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等待》秋叶漫城

1、一

　　农历大年初一清晨，在华北平原晋豫交界地的一处农家小院门前，炸开了花儿的鞭炮碎屑随性地躺在地上，等待着被风吹走，被扫帚划过
　　一身新衣裤的子玲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和崭新的花袖套，拿起院中南墙根的一把大扫帚，出门清扫这遍地的喜庆。她想给爷爷奶奶一个惊喜：她长大了，伴随着这新年的炮竹声声！她能干很多家务了，这往年由爷爷承包的扫鞭炮垃圾的活儿可以放心交给她了！
　　子玲不顾扫帚划过地面后荡起的尘土，唰唰唰地舞动着扫帚，听着那有节奏的声响，她懵懂的孩童心升起了那种大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成就感。她越扫越有劲，虽然过完年才六岁，但她那干活的模样，十足像个小大人。
　　不多时，一多半的碎屑已被这只欢快的扫帚聚拢了起来，就剩边边角角和溅在房屋背后侧面小路上的一些碎屑了，子玲奔跑着、追赶着那残红败絮，脚步时左时右、时前时后，想等爷爷出来检查工作时交出一份没有瑕疵的完美答卷。她走到房子侧面靠近屋后小路的地方，准备挥下扫帚再大干一场时，看到阿黄正趴在地上，脸向着前方，眼睛却紧闭着，看上去很安详，不知是在熟睡还是在畅想着新的“狗生”。“阿黄！”子玲调皮地喊了一声，同时她伸出一只手，做好了“迎驾”的准备，因为每次她喊阿黄，阿黄都会兴高采烈、摇头晃脑地向她奔过来，这还不够，为了显示对她的喜爱，阿黄还会前脚离地、直立起来，往她身上扑。一声呼喊过后，阿黄没有反应，难道是它睡着了？子玲屏住呼吸，嘴角带笑走到阿黄跟前，俯下身轻拍阿黄的脑门，想叫醒这调皮鬼的美梦。她拍了一下，两下，三下阿黄还是没有醒，可是它的脑门怎么那么僵硬而又冰冷呢？阿黄是怎么了？
　　在那样一个充满了喜庆和欢快的早晨，子玲失去了阿黄，子玲的小院失去了阿黄。在那之前，子玲还不懂什么是生老病死，更没目睹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