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我带你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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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绲跑到路边的时候，一脚没站稳，差点滑倒。他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没有换鞋，穿的还是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
他死死地抓着手机，手心里全都是汗，站在街上有些茫然，半晌后冷静下来，回到房间换鞋，又洗了把脸，然后才冲着连家那边去。
手机那边椅子断裂的声音刺得他脑仁疼，更让他担心的是，连止一直没有回话。
他乖乖留在家里，能遇到什么事情？十有八九跟连戎有关。
袁绲伸手用力按了按胸口，却依然觉得心惊胆战，甚至有些微妙的耳鸣。连老爷子不是正经出身，年轻的时候杀人跟砍西瓜一样，老了更是性情古怪，连戎也被他养得心狠手辣，连止怎么承受得住？
人的潜意识非常庞大，记忆不会丢失，只有暂时没想起来。
刚才跟连戎聊天的时候，他就有了一个大体的印象，而刚才那一刺激，他忽然全都想起来了。
那个微风和煦的下午，球球缩在衣服里，勇敢的跟一只狼狗对峙，龇牙咧嘴了小半天，才发现那只狗根本就不是对着他去的。
而是对着他身后的连止。
球球颤颤巍巍的看看狗，又颤颤巍巍的看看身后的小孩儿，最后选择往衣服里拱——狼狗喉咙里发出警告似的咕噜声，一边盯着那小孩儿，一边用嘴拱开衣服，试图把球球捞出来。
袁绲被吓得吱吱叫了两声，四只小爪子死死的揪着衣服，但最后还是被狗叼在了嘴里，四颗锋利的犬齿压在他肚子上，整个下身都进了狗嘴。
这狗叼了一嘴毛，也不嫌弃他，警惕的往后退，袁绲简直要被吓疯了，这时候那小孩儿正巧往前走了一步，狼狗惊异不定的跟着往后缩，袁绲趁着这个机会挠了它一下，努力拱了两下，咕噜噜滚到了地上，他头都不敢回，呲溜一声抱住了那小孩儿的腿，把脸埋进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孩儿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看那只狗，一人一狗对视一会儿，狗率先逃跑。
狗一走，袁绲立刻不怕了，他松开人家裤腿，当着他面变回人形——当时他十几岁，足足比连止高了俩脑袋——然后赤身裸体的蹲下来，捏住小孩儿的下巴，恶狠狠的威胁道：“不准往外说！知道了么！往外说了就扒你裤子打屁股！”
小孩儿静静的看着他，说：“好。”
他年纪小，看着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脸蛋又白又软，还有一点婴儿肥，捏上去像是一只糯米团子，滑腻得很，袁绲收了手，站了起来。
那小孩儿只到他胸口，没往前看，只盯着他的腰腹，袁绲也不怎么介意，正想问问他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儿忽然往前一压，轻轻的亲了一口他的胸。
然后他抬起头，黑鸦鸦的眼睛中带着一点期待：“我叫连止，你还记得我么？”
袁绲捂着胸后退两步，惊悚道：“你是变态么？”
这时候连戎身边的女佣恰好闻声走过来，也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袁绲花了小半天，才让连戎相信他不是一个试图猥/亵儿童的变态。
他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对面坐着连戎，垂眼喝茶，对他的辩解并不关心，她身后站着女佣，目光中带着审视，而连止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
袁绲说的口干舌燥，充满希冀的问：“你能相信我么？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你是说，当时你被狗吓得滚在了地上，觉得衣服太脏了，准备脱下来后裸奔回来，却正巧撞上了连止？”连戎问。
——袁绲从她平稳的声线中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但随口瞎扯，都比秘密泄露好。
连戎放下杯子，白瓷碰到桌面，清脆的响了一声，“连止，你来说。”
袁绲伸手捂住了心脏。
小孩儿这时候还没开始发育，手短腿短，坐在沙发上脚都落不到地，而且一看就不怎么机灵，万一说漏了嘴……
咦不对啊，袁绲转念一想，这里离着国内十万八千里，连戎又只知道他的名字，就算秘密暴露，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大不了一拍两散跑路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放松了下来。
连止看了袁绲一眼，然后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衣角：“是真的。”
“看出来了。”连戎说：“你们这是在把我当傻子糊弄。”
连止说：“对。”
气氛骤然紧绷。
袁绲有些手足无措，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这件他在这里，连戎虽然也是一张不苟言笑且嘲讽力MAX的脸，但是也没有……这么严肃过。
“等一下！”袁绲按着小孩儿的头，把他往怀里一搂，对连戎说：“我招了，是我……”
