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传说》杨叛

7、第七节

　　“头儿又怎么了？和上次一样，一回来就不言不语的一个人盯着一样东西看。只不过上次是个硬币，这回换了那个破棋盘。”廖稷夺过丁飒手中的钉子，悄悄地问他。
　　丁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一边静静盯着棋盘的萧矢，没有回答，低下头又掏出一枝飞钉继续在一块石板上刻他的字。
　　“切，装什么酷！”廖稷不满地哼了一声，将飞钉抛还给丁飒，又嬉皮笑脸地凑向旷青箩，“青萝姐……”
　　旷青箩抬头将高脚酒杯在他脸前一挡：“别问我，我也不清楚。”
　　“真是……”廖稷顿时泄了气。
　　“不过……”
　　“不过什么？”廖稷又来了兴致。
　　“好像他终于有了一件在意的事。”旷青箩若有所思地说。
　　“在意的事？不明白。”
　　“怎么，你一直都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廖稷有点莫名其妙。
　　“他的心……他心中一直是空空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有时候看着他的背影，我就会想起一片雾中的墓场，苍白而冰冷，没有一丝的生气。”旷青箩那幽幽的声音让廖稷瘦小的身躯微微一颤：“雾中的墓场？拜托大姐你别用这么渗人的词好不好？昨天我可是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恐怖片啊……”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过去让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失去了天真的笑容，变成这样一个只知道挥刀的夜叉。”旷青箩的声音透出深深的惘然，低微得仿佛黎明前夜风的梦呓。
　　“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也会伤害一个多情女郎的心。”廖稷一反常态地认真道。
　　“没那么严重。”旷青箩瞟了他一眼。
　　廖稷耸了耸肩。

　　输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自己以前也曾经输过，不过那时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失败了就会受到惩罚，仅此而已。只是对着这个人时，不知怎么，心中却有一种奇妙的不甘。不想承认自己不如他，这个念头突如其来却又根深蒂固，让萧矢的心中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冲动。
　　“A组……班鸣卓……真是个奇怪的人……”萧矢突然自言自语道，这在他可是件稀奇的事。
　　“头儿，这次隐士叫你去，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买卖啊？”廖稷腆着脸过来问道。
　　“嗯，最近有一批走私晶片会经过上海，隐士希望我们能出面把它劫下来。”
　　“晶片？电脑晶片？是商用的吗？”
　　“是军用的。”萧矢淡然回答。
　　“军用的？那我们抢来干吗？也不好脱手啊？弄不好还会混个叛国罪的高帽戴在头上，而且贩卖这种晶片的家伙都不好惹，要是报复起来我们青社恐怕也……”
　　“想退出吗？随便你。”萧矢头也不抬地道。
　　“说说而已嘛。”

　　“行动时间：一周后的十二月二十八日。”
　　“行动地点：上海太平洋国际商贸大厦”
　　“行动目标：国际军火组织WWDA——WORLD WEAPON DARK ASSOCIATION，以及他们身边价值两亿七千万美元的军用电脑晶片。”
　　“交易双方因为安全起见选择了动乱中的中国这个第三国进行交易。这些地下军火商将以商业身份从上海过境，估计备有常规的轻活力，没有超念者保护。”
　　萧矢的声音一如过去一样简洁、有力、清晰。

　　廖稷吹了一声口号：“又要开工了，伙计们。”

　　就青社的实力来讲，这实在算不上一次大买卖。不过青社的成员们象以前一样开始了全面的认真细致的准备。廖稷精心地用微电子秤调试装配着他的炸弹原料，鼓手全方位地收集相关的信息，旷青萝计划着进攻和撤离的路线，丁飒则将手中的钉子一枚枚钉在行动目标的照片上。

　　萧矢对这些事前的准备工作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职责也不在此，行动中以强大的武力慑服对方才是他的常规工作。他静静地坐在一边，用一块绒布仔细地擦拭鬼吹。望着手中那狭窄的锋刃闪烁着的幽蓝刀光，萧矢陷入沉思。

