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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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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合适的变成不合适,不合适的变成合适。
这就是长大的过程。
崔璨是个固执的人,二十四年如一日地喜欢粉色,就算年龄已经不能够衬得起那么鲜嫩的颜色了。
粉色的衣服,粉色的包包,粉色的漱口杯,粉色的面巾纸包装。
她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徐雪州无声一叹,把视线从透明玻璃背后的小姑娘身上收回来,和陪同在侧的高管一起走进会议室。
冷不丁胳膊被戳了一下,崔璨缩了一下粉色的袖子,看了旁边仰着花痴脸的同事一眼。
“怎么了?”
比她年长两岁的同事捂住了自己的脸:“刚才我老公从外面走过去了~”
崔璨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呸了一口:“臭不要脸那是我老公!”
同事翻了个白眼,抬起了她的爪子细细抚摸无名指上闪亮的小东西,一脸惋惜:“你老公要是知道得被你气死。”
崔璨娴熟无比地抽回手:“爱信不信,戒指就是他给我买的。”
这回不等身边的同事发话,隔板对面默默探出一颗脑袋:“倆不要脸的丫头,都消停点,你们老公结婚都好几年了,让你们做的报告呢?下班之前交的上来吗?”
“是——”
被部门里的老人一顿训,两人跟漏了气的皮球似的,手指扶上键盘,噼里啪啦为不加班奋斗去了。
只不过,两人漏气的原因各不相同。
一个是认清现实,一个是挫败。
五点钟准时下班,崔璨买好菜回到家,刚好五点半。
她把钥匙放鞋柜上的篮子里,换鞋的时候喊了一声:“妈妈,我买了芝麻糖,快出来接一下。”
一阵轱辘声,崔璨换好鞋,摇着轮椅过来的老妇人也到了,白发疏眉,看起来和善极了。
“没良心的懒媳妇你要是在别人家早给人打断腿扔天桥底下了!”
当然只是看起来。
崔璨不跟她一般见识,她把芝麻糖放到老太太腿上,拎着一大袋食材跑了。
麻利地淘米洗菜,按照上班摸鱼拟好的菜单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没有两分钟,老太太摇着轮椅又过来了,镇山大佛一样堵在厨房门口。
背对着她的崔璨忍受了一会儿针扎似的视线,终于切完了手里的萝卜,回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妈妈,您想说什么?”
老太太被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直拍扶手:“懒媳妇儿连脑子都是懒的!你个没脑筋的怎么还不发愁!你再不仔细点老公都要跟外面的狐狸精跑喽!”
崔璨笑了一下:“那还不好啊,正好顺了您的意,给您换个勤快的媳妇儿。”
老太太听了她的玩笑话,心里不觉熨帖一张老脸算是真正拉下来了:“醒我给你提过了,你自己不当一回事我也帮不了你,昨天那个女人都上家里来了!”
她还是笑盈盈的。
就算有这么一个人真上家里来又能怎么样?
如果他喜欢上了,她还能翻天不成?
这是当初说好的事情,如果对方有喜欢的想带回来的人,就签字。
这叫好聚好散。
也叫婚前协议。
“哎呀您怎么这么爱操心呢,再怎么样他才是您亲儿子,要真有这种事您得替他藏着。”
崔璨走过去把老太太往外推,着着急急打发她走,却不想这个刻薄了三年的老太太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还用力得很。
“我现在跟你亲。”
捂了三年的石头,在家庭危机面前,终于热乎起来了。
崔璨感动地想哭,也难过地想哭,也许难过比感动多点儿。
但她没哭,她上下一碰粉色的嘴唇,咧着笑把老太太气了个半死:“欸?我翻身了?那您就听话的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凶您!”
“你就这么着吧!没心肝儿的!有你哭那天!我看那狐狸精厉害得很,到时候一个子都不会给你,你就准备好去睡桥洞吧!”