他刚刚说出这句话，怀里的小孩儿忽然伸出手，啪叽一声按在了他嘴上。
连戎冷淡道：“随你们吧。”
她冲女佣一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袁绲松了一口气，对着连止的态度也好了不少，顺手摸了摸他脑袋，正想站起来，连止却用两只软软的小手，拉住了他衣角。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他紧张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布料，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么害怕被打屁股么。
袁绲对哄孩子没什么经验，就随口嗯了一声。
得到他的允诺，连止有些羞涩的咬了一下嘴唇，哒哒跟着他往上走，眼睛里充满了孺慕，一声接着一声的喊：“哥哥。”
第二天，袁绲身后就多了一只小东西。
连戎跟他接触本来就不多，大多数时候投身在课业中，对连止特不怎么上心，就懒得管他俩怎么祸害别人。
袁绲家里就他一个，小时候特别希望有个妹妹，连止虽然不是小姑娘，但是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垫着脚拽他衣角的样子更是糯软，没多久袁绲就沦陷了，再也没去过连家铁门外瞎溜达，而是带着小朋友做游戏。
他特别会玩，一张纸能叠出十几种花样来，连止笨手笨脚的跟着他学，学一会儿就要往他怀里拱。
一开始袁绲还能记住自己是在带孩子，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被他烦多了，就伸出手，拎着他的后领子，把他塞进怀里，两只手绕过他继续折纸。
他盘腿坐在地上，连止就乖乖的扒着他的手臂，折出来的飞机被他俩从楼上射出去，再被捡回来，多玩几次就腻了，又开始玩翻红绳……等把身边所有能玩的东西都玩完，袁绲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坐在客房的地板上，下巴压着小孩儿的脑袋，跟他一起看外边的风景。
这时候恰好是黄昏，窗外草坪上，自动喷水器在运作，数不清的水珠飞起落下，清澈明亮，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肃穆。
袁绲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问他：“你有没有皮球一类的玩具呀，反正现在天还没黑，我带你出去玩。”
他就是随口一问，连止却很明显的愣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圈瞬间就红了。
袁绲也跟着愣住了：“你哭什么……”
他话音未落，连止已经扑进了他怀里。小孩儿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揉出了一片褶皱，哭声压抑，却透着极度的难过，小小的身体甚至止不住的颤抖。
袁绲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
他不会知道，连止等这一句话，等了多长时间。
当时他站在树下，看着那个跟狗对峙的背影，脑袋里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满嘴都是血腥味。
他期待了这么久的再遇，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但是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反而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小孩儿死死的抱着他，哭着说：“我没有皮球。”
即使现在身在连家，他也从来没有从那扇铁窗后走出来过。
而现在，终于有人出现，对他说，我带你出去。
“没有就没有呗……”袁绲被他吓到了，慌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听女佣说，你会弹钢琴？过会儿我去听你弹钢琴……哎，别哭了，我衣服都湿了，行行，那就不弹，你怎么还哭啊，你再逼我我要变回去了……”
连止在这样温柔的安慰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没有那间狭小的屋子，没有钢琴下肮脏的垫子，也没有连聂跟周州的疯狂，只有这个人小声的哄劝。
他抓着他的一根手指，睡着了都忍不住带着笑容。
他想，我真的可以走出去了。
但是他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袁绲偷偷把他抱到了床上，然后蹑手蹑脚收拾了东西，出去的时候女佣已经守在外边了：“现在出发么？”
“现在吧。”袁绲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印章来，说：“这个给连戎吧，我刚到吉隆坡的时候买的，给她正合适。”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绰约的光从外面扫进来，落了一地一床，小孩儿侧着身子陷在被子里，软乎乎的脸上带着笑容，看得人心头一软。
“等他醒过来之后，跟他说，谢谢他陪我玩了一天。”袁绲笑道：“不过我好像忘记告诉他，我是八点多的飞机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我带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