　　刀光清晰地映出他年少的脸庞，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作为一个具有强大精神控制力的超念者，这是极度反常的现象。难道说，这次行动会有什么意外？
　　意外？萧矢薄薄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已经很久没有意外出现了，生命也一如既往的单调。这个灰色的城市和自己的生命一样，已经让他开始感到厌倦了。而意外，也许会给他带来一些鲜明的感觉——活着的感觉……萧矢抬起头，头顶上，是神秘而浩瀚的星空。

　　那里，将会是我的宿命吗？

　　“真要这么快就进行新的行动吗？”旷青萝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问。
　　“怎么？”萧矢向鬼吹呵了一口气，闪亮的刀锋变得模糊了一瞬，变又重新锐利起来。
　　“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绪不宁。我们刚刚破坏的那单毒品生意背景很大，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萧矢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
　　“小妖，你听说过江执舟这个人吗？”
　　“江执舟？他很强么？”
　　旷青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强，但强的不是他的身手，而是他的心机和势力。他是新一代太子党中的翘楚，上海□□的地下盟主。这个人……”说着，旷青萝犹豫了一下，“恐怕会是我们最可怕的对手……”
　　“最可怕的对手？那样不是很有趣吗？”萧矢将鬼吹一挥，目光越发的冷峻而明亮。
　　旷青萝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目带隐忧地望向天空。

　　象以前一样，青社的行动都是由隐士提供目标和行动时间，鼓手来进行情报收集和外围支援。他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咖啡，一边侦听大厦内所有的动静以及警方讯号。
　　“BOSS，EVERYTHING IS IN POSITION。开始敲鼓吧。”说着，他的双手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舞动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大厦内所有的监控系统纷纷被接管，事先伪装好的安全信号开始不停地欺骗大楼的保安。

　　“开始行动。”大厦顶上，萧矢将青铜面具缓缓带在脸上。
　　早已埋伏在大厦内的丁飒则缓步走向目标所在的走廊。
　　不远处的另一座大楼上，旷青萝举起手中的狙击步枪，向远处的房间瞄准着。
　　一个黑暗狭小的空间内，廖稷笑嘻嘻地对着他的笔记本，上面街道三维结构图上那些斑驳的亮点显示着他布下的杰作。

　　“YOU GOT FOUR DONKEYS IN THE FIRST ROOM, SEEMS LIKE BODYGUARDS. TWO IN THE FIRST BEDROOM,WHOOPS,SON OF BITCH, THEY ARE DOING SOMETHING ON THE BED! 廖稷，猜猜他们在做什么？”
　　“我猜，他们一定在玩石头剪子布，输了就打手心。”
　　“MORE COMPLEX THAN THAT, THERE ARE ANOTHER ONE IN THE KITCHEN. THAT'S ALL WE GOT.YOU CAN MOVE NOW,EVERYONE.”

　　萧矢来到大厦边缘，从四百米高的大楼顶一跃而下。
　　“WAIT!”
　　丁飒正待推开房间门，猛然停住。
　　“SOMETHING NOT RIGHT!”
　　“怎么了？鼓手？”耳机里旷青萝的声音问道。
　　“警方的讯号，TOO QUIET，THERE IS NO POLICE SIGNAL AT ALL,THIS IS DEFINITELY ABNORMAL!鼓点错了!房间里的人也不对头，他们的生命讯号太强了，是超念者！THIS IS A TRAP!”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小刀从他的背后伸向他的脖颈，猛地划过！
　　鼓手捂着脖子靠在键盘上。
　　“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你可以看到光明……”他背后那人喃喃地道。
　　鼓手抬起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无力地将手放在了按了一下键盘后缓缓倒地，似乎在用自己最后的鼓点向这个世界告别。

　　丁飒听到了鼓手的警告后猛地停住脚步，与此同时，走廊内所有的房间都同时大开，手持各种武器的□□成员蜂拥而出，向他涌来。
　　丁飒双手急舞，数百枚晶莹的飞钉如同死神的骤雨，降临在走廊那不足十米宽的狭小空间内。一点点的寒光在那些□□成员的眼中不断放大，照亮了他们瞳孔中的恐惧和绝望。一蓬蓬的血雾中，锐器穿透□□的短促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到处是尸体，到处是死亡，丁飒的生命中，第一次发出了如此之多的飞钉，也第一次产生这样身临地狱的视听感。

