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草当作兰》眉目淡淡笑叹倦

5、呓语

　　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温差使得雾气氤氲了整个窗户。楚筠泽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前边模糊不清的玻璃。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转换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来幼儿园接他的是舅舅而不是爸爸？为什么他一回家就看到很久没见的妈妈哭成了花脸猫？为什么晚回家的爸爸让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能出来？他是犯什么错误了吗？
　　楚筠泽睁着茫然的眼睛，心有戚戚。他一笔一画地涂写着爸爸最近刚教给他的东西。他才三岁，他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就跟他不了解，爸爸妈妈今天更加反常的原因一样。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为什么，他都不懂。

　　外头的客厅里，水娴蕾看到归家的丈夫，内心仿佛得到倚靠，又嘤嘤地哭泣起来，她试图通过展示自己的恐惧和悔恨，来求得别人的谅解。
　　楚高望则心神不宁地踱来踱去，家庭如此的气氛并没有给他一丝慰藉。
　　良久，楚高望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蕾蕾，你别哭了。”
　　“高望……对……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我买了东西……走着走着……就发现手里只有购物袋……婴儿车不知所踪了……找啊找……只寻得一个空车……悦悦……悦悦就不见了……”水娴蕾抽抽噎噎，前言不搭后语，一段话都说不利落。
　　熊熊怒火在楚高望的胸腔里燃烧，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算了吧！”一个小小的声音劝解着他，但一下子又震得他的耳畔隆隆作响。
　　此刻，而立之年的楚高望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他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走到了阳台。他又娴熟地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是他婚后养成的习惯。
　　缭绕的烟雾带给他无尽的回忆，历历往事浮现在眼前，他自小读书就颇具天赋，兴趣使然，他读到了博士后，如愿得到了留任本校执教的资格。长年耕作的父母也因此在村里头，挺直了腰板。
　　虽然家庭条件不尽如人意，但他择偶的余地还是很大。由于水娴蕾是同校的师妹，家庭富裕，面容姣好，又一心倾慕于他，二人自然而然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然而，婚姻如城，他就这么进入了一座死城，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婚后的水娴蕾找不到称心的工作，凭着家里的接济，又手握着他的工资，日子自然是快活极了。她光鲜亮丽之时，便会整日整日的不着家，美容院和各大商场成了她的好去处；她不修边幅之日，便会在家没日没夜地上网，把家里的活全部扔给了他。而他骨子里的保守和懦弱让他不敢做出离婚的决定。
　　半年后，水娴蕾怀孕了，工作的事情更是一拖再拖。怀胎十月而来的楚筠泽，给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带来一丝希望，但这渺茫的希望，很快就湮灭了。他年迈的父母不辞辛劳，背井离乡来到b市，帮助这个小家庭抚养新生儿，但水娴蕾的懒惰使得更大的矛盾在婆媳之间产生。
　　在一次争吵后，水娴蕾跑回了娘家，却发现自己再次怀了孕。春去秋来，水娴蕾带着新生的女儿，吃喝全赖在了娘家。楚高望上门劝解了多次，却连女儿都没见过几次。可他知道，他的女儿，生得是那般的好看，家里边为了省钱，笛悦穿得都是哥哥筠泽的旧衣服，却一点也掩饰不了她精致的面容。这样一个如天使一般的女孩，他应该是要好好守护的呀！楚高望使劲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烟霭消散在茫茫雨夜里。

　　“爸爸，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我写的字？”筠泽小心翼翼的请求着。
　　楚高望纷飞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只见筠泽穿着厚厚的棉服和棉拖，面色微有倦意。
　　楚高望心有愧疚，他蹲下身子，摸了摸筠泽的脑袋，用力扯出笑容，说：“好！”便去了筠泽的小房间。
　　“噗嗤！”楚高望哑然失笑，眼前水迹模糊的窗户上有个大大的笑脸。
　　“爸爸，你开心点了吗？”筠泽拉了拉楚高望的裤腿，说，“还有几分钟就新世纪了呢！我们一起倒计时吧！”
　　楚高望抱起筠泽，打开筠泽房间的小电视，父子二人一起坐在了床上。
　　里边的主持人欢声笑语，父子二人跟着主持人一起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父子俩异口同声。
　　“爸爸快去睡觉！”筠泽把楚高望推出房间。
　　楚高望感受到了来自儿子的安慰。
　　他慢慢踱步到客厅，水娴蕾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楚高望深深地叹气，还是把她抱到了卧室，自己则歇在了客房。

　　窗外雨疏风骤，浓睡不得，浅眠亦时时惊醒。楚高望痴若木偶。
　　淅淅沥沥的冬雨，湿漉漉的大地，都已经替这个男人，泪流满面。

　　筠泽出场了，我感觉奠定了他暖男的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