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矢弗谖》迟楼

6、（五）玉玦

　　红肿的双眼昭示着泪痕未干，雪白的小脸上唯余一双被填满了恐惧的杏眼。
　　姬蔌极缓慢的入了殿中，垂着头思索适才看到的场景。
　　“姐姐你回来了？”姬茀才在芊儿的哄劝下喝完了药，正觉得无趣至极，想要出殿去找兄姐却被芊儿以伤还未好的理由拦下了，见她来了很是开心。
　　姬蔌没有答话，芊儿走近瞧她，唬了一跳：“蔌儿这是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吗？”
　　姬茀听到后急急跑到姐姐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擦姬蔌的眼泪，被姬蔌抢先退后一步，指尖只拂过她的发丝。
　　“我没事。”声音中有明显的颤抖，分明是惶惶不安的惧怕。
　　“你们都在？”殿外公子小白的声音响起，随之进来的是姜媐与姬顽的长子齐子、次子姬申、幺子姬辟疆。
　　“表哥。”姬茀看到他很是欣喜，“你没事了？”
　　“一点小伤，茀儿把我想的太过弱不禁风了。”公子小白温柔的笑着。
　　他又睡醒后身上虽然还痛，但喝了些粥又用了些吃食恢复了些气力，执意要来白蒹殿。
　　齐子最先看出姬蔌的异常，问道：“蔌儿怎么了？”
　　“他们…吵得很凶。”
　　细若蚊声的话语却给予了齐子的内心重重一击，当年姬顽离开他们的时候他已对世事有了印象，他记得那个瓢泼大雨的傍晚，怀着姬辟疆的姜媐站在齐宫的高台之上，缄默的望着那单薄的背影，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从她的眼中流下，肆意而疯狂。
　　他知道比起对爹爹是谁不明所以的其他三个弟妹，姬蔌更加敏感懂事，一时间难过涌上他的心头。
　　芊儿与公子小白也明白了过来，公子小白问道：“蔌儿把这件事当成个秘密可好？大人之间起争执是很正常的。”姬蔌看向齐子，齐子点点头，努力笑起来：“蔌儿听表哥的吧。”
　　至此，姬蔌的情绪好了许多。芊儿道：“你们做哥哥的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等会儿夫人回来了就吃饭了。”说完她出殿去找姜媐了。

　　公子小白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细腻、碧白相间的玉玦，玦上雕刻着云纹，自暖阳下生出淡淡的光泽。
　　“茀儿，这是给你的。”他对姬茀浅笑，“表哥要谢你挡下那根藤条，表哥以后绝不会那般鲁莽，惹你母亲生气了。”
　　姬茀一时呆住，齐子犹疑道：“表哥，这玉玦太过贵重了，茀儿她不知能否受得起。”公子小白的笑意如暖阳：“没有什么受不起的，都是一家人。”姬茀双手接过玉玦，好奇而开心的道：“茀儿谢谢表哥。”
　　一直在庭院中与弟弟玩耍的姬申冲他们喊道：“爹爹回来了。”
　　那一袭月白色深衣，腰间佩着白玉璜，清瘦单薄的人正是姬顽，这也是公子小白时隔几年又一次见到舅舅的第一面。
　　姬顽的容颜在一众男子中不可谓不出挑，他眉目干净清秀，与长嫤有五六分相似，与公子小白亦有三四分相同，不妖异，不狷狂，唯有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似融不进那俗世红尘。
　　“小白见过舅舅，谢舅舅救命之恩。”他俯身下去。
　　姬顽眉间一点惆怅因眼前的外甥减去大半，那日未曾仔细看，公子小白，的确很像他温柔清丽的姐姐。
　　“小白，你娘定希望你坚强的活在这世上，若有苦处，可与舅舅诉。”姬顽道。
　　公子小白应了，姬顽抱起姬辟疆，对几个孩子道：“走吧，我们去红棠殿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