　　“丁飒，向西北方向撤退，我掩护你！”耳边传来旷青萝依然冷静的声音，让他从疯狂的杀戮中清醒过来，随即的意识便是：小妖怎么样了？

　　萧矢人在空中，便已经察觉到房间中那隐约的超念波动，显然，里面的人并不擅长于隐匿。
　　但他非但没有产生任何撤退的打算，心中却隐约地涌起一丝兴奋的感觉。
　　当他掠过那个房间的窗口时速度蓦地放缓，在空中旋身，高举鬼吹，全力一挥。
　　萧矢的身影停留在窗口，鬼吹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哗！！！”高强度玻璃窗瞬间碎齑如粉，夹杂在强大的气流中雪暴般席卷了整个房间。

　　房间中的几个超念者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只能张开超念力场进行抵御，更有一个措不及防下被高速的玻璃碎片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萧矢驭刀流星般从窗口穿入，旋转着掠过房间，急剧的气流令房间内所有的家具都在飞舞，混乱的超念者们甚至无法看清他的身影。
　　鬼吹一挥，再挥。
　　等到尘埃落定时，已经有两个超念者在纷乱中倒在了萧矢的刀下。

　　厨房中，华利·金抿了一口葡萄酒后笑了笑，抽出一把中世纪的骑士剑向外面走去。
　　客厅内，其余几个幸存者恐怖地望着萧矢，他们虽然都是超念者，但是都只具备普通的念力攻击能力，从未见识过这样恐怖的超一流战斗力。
　　“终于有个像样的来了……”萧矢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丁飒一路向西北急奔，双手中紧握着剩余的七枚飞钉，这些都是他平时刻画用的飞钉，也是他的保命钉。
　　走廊拐角处闪出一个枪手，还没来得及举枪，已经额头中钉倒下。
　　丁飒继续急奔。
　　又有两名枪手同时闪出，举枪向他狂扫。
　　丁飒凌空跃起，踩着墙壁奔行了十余米，避开子弹，同时双手急挥。两名枪手胸前血花飞溅时，他已经从两人中间掠过。
　　眼前已经是走廊的尽头，那里一扇窗子正对着街对面的大厦。
　　“他妈的，去死吧！”枪声从背后响起的同时，丁飒矮身，旋转，出钉，再转身，和身撞破那扇窗子，向对面的大厦飞去。
　　他的身后，许老二唯一的右眼中钉，惨叫着倒在地上。
　　丁飒的身子轻盈地越过数十米的空间，稳稳地落在对面的大厦顶上。
　　就在他刚一落地的同时，一把枪便抵在了他的后脑上。
　　他的身后，卓长天摇着白纸扇微笑着道：“丁飒老兄，知道么，这就叫做守株待兔。”
　　突然，他的半个脑袋便凭空爆开，将他的白纸扇染成了一副血淋淋的抽象画。
　　丁飒长吁一口气：“多谢了，青萝。”
　　话音未落，他的右臂竟然也突然爆开，丁飒惨叫着摔倒在地。

　　“当！”鬼吹和华利的剑再次碰撞在一起，激起一蓬蓝白色的火花。
　　华利用力一推，将萧矢推离了两步，同时活动了一下手腕。
　　“好剑法！你是我继亚当·佛里格·肯尼迪之后遇到的第二名超念剑道高手。”他衷心地赞扬道。
　　“怎么，那个亚当很厉害么？”萧矢冷声问。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华利说完猛地扑前，举剑向萧矢劈下。
　　两个人又飞速地过了几招后，萧矢的耳边传来旷青萝焦急的声音：“小妖，你那里怎么样了？丁飒负伤了，鼓手和廖稷也联系不上，你也快撤吧！”
　　萧矢身形一定，鬼吹缓缓外挥：“很遗憾，我没时间陪你继续了。一决胜负吧！”
　　“正合我意。”华利·金沉声道，庄严地行了一个古老的中世纪剑礼。
　　房间内一时剑气陡增，杀机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