老太太哆哆嗦嗦离开了,一声一声骂着“懒媳妇”、“不知好歹的东西”。
崔璨回到砧板前,重新拿起菜刀。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能有这三年,已经是她几辈子福气攒的了。
当初能结婚,只是因为她不要脸。
三年前老太太肺癌住院,崔璨亲妈车祸住院,虽然由于生活水平差异两人楼上楼下住着没打过照面,但不妨碍两人的儿女在楼梯上遇见。
那会儿崔璨大四,再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正处在毕设改稿的痛苦阶段,她妈这车祸严重地生生让她从县城的小医院转到了省会大医院,几次病危好歹挨过来之后,也把家底掏空顺便欠了一屁股债。
穷的只能住六人病房,还连个坐的安静地方都没有,崔璨只好抱着笔记本坐在楼梯台阶上改她那狗屁不通的毕业设计。
于是每天,她都能看到一个穿着西装俊的要上天的男人从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撇开了消毒水味的清风。
渐渐的,男人成了她心底的白月光。
她就这么看着,看到改完论文,看到她妈妈好转出院。
可怜见的,她和小哥哥这辈子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再也见不着了。
出院那天崔璨扛起打包好的行李,一手扶着拄拐的老娘,目视前方。
去他的初恋吧,天天猥琐地偷窥人家裤腿,指不定让人在心里怎么膈应了呢。
护送老娘回小县城交给腿脚不便的老头照顾,她又回到了这座又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再然后,溜达到了这家又陌生又熟悉的医院。
她进化成了真正的变态,掐着小哥哥出现的时间赶过去偷窥,还在心里美名其曰生活工作太辛苦自己只是充充电。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听到老太太跟白月光说想在临死之前见儿媳妇一面。
她回去想了三天,最后鼓起勇气站到了心上人面前。
“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一个让阿姨安心的对象,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陪你演戏。”
“你要是怕我贪你的钱,我们可以签协议!”
真不要脸啊……
崔璨摇摇头,把切好的胡萝卜和土豆扔进去一锅炖了。
是不贪钱,她是更可恶的贪人。
后来她奇迹般地说服了白月光,被带到了老太太面前,再后来,他们应老太太的要求结婚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婚礼之后老太太的身体居然开始好转了,医生斟酌着说的还有大半年变成了危言耸听。
再后来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然后一直过到了现在。
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小哥哥还什么都没跟她说就证明什么事都还米有~~
走神着做完四菜一汤,没有切到手也没有烫到手,没有太咸也没有太淡,色香味还俱全。
崔璨拍了拍手,颇为自得。
她就是这么厉害!
端菜上桌,她费了点力气把病好以后就露出本来面目的刻薄老太哄出房间,刚盛完饭,徐雪州就回来了。
虽然一个公司,但底层劳动人民和老板总是两个制度的。
徐雪州是富一代,原本也只是个大都市里的小市民出身,不过人家从上幼儿园就开始争气,如今三十一岁,已经是个身家上亿的大老板了,成功侪身上流社会。
无奈媳妇和母上拖后腿,愣是把日子过得跟普通人家一样,没保姆也没管家,钟点工都不来。
老太太暂时不想看见这个碍眼的东西,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崔璨忽略了老太太用肢体表情哼哼声传达的警告,朝自家心头好飞奔了过去,扑人一个满怀。
“欢迎回家~”
徐雪州后退了一步才把人接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崔璨贴了他三秒钟,识趣退开,接走了他的公文包。
徐雪州瞥了作妖的老太太一眼,问:“妈怎么了?”
老太太牙根磨得咯咯作响:“你妈死了!”
“……”
徐雪州无奈,只好看向只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媳妇。
崔璨绕到他身后推他:“跟我闹脾气呢,去洗手吃饭啦~”
老太太气性是真大,直到吃完饭都没正眼看过徐雪州,他给夹的菜也没动,扒出来留在一边。
徐雪州算是明白了,这一回不是跟小媳妇又拌嘴了,而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地捅了马蜂窝。
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小媳妇的黏人劲儿日常上演。
崔璨跟个背后灵似的,牢牢地贴在了徐雪州身上。
“嘿嘿。”
徐雪州任她抱着,修长的手指滴着水,缓慢地用洗碗布包裹着碗沿擦拭。
他有时候也会感慨,自己居然真的和这么黏糊的小姑娘把日子过下来了。
“不开玩笑,妈今天为什么生气了?”
崔璨在他背上蹭了蹭,嘟囔:“没什么啦,老太太电视剧看多了,最近想象力有点儿过剩。”
徐雪州的声音不疾不徐:“然后呢?”
“昨天你是不是打发助理来家里了?”
细细柔柔的声音从脊背传到心底,酥麻麻的同时让徐雪州想起来了。
“我让她来拿合同。”
徐雪州说着有些疑惑:“她们起冲突了?”
崔璨噗嗤一乐,乐得徐雪州不明所以。
小姑娘的思维真难理解,笑点莫名其妙。
他很耐心地等崔璨笑完,才又问:“那是为什么?”
崔璨努力把笑憋回去,松开他站直身体,清清嗓子故作严肃:“她长得比我好看呗。”
说完她哼了一声,就跟花蝴蝶一样飞出了厨房,徐雪州顿悟,无奈一笑。
这都叫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