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可羡头俱白》芬达君

2、愁姻缘

　　素暖将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紫檀描金木盒递给知秋。
　　打开盒子，只见一个稍显破旧的香囊在里面，从里面倒出来的墨玉衔莲鱼，却是小巧精致，把玩称手，正是之前易薄凉送给她的那个。知秋在手里握了许久，才又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小荷叶香囊内，放回了盒内。
　　“素暖，把这个收起来吧，我们去朱澜院瞧瞧我那母亲如何了。”
　　“是，小姐”，素暖接过盒子道。
　　两人经过易府的花园才到了朱澜院，朱澜院内的景致自然是茗湘院怎么也比不上的，倒处是花团锦簇盛放媚人，一草一木都是精贵货，花架上的西府海棠开得正艳，艳色的花瓣浓的要滴下胭脂来，知秋扫了几眼才走进了厅内。
　　“这些个老婆子真是没有个规矩，小姐您来了都没有人出来迎接。”素暖气愤地看着厅内说道。
　　“有什么好气的，我左不过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二小姐，就算是嫡出的又如何，哪比的上金贵的少爷。”知秋只是无奈一笑地说道。二人在屋内坐了许久才听到了外面传出来声响。
　　“原来是二小姐您来了啊，夫人她啊想吃红枣血燕，这不奴婢才刚去厨房吩咐下去这才怠慢了您。”来人正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的张妈妈，是二夫人身边最看重的一个人，在这朱澜院也算个半大的主子了，平日里对院里的下人可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怕刚不晓得躲哪偷懒去了，这才寻了借口肯出来。知秋听着张妈妈漫不经心的话，心下已是了然，却又不得不按下心里的不满开口说道：“张妈妈平日里一直伺候母亲，可是多多费心了，不知道母亲这几日可是否安好。”
　　“二小姐尽管放心，奴婢可伺候得好好的，夫人这几日并未有不妥之处，”张妈妈淡淡地说道。
　　知秋暼了眼身后的帘子说道：“那母亲今日可是否有空能见秋儿一面了呢？”
　　“这，夫人现在还休息，怕是不妥。”
　　知秋一听便知道，母亲这还是不想看见她这讨人厌的女儿啊，自己哪比的上那肚子里那个今疙瘩，也不想再自讨没趣，“那麻烦张妈妈告诉母亲，秋儿等母亲下次得空了再来看她。”
　　“奴婢省得，定然会告诉夫人。”张妈妈说道。
　　花园里，下人们正在闲谈，谈的又是府里的易三老爷就要把那流落在外的大少爷带回府里来的事情。
　　“小姐，我们当日见着那人真会是大少爷吗？”素暖张皇失措的问道。
　　“是又能如何，我们那日又没有和他下结什么梁子，跟我们有什么多大的关系。”知秋只是瞧着园子里的朱砂桂，这颗树是自她出生那年起便栽下的，她自己的院子地小这树大了后便费起地来，只好移到了这花园里来。
　　知秋看了许久才道：“回去吧，这儿的风吹得有点冷了。”
　　“是，小姐。”
　　茗湘院内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丫鬟婆子们也是懒散的做着活，多是倚着栏杆躲清闲的，知秋也只是淡扫了一眼不愿去理会，随她们这样去了。
　　“这些个丫鬟婆子倒是过的日子比小姐您还要舒服起来了，等小姐要出嫁的时候，可得把她们好好收拾一顿，”素暖心中不满已久，小姐贴身伺候的丫鬟从来只有她一个，主子自小受着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奈何自己却只是个命如草芥的丫鬟，说出的话也更无份量，只盼着小姐能早日嫁去一个好人家里可以受到夫家的庇护。
　　“嫁人也不晓得会遇到什么更多窝心子的事，我那大姐姐之前不就是一直盼着早点嫁进赵府离了这地嘛，现在呢，在赵府里头还不是要隔三差五的就和那些个姨娘你争我抢的为了一个男人，比在这府里待着不知还要糟心多少。”知秋坐下来，从榻上拿起一本话本翻了起来，“你家小姐我啊就爱只看看这些话本子，对那些个弯弯角角的可都不通。”
