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剑》林雪儿

2、第二章

　　单允儿跪在她娘亲刘璇的墓前泪如雨下，到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以前那个热闹的村庄不再有了，剩下的只是一片寂寞和荒凉。单允儿穿着一袭白衣跪在地上，风打乱了她的长发，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在深深地自责，要不是她一意孤行，不听爹娘的劝告，偷偷地跑出去三个月，遇见了聂无欢把玉佩给了他，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对的，爹爹临死前，就说是玉佩惹来的祸端。
　　她久久地跪在坟前，爹爹临死的一幕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爹爹嘴角不断地冒着鲜血对她说道：“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们，快逃命去吧，永远不要为我报仇，我，我本就不是，不是····”
　　当时在慌乱之中，她没有思索，爹爹说自己本不是什么，现在她明白了，他说自己本来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只是话未说完，就已经气绝当场了。她跪在坟前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爹，我都把你当成是我的亲爹，爹爹，那么多次，我闯祸都是你来跟娘解释，从小到大，你是那样地宠我，我一定会给你和娘报仇的。”
　　单允儿从身上取出那块玉佩，上面还沾着爹爹的血，已经发黑，她并没有去把它洗掉，而是每夜临睡前都要把它拿出来看一看，让自己不要忘记这血海深仇，而亲手毁了这一切的就是她在长安相识的那个让她无比心动的少年男子聂无欢。对，她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假如他就是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她必不会手软，一剑将他斩杀。注意已定，她默默地给爹娘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站起来看这曾经的世外桃源已成一片荒原，从此以后，唯有荒草和无尽的风相伴。毕竟伤好还没多久，再加上身体在地上跪得太久，起来的瞬间眼前发黑竟又昏了过去，他大师兄宋文清将他抱起放在马背上往他们一起下榻的客栈走。
　　转眼间日已西斜，单允儿悠悠醒转后发现自己竟然在马背上，还被大师兄双手抱着揽在怀里。她装作咳嗽了两声，想从大师兄的怀里挣脱，大师兄竟然还是紧紧地箍着她，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单允儿的心突突直跳，他嗅着大师兄身上淡淡的兰芷香味，昏昏欲睡，此时此刻，她又像个孩子，在大师兄的怀里安稳地睡去。就这样，一路上都没有醒，直到到了客栈，大师兄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放在了床上，她就像是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没有任何的人和事能够把她吵醒。
　　在客栈睡到半夜，梦里又出现了那场大火，和爹爹万剑穿心的画面，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说道：“不要报仇，不要报仇，”。张大叔，不，应该是爹爹点了自己的穴道，把自己驮上马，她望着娘亲的身影消失在了大火之中···她哭着从梦里惊醒，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往下滴，一头乌丝都被汗浸透了。大师兄就住在她的隔壁，闻声赶了过来，看见她蜷缩在了帐子里，就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轻声说道：“不怕，不怕，有大师兄在这里。”
　　单允儿轻轻地啜泣着，对她大师兄说道：“大师兄，你的爹娘呢？你为什么也是孤身一人呢？”大师兄温文尔雅的眼睛深邃地看着这无尽的黑夜，对她说道：“当年我才六岁，有一天正在家门口玩耍，忽然有一队官兵从路上冲过来，拿走了我家所有的粮食，还有鸡鸭，要知道，那可是我爹娘交过苛捐杂税之后唯一留存的口粮啊，爹爹跟他们理论，就被那群畜生一通拳打脚踢至死。那时正好下地干活回来的娘亲被他们看见，禽兽不如的他们想羞辱娘亲，娘亲誓死不从，竟然咬舌自尽保住了清白。他们想连我也杀了，还好他们当中有一个很好心的官兵从中周旋，劝走了那群畜生，我才能够继续苟活在这个世上，后来师傅下山看见了快饿死的我，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将我带回了云浪山。。”
　　单允儿躺在师兄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安静地听他慢条斯理地讲着自己的过去，听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有想到师兄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像极了当年的你吗？”
　　宋文清点点头，他看着怀里像羊羔般安静地单允儿，虽然她家破人亡，却仍然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单纯的孩子，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将心事和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却是跟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妹。他知道，从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看见了这个被师叔谢琇临死前托付给师父的女孩第一眼开始，他就注定了要去保护她。可能从那时候起，他就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这个让他心动的女孩了。
　　宋文清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单允儿把手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大师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也别太难过了，你后来报仇了吗？”宋文清苦笑了一声说道：“天下之大，我要上哪里去寻找自己的仇人呢？你比我幸运的多，至少你知道你的仇人姓甚名谁，以后也有大仇得报的一天，那样的话，你的父母在酒泉之下也会瞑目了，而我爹爹可能在阴间也会骂我是个不孝的儿子。”
　　单允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对宋文清的同情，她紧紧地搂着大师兄的胳膊说道：“以后等我武功练好了，我替你多杀几个狗官兵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再为了伯父伯母的事情来责怪自己了。”
　　宋文清温和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摇摇头说道：“练武不光是为了杀人的，你多杀几个官兵也于事无补啊，你现在就给我乖乖睡觉，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回山。”
　　单允儿咬着手指头对着他师兄的下巴说道：“师兄，你能陪我去趟长安吗？我要当面向他问清楚，他说会来我家向我爹娘提亲，但是为什么他爹要杀我全家，为什么，就算我这个山野女子配不上他，又害怕我苦苦纠缠才向我们家下如此狠手吗？若是，我就杀了这个薄情郎。”
　　宋文清心里一阵心酸，她竟然有意中人了，是个怎样的人呢？半晌，他说道：“好，我陪你走一趟长安，但是我们要万事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惹来官兵会给师父他老人家带来极大的麻烦。”
　　他们商量已定，宋文清看着单允儿睡沉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单允儿毕竟涉世未深，心事说出来后，就重新入睡了。倒是宋文清，回到房间后只是在床上打坐假寐，并不敢沉沉睡去，江湖险恶，他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路上都是小心谨慎。
　　不一会儿，已是鸡鸣时分，宋文清喊醒了单允儿，装着干粮，单允儿骑着飞云，他骑着如风向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