下来，这一藏就是二十年。而他被二十年的安稳无事迷惑了心智，竟然真的以为能一直安稳下去。

　　“二十年前，你舅舅被诱拐，获救时已经遭受了极大的伤害，而诱拐你舅舅的人，正是杀害你奶奶的凶手。这个凶手，是你妈妈你舅舅亲身父亲的哥哥，一个在各方资料里都显示被你的亲爷爷谋害的人。这个人当年犯下两起案子的原因，就是复仇，他已经回来了，你妈妈的死，就是他回归的预兆。”艾一用简练的话语，揭示了一出亲属相残的闹剧，还是延续几十年的闹剧。

　　“所以，舅舅是亲自做饵，引出那个凶手对吗？”伍音很快抓住了重点。

　　“没错，你舅舅当年侥幸未死，他不愿意让你身陷险境，于是主动暴露自己，他想和凶手同归于尽。”

　　伍音坐不住了，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找舅舅，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你找不到他的！”艾一按住伍音的肩膀，“你现在唯一恩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你舅舅的努力白费！”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跌出眼眶，伍音睁着眼睛流泪泪水打在他的大腿上，将布料氤出一个个小水点，恶心感又涌上来了，伍音蜷起身体，喉头干呕，呕声撕心裂肺，泪水不知不觉流进他大张的嘴里，舌头品出酸涩的味道。原来做了人还会这么难过吗？伍音想，若此刻他还是那个毫无知觉的音乐播放器该有多好。

　　“好，”伍音倒在艾一怀里，泪水沾湿了对方的衣襟，“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自己。”

　　艾一神色动容，他怜惜的轻抚伍音的背，哽咽道：“好，我们这就给曹林林去信，要他终止行动。”

　　“嗯。”伍音恍惚着点头。

　　艾一拿起放在枕边的智讯通，正要拨号，一个通话申请亮了起来，看名字，是曹美娜。艾一眉头一紧，接通了通话。

　　“喂，回响大大吗？敌人已经被我们逼出来了，有人在网上下战书，要求回响应战了！”

　　曹美娜的声音不小，蜷缩在艾一怀里的伍音也听到了，他硬撑这软绵绵的手，把智讯通拿了回来：“你细说。”

　　“啊，回响大大你在啊，好好好，我给你细说，”曹美娜表现的十足兴奋，“就在第二部作品放在网上不久后，就有人匿名发出战书，要求回响假期内到达指定地点，制作指定的模拟世界，还说他已经联系了数个优秀的创设师，要举办一场全网公开的比赛，若是回响不能夺冠，就证明回响是个沽名钓誉，还剽窃抄袭的假创设师。”

　　伍音艾一忧虑的目光中在坐直身体，他道：“这是真的战书，还是引蛇出洞的计策？”

　　“是真的战书，也是引蛇出洞的计策，被下战书的人点到的几个创设师都有做官方回复，他们一致表示期待这场比赛，但我想，这场比赛的最终目的，还是引出您本人。”曹美娜认真道。

　　伍音忍不住去看艾一，他的神色是蠢蠢欲动的，又是歉疚的。他明明刚答应艾一，要放弃计划，转头又改变了注意。伍音发誓他决定放弃计划的心情是真的，但现在，他看到了曙光，若是这个紧要关头，没能坚持下去，那他还有什么机会，揪出这个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