　　素暖显然对自家小姐的脾气已经无可奈何了，不再说话，将茶放到了桌上要退了下去。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了。”这时有人掀起了帘子走进屋内，声音清铃悦耳，知秋放下话本子抬头看去，只见来人却是老夫人身旁的丫鬟环春，身姿袅袅，惹人垂怜的样子。知秋想起这丫鬟环春原本她祖母是想要让父亲收去做小的，只不过母亲她之后有了身子，便怎么也不肯让父亲再多一个收一个，老夫人先是恼的后又去找人算过这胎像，算出来的结果是二夫人多半怀的是个男胎才肯应允了，继续将环春留在了身边。
　　本以为要攀上了梧桐枝，却被人一剪子剪了下来。知秋戏谑地看着她，“不知祖母有什么事情，让你来嘱托我。”
　　“自然是喜事啊，那广义公府派了媒人来我们府上向小姐您提亲了，老夫人喊您到前厅去相看，奴婢在这要先恭喜小姐您了。”环春笑着说道，心里却是在幸灾乐祸，金枝玉叶又如何，这命还不如自己一个丫鬟。
　　“你说什么？广义公府的人上来提亲了？素暖焦急地看向自己的主子，“小姐，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会是广义公府那个催人命的地方找上门了来。”
　　这如今是真要把我推进火坑里去了，我在这易府待着着竟是已经这般碍着她们眼了嘛。知秋不言，心里只是暗想着，颤了颤身子，拧紧了手里的帕子，双眼已是湿漉漉。
　　这个广义公府可不是一般的地，表面风光，暗里的龌龊事可比起易府里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程国公喜性已足算得上下流，唯一独子程天英也是拈花惹草的风流主，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的俏女儿郎。广义公府里还流出不少过程国公父子二人同时亵玩一女子的传闻来，真真是个眼不见天日的地方。
　　“二小姐，可别让老夫人等及了，快到前厅里去吧”。环春催促道。
　　知秋这厢低着头，已经是不愿挪动一步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环春走到了前厅内。
　　一进到前厅，便听着了那媒人在和易老夫人谈话。
　　“老夫人您若是满意，便现在就将两家的庚贴换了，明日我好去广义公府那回个话。”媒人道。
　　“这也太过于急快了些，怕惹来了闲话”，易老夫人看见了知秋，招手唤她到面前来，“这便是我府上的二丫头了”。
　　“果然是个俊俏的姑娘，这模样瞧了我都觉得稀罕，想必那程公子瞧了更是欢喜”。
　　知秋抬眼望着眼前这情形，心知自己已经是被当成一件物件在摆弄了，当下盘算着不知要如何应对，已是一片麻乱。
　　“祖母安好。”知秋屈身行了个礼。
　　“秋儿，这广义公府可不比我们这等官宦人家，可是王侯之族，你且这些日子好好下去学学规矩，别嫁过去丢了我们家的脸面。”易老夫人看着知秋语气颇重地说道。一字一句的却是扎在了人身上，引得钻心疼。
　　“是，祖母。”知秋回应道。心下却只想一头撞到那柱子上，倒是去的干净，比那被人玩弄不知要好了多少。
　　“知道便好，你先下去吧。”
　　“是，祖母。”知秋应声。
　　回到了茗湘院，素暖焦急地问道：“小姐，您要真嫁去了广义公府可如何是好？”
　　“怎个如何是好，大不了抹个脖子谋个安生。”知秋拿起桌上的话本子又继续看起来。
　　“小姐这怎么可使得，要不了，要不了小姐就学那话本子里私奔的小姐也逃出府去吧。”素暖跺着脚说道，眉心已是紧皱在一起。
　　知秋诧异的看了过去，抬手拿起话本子轻拍了素暖的头笑骂道：“合着平日里没少偷瞧我的话本子，你倒是给我想出了个好主意，可佳人有了，你倒是给你家小姐寻个才子出来。”说罢摇了摇头，并不觉得可靠。
　　“那小姐如何是好，我瞧的话本子里只有这些个东西了。”素暖摸头道。
　　“都说是话本子，怎么还真当了真事去了，这些话本子里写的个什么才子佳人妙姻缘，等那才子厌烦了那佳人又去娶了另一个佳人又凑成了一段妙姻缘，谁还记得那佳人姓甚名谁。都是些糊弄人的东西，我平日里看着也是图个趣罢了。”知秋淡笑说道，却又是苦意满满。
　　“小姐。”素暖已经快被眼前的小姐急得疯了去，急着在屋内转来转去，也想不出个法子来。
　　“你在这头火急火燎的有什么用，祖母那头也正盘算着挑个什么好日子将我换出府去。”知秋放下话本子，转头对素暖说道，“明日我们再偷出去府去一趟挑些新话本子，等那教管的嬷嬷来了怕是有的苦吃了。”
　　“是，小姐。”素暖答道。
　　“春归翠陌，照旧是满眼茫茫啊！”知秋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