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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十一世界(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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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何不去告发我?”金承宇反问。
“谁让你帮我请了大夫,医治箭伤了呢,那便不能去告发你。”
“哦,原来你还记得。”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门外的丫头被二人的对话逗乐了,这样的戏码,每天都要上演一次,清姑娘的出现,倒给一行人原本乏味的生活,平添了几分意趣。
“喂,清丫头,你当真不说几句不舍之言?”
“你确定要听?”
金承宇点了点头。
“我在想,倘若你走了,便再也没有人同我抢烧鸡了,哈哈哈!”
“你...真是狠心呐。”金承宇笑了。
“我会将你安置在一个极安全的地方,待我回国安排妥当,便回来接你。”
南风继续翻看着眼前的书籍,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
金承宇知道,这里,有她放不下的人和事。
金承宇走后,南风被安置在了京州城外的竹轩客栈。
老板娘是金承宇的旧相识,自是信得过的,还特意安排了一位姓孙的大娘,照顾南风每日的饮食起居。
这一日,南风似往日一般,坐在角落,看着客栈内进进出出的客人,虽不能说是有趣,倒也是个打发时光的不错选择。
“这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门口迎客的伙计,见迎面而来一位相貌俊秀,气质不凡的公子,散发着不凡的贵族气度,身旁还跟着一名随从。
“只是路过,有些饿了,可有什么值得推荐的菜品?”男子唇边温柔随和的笑容,让人一看便觉得温暖。
“当然有,公子请里面坐。”
白衣公子落座后,便听着伙计推荐店里的招牌菜。
“佳荣,你为何不推荐那道‘八仙过海’?”南风起身走向他们。
“哎呀,清姑娘,那道菜您还是...”伙计明显不情愿的模样,黑暗料理这个词,在脑海中影现。
“还需要我再练几天是吗?”南风说着,已走到白衣公子的饭桌边上。
白衣公子抬眸看去,只见南风笑意盈盈地瞧着自己。
“公子,不是我吹嘘,这道菜真的很可口,保准您尝过之后赞不绝口。”南风极力想要将自己发明的新菜品,推销出去。
“既然姑娘如此推荐,那便尝尝吧。”
荀然知道:南风已然不认得自己了。
“好嘞!八仙过海一个!”南风没有注意到男子看到自己的瞬间,眸中闪过的惊喜之色。
“怎么样?”南风趴在桌上,等待着公子品尝后的评价。
“甚佳!”公子笑答道。
“真的吗?哈哈,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寻到能识千里马的伯乐!”南风拍着一旁嘴角止不住颤抖的伙计的肩膀,兴奋道。
“如此美味的食物,实乃世间难寻,敢问姑娘芳名?”
“他们都叫我清姑娘,公子也便这么称呼吧。”
“真是巧了,在下认识的一位挚友,名字之中也带着一个‘清’字。”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南风笑答道。
对面的公子,眸中闪过一丝泪光。
故人重逢,本是世间至美之事,此刻,却为何如此感伤?
荀然没有将自己与南风重逢之事告诉夏清野,自私,本是人类的天性,但那自私的背后,却又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只因那日荀然无意间听到了父亲与夏国公的对话。
大致内容是:夏清野,是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妹夫的人选。
荀然本是持反对态度的,可瞧见妹妹对清野朝思暮想的劲头,便也不好再多言。夏氏想借着父亲的声望,招揽更多的有志之士,父亲,也想以此为由,让夏氏一族,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荀然,又有什么能力阻止?
