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Chapter.39 夜晚 ...
-
静悄悄的山谷里，只听见一片唰唰的脚步声。
声如密鼓、砰砰作响，从左山脚敲到右山头，这是一种罕见的行军力。它既不是一般的走，又不是跑跳，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坚韧移动。
月色朦胧，时不时让人觉得这段鼓声轻悄得似要离开地面，飞驰上天。远望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千人排成一道纵列，沿着山路不停不息向上——真如一条长蛇缩行。
没有人说话，咳嗽的人用手捂住嘴，闷住声音。一路上只有脚步声与马蹄声在山头盘绕，夹杂着沿途不时的兽吠风鸣，夜色冰凉如水。
而在数百公里之外，有一个男人登上了高塔。
他白色的鞋与漆黑的塔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立在高高耸立的塔尖，轻而易举捕捉到了远处的部队。
目光冷淡而坚毅，白衣的战士从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羽翼冰蓝的箭矢，箭身前段螺旋交结，算不上尖锐，但当他优雅地射出之后，却能引发巨大的爆破威力。
“要消灭的就是这个么，那么速战速决吧。”
他一边说着语焉不详的话语，一边不缓不忙地扣住弓弦。
[砰——！]
夺目的蓝色焰火拖曳尾后，似一道流星划过黑幕、切割气流，最后在战士理所应当的目光之中，准确击中了行军部队的头领，引发了一片小范围的爆破。
“右翼击破。”
造式简洁高贵的白色箭夹，源源不断为他生出新的箭矢。他一次次地拾取，后又保持着悠闲雅致的速度，张弓射出。每一次，箭都能精准无误地射入某人的胸膛，而后引发小范围爆炸，能够缓慢而有效地……逐步瓦解远处的那支部队。
阴影之中，有个惹人怜爱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如果是你的话，明明可以用宝具一口气轻松解决，可偏偏选择了这种不痒不痛的办法。”
说话者在塔内漂浮，虚晃着的身形影绰如烟，她手中正把握着一支细细的杖子点点画画，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书。
“嗯嗯，我明白了。”她浮在半空中的身体落回地面，手杖一挥书也回归原位。“你是想慢慢品味他们脸上对于不知名恐惧的丑陋表情，一点点看着那些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士兵们，自信心被敲碎后的痛苦？”
“………”
肤色深沉的白衣男人并未回答，他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直到再次确认敌方生命反应全部消逝，他才缓缓放下弓。
“好啦，我知道传说中的大英雄不会做这些的，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嘛。”
“你的确应该注意你的言辞。”他看似不甚在意地挪开目光，转过身后语气温厚地解释道。“除了必要的情况，盲目使用宝具不仅是在暴露自己，也是锻炼不足的表现。”
她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真是严于律己呢，好吧既然已经达成了我那么多的愿望，按照约定，是应该解放你了。”
“信守承诺是好事，那么我该走了。”
“等等，离开之前，有一条好消息告诉你哦。”
完全不需要咏唱，带着手套的少女随手一挥，镜面一样的水色波纹出现，映出了一个苍白消瘦的身影——那个人穿着一身黄金外甲，外放的魔力色彩艳如朝日。
音声一下子凝固，紧盯着画面上的背景，白衣男人低声开口：“……他现在在哪。”
“魔林哦。”她摇了摇手指，画面再度切换。“准确来说，他回应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求助，现在正在与凯尔特的那些家伙对抗呢。”
“…………”
闻言，他一改之前完美超人似的处事模式，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急躁。立刻隐去火神所赠的焰弓，男人头也不回地从塔顶跳落，隐匿进无边的黑暗，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塔外结界涌走波动，默认了男人的离去。接收到结界魔力的回馈，少女持续漂浮在空无一人的高塔之内，最终在底层的书架角落，发现了一只露着肚皮呼呼大睡的玩偶。
毫不留情地扯了扯手中金发玩偶的脸蛋，看着他转醒后愁眉苦脸呼痛的模样，少女愉快地咯咯笑出声。
戳了戳玩偶软绵绵的肚子，她询问道：“要不……接下来我们也去魔林玩吧，伊阿宋大人。”
“美狄亚你这个笨蛋！太用力了！”
玩偶挣扎着从少女软绵绵的腿部翻过身，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坐在书架上舒了口气。
“伊阿宋大人想去么？”
“你问我干嘛？你不是都已经打算好了么，要不也不会放那个好不容易下套子才弄到手的战斗力走啊。不过那家伙，虽然外表上清廉伟大，但我总觉得……啧，有哪里不对劲。”
“诶？是这样么？好吧好吧，伊阿宋大人虽然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笨蛋，不过在看人方面的直觉大部分时候都很准的啦。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说不定时间久了倒霉的就成我们了。”
“难得你做了个聪明选择，这都有仰于我伟大的……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人偶扭动着行动不便的身体，艰难逃离起蹂躏着他的魔爪和各式各样折腾人的魔术： “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去的么，这时候又跑去那个鬼地方干嘛啊，又湿又热的，森林里蚊虫很多，空气也不好。更何况旅途遥远，跑过去也很麻烦诶。”