荀然会经常去竹轩客栈坐坐,一开始,是打着对“八仙过海”尝之不忘的借口,时日长了,似乎便成为了南风私交不错的朋友,也不需要登门的理由了。
荀然,本就是个温柔至极的男子,加上心思细腻,总会在南风闲来无事之时,带来新鲜玩意儿,有时会出几道谜题,南风几乎每次都能在一日之内,解出答案来,如此,便给了荀然愈加频繁来此的机会。
荀然真想让时间静止在此刻,远离朝堂之上的纷扰,像那街道上往来的普通人一般,过着平淡却也有滋有味的生活。
奈何世事不是一人能决定的,那一日清佑对清野的劝说,似是道出了原本便隐藏于夏国公内心的野心,起兵之日,就快要到了。
自己既已决定帮助挚友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便没有回头的可能了,现如今,只希望万不要将南风卷入这场充满杀机与阴谋的宫廷之变中,才好。
凝眸望去,见南风正大口地喝着馄饨汤,“真好吃,顾不得形象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荀然听闻此句,笑了,此时的南风,与从前相较,似是更接地气了,和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子,并无太大差别,可当她知道了那个消息后,又会作何反应呢?命格之中的他们,又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暖春四月,草长莺飞,恩怨情仇,皆随冬雪的融化,烟消云散。
夏夫人病情,已至无力回天之境,作为母亲最后的愿望是:希望看到清野成婚。
夏清野自是不愿意的,可就连荀然都劝他:南风,不可能再回来了。
“二公子,儿女情长与夏氏一族的安危相较,孰轻孰重,望公子三思啊!”说此话的,是夏清野的恩师易之远。”
“那便要我们公子娶那尹家小姐了?”一旁站着的阿灿有些生气。
“休得无礼。”夏清野自是知道阿灿未说完的话语,自己大概是与那丫头,无缘吧,“想不到有一日,我夏清野,为了得到这以谋略名动天下的尹氏永久的支持,会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作为筹码……”夏清野言至此处,已是哽咽。
深夜,父亲与夏清野促膝长谈,再次阐明了如今的局势,夏氏一族只能成功,若要败了,便是叛臣,代价实在太大。
这场谈话过后,夏清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数日,终是下了决定。
新娘不是别人,尹氏小女玉婉是也。
外人皆称赞二人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是日清晨,荀然一早便起身,为自己唯一妹妹的大喜之日,做着最后的准备。
“公子小心,莫让伤口粘着水了。”丫头碧西小心提醒。
“不碍事。”荀然笑答,好一派云淡风轻之姿。
“本就已经好了,偏偏又遇上了……”丫头不忍去看荀然那再次裂开的伤口。
荀然的伤势,本已恢复大半,岂料,那一夜看完花灯驾车送南风回客栈,行至城外树林处,一行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以来人的装束及身手来看,绝非一般山匪。
荀然将两团棉絮塞入已沉稳睡去的南风耳中,,独自一人,面临大敌当前。
那一场恶战,荀然竟胜了。
荀然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来。除了躲避招招欲要取其性命的进攻外,还要护住身后马车中的女子。
就在荀然几乎无力支撑之时,腰间的墨玉折扇,嗅到了鲜血的味道,顺势而出,护住了主人的性命。
夏尹两家联姻之事,刚刚定夺,荀然便遭此祸患,是何目的,显而易见。
即使夏清野护主有功,也未能让旸帝再次信任夏氏。
一个月前,正在巡游的旸帝被困燕荀关,夏清野率军击退突厥解围,可谓解救其于危难之时。然而帝王本就多疑,愈是如此,便会愈猜忌。况且,如今的夏清野,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兄长身后的孩子了,身手甚至可以同夏清佑媲美了。
那场突围中,疾风丧生,夏清野将自己关在房中,足足五日没有出来。
“公子,小姐该上轿了。”下人禀报荀然。
“知道了。”荀然的思绪,被拉扯回来。
一早,尹玉婉便由母亲亲自梳好头,用丝线绞去脸上的绒毛,化好妆,然后蒙上喜帕,等待夫君来迎娶自己。
“好啦,别再哭了,上好的妆,都花了。”母亲一边拭着眼泪,一边安慰道。
“母亲一定要多多保重。”玉婉啜泣嘱咐。
“好啦,母亲知道了,都是要为人妇的人了,以后啊,可不许使小性子。”
“玉婉记住了。”
一旁伺候多年的丫头,也不禁纷纷落泪,舍不得这位平日里待她们极好的玉婉小姐。
屋外鸣炮奏乐,夏清野一身红袍进入堂屋,叩拜岳父岳母,并呈以其父名义写好的大红迎亲喜帖。
新娘上轿,轿起,鞭炮声起,奏乐声起,乐队在前,乐队后面是新郎,归途需走另一条路,俗称“不走回头路”。
道路两旁,皆是看热闹的老百姓,属相相冲之人皆回避,以免冲了新娘子的福气。
最终,花轿停在安国府门口,伴娘搀扶新娘下轿来,进入喜堂,香案之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引赞和通赞开始赞礼,二位新人便算是正式进入拜堂仪式。
行礼的那一刻,夏清野脑海中闪现的,是站在梨花树下,冲他微笑的南风,不由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