“——那直接把城堡转移过去不就好啦，有了这座我精心打造的魔术工房，其余什么都是小问题。”
少女极其轻巧地提到了超工程级别的大魔术，言谈之间，其源于神代的超高魔术素养显露无余。
“……那不是更麻烦了么，这得准备多久啊！还有到时候说不定转移之后，那些凯尔特人会上门来找麻烦的啊，我们岂不就糟糕了！”
再次扯住玩偶不断被拉长的脸，娇美可人的少女轻轻眯眼：“哼，只能被我保护的、弱小的伊阿宋大人可以闭嘴了。反正我们只是去找那个自称为御主的魔术师，想办法直接到她面前去不就好了，避开讨厌的凯尔特人。”
“疼疼疼……对不起我错了，想去就去吧，我鼎全力支持。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反正左右目的地都是魔林，刚刚你直接带上阿周那不就行了，让他在城堡里和我们一起转移。”
“诶诶诶？哎呀不好，是我糊涂给搞忘啦。”
“………谁会信啊？！”
默默抱紧自己短得几乎合不上的玩偶手臂，名为伊阿宋的金发玩偶，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小心眼的魔女，因为哪怕是闪耀在印度神话中的至高英雄……也是会被坑的啊！
＊
森林总是无休无歇地安睡。
白天和黑夜轮流在上空消逝，雨水下落，林木总是湿漉漉的。
夜幕降临，雨好不容易停了，他们找到了块干燥的石头在下面生火，稍微取回了点热度，这还多亏了经验丰富的罗宾。
藤丸立香倚靠在树下和红衣英灵一起生火烤肉，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了。原因很简单，这几天他们一行人在林间横冲直撞，速度确实是提上来了，但她的屁股也差不多要开花了。
这可不是什么舒适的马车旅行，高贵的妖精马完全不会拉车，甚至只有高文骑在身上时，它才会安分一些降下点速度……然而，高文这家伙也只是会骑罢了，怎样合理地兼顾背后这种考量，他根本应付不来。
其结果是，他们走一段路就必须停下来休息，尤其是夜晚几乎全得用来休憩和调整，为第二天做好准备。
“笨蛋，走什么神。肉都糊了，还有你……”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就被抓着远离火堆，插着肉的木棍也被对方抽走了。
她回过神，下意识答道：“啊？抱、抱歉——”
目光略过她难掩疲态和困意的脸，卫宫并没有继续说出还未说完的话，只是沉默着将自己烤得肉汁饱满的肉串递还过去。
“别吃的太多，这种东西不太容易消化，早点休息吧。”
揉了揉眼睛，她确实很想睡了，就算咀嚼着经由家政EX烤出来的肉，她都不怎么有食欲。然而转念一想，要是表现的太明显的话，说不定又会让他无端操心，最后……她还是压着自己把东西吃完了。
另一边，太阳骑士完全不介意卫宫将烤糊的肉串全部塞给自己，向来信奉量大于质的高文，正在大口大口地摄入热量。
高文一抬头，也察觉到了藤丸立香体力上的透支，有些愧疚地说道：“这都是我的责任，我知道你有一定要坚持的理由，虽然看见女性受苦不施以援手有违我的信条，但此时此刻我也明白不应该去劝解你，抱歉。”
“不啊，倒是擅自让你帮忙的我才应该说抱歉呢。”少女眨了眨眼，被火光柔和了的视线载有暖洋洋的热度。“说实话，这两天一直没机会好好向你说明情况。之前还吊着你追着我们跑了那么久……”
“哈哈，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奉命出来追回吾王的呆……嗯，头发的。要知道这件事在卡美洛还是很抢手的，哈哈哈哈哈。”
“——抢手？”
“嗯，没什么，我刚刚应该没有说出这个词。”
“不，你说出来了。”感觉一瞬间，自己好像发现了某种真相的藤丸立香撑住下巴，盯着高文缓缓道。“我之前就在怀疑，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出现类似的差错，甚至刻意跑得那么远……明明刚出洛阳都那段时间，你逼的可要紧多了，几乎每天都要露好几次脸，让我们烦不甚烦。可是到后面，你就慢慢开始不出现了——”
看见高文一副揭穿了也没办法的无所谓式爽朗，卫宫不悦地接过话道：“哼，是因为距离远了，其他圆桌就看不到你的不务正业了吧。”
“哈哈哈，怎么会。”
“至于你们为什么要抢着做这件事，呵呵，想必是转变成Alter的那位王的行事风格，让你们都吃了不少苦头。这不是很好么？正如曾祈愿的理想之姿，也是时候好好磨砺一下了吧。”
“啊，你有的时候说话，还真是尖锐得不讨人喜欢呢，Archer的英灵。”
高文说话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语调，因为他看见红衣英灵身边的少女，眼皮已经支撑不住地阖上了。于是他主动解下披风的系带，缓缓走过去替她盖到了身上。
“你说的没错，王一直都是王，不论是何种姿态，都永远是我无条件奉献和效忠的对象。”太阳的骑士站在月光之下，他那双与亚瑟王如出一辙的圣绿色瞳孔中，写满的是坚毅。
“……我确实有一些逃避的意味在里面，因为看到这个模样的王，我想所有的圆桌骑士都会质问自己，是不是因为我们过去的不作为和错误，才会造就冷酷无情的「理想之王」诞生。”
“……就算如此，我想你也没有帮助我们的必要，甚至还故意打着追债和等价交换的借口来让这个笨蛋接受。”
“原来如此，你有所疑心也是正常，因为我确实没能说清楚。”
点了点头，一身银装的太阳骑士突然收敛了笑意，面色凝重。他以骑士之姿庄重地放下了圣剑，用足够正式和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从吾王那里得知了你们帮助她击败伏提庚的经过。”
“…………”
“——然而在生前，圆桌骑士讨伐伏提庚，最终站在那只卑劣的巨龙之前的，只有我和吾王。在我的辅助下，吾王用圣枪了结了他的性命。这一次，吾王面临如此大的危机，直面于曾经的过往，而我却未能……为此，是我才应该对你和这位御主表示感谢才对。”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Chapter.39 夜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