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眠》酸汤肥牛123

30、姻缘

　　刚从趴着睡的状态中醒来的百里清央不明所以，面对眼前人的质问很是茫然。

　　在脑中搜寻了很久后，她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自己，问他：“我们，认识吗？”

　　谁知男人听到这个问题，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原先强势的他突然变得别别扭扭：“不认识，不认识。”

　　顿了顿，他又摆摆手：“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是我认错人了。”

　　看着他奇奇怪怪的样子，百里清央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就是了，一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只是医者的身份使然，她还是问了问他：“你感觉怎么样了？”

　　男人这才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眼睛顿时猩红一片。

　　每年的八月十五，月满如盘，夜叉族王室一脉便会尽数丧失灵力。

　　往年的惯例是，王室众人躲进难以攻入的须臾海沟，由夜叉族平民守卫海域平安。

　　只是他一年前出走南刹海，如今回去也不现实，想着世仇鲛人族说不定并不知道他在外边，而且他身边也有亲卫，便一切如常，在永安郊外购置的宅子里和亲卫们一起过了中秋，甚至还请了城里有名的歌姬献唱。

　　只是他没想到，鲛人族早已知晓他这夜叉族少主离开了南刹海，而且真的为了他一个人大动干戈。

　　歌姬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已经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而他的亲卫们虽浴血奋战勇猛无比，但南潜亲自带人前来，端的就是十足的把握，他们又怎么敌得过？

　　好在手下拼死护他离开，他满身是伤地跳进后院的湖里。湖里是活水，他奋力往外游去，九死一生地到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湖泊。

　　他想从水中站起，却终是体力不支倒下了。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是这个女人，他在须臾海沟姻缘镜中看到的女人，救了他。

　　他忍不住苦笑：他因为不想顺从父亲的命令去龙眠山找她联姻才逃了出来，却没想到一年之后还是遇见了她。

　　他动了动脖子，又用神识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情况，朝她点头道：“已经没事了。”

　　其实不用他说，百里清央也已经了解他正迅速恢复的事实，只是这样神奇的恢复速度前所未见，让她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好得这么快？还有，昨夜你身上怎么一点灵力都没有？”

　　他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告诉了她：“一年之内我只有八月十五会失去灵力，所以鲛人族带人追杀我，但只要过了八月十五，只要他们在我身上留下的伤不致命，就都会迅速恢复。”

　　他昨夜被保护着，没有伤到根本，只是血流的多了点罢了。

　　百里清央听得目瞪口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种族？！如果是在现代，他们一定会被抓去做实验的吧。

　　不过这个世界有太多难以解释的事情了，就连如今的她自己，不也是一个意外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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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一码归一码，少年虽不喜夜叉族王室包办婚姻，跟面前这个救他一命的女子却并没有什么仇怨。

　　“我叫夜粼，夜叉族少主。”掌心向上，他冲百里清央伸出了手。

　　“我是百里清央。”

　　夜粼早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拥有龙族血脉。脑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姻缘镜中关于他们的预示。

　　百里清央看着他伸在空中的手。

　　她没有见过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却还是伸出右手放到了他的手上。应该是这样打招呼吧？

　　没想到下一秒，湿润的触感在她手背蔓延。夜粼竟然吻了她的手背！

　　她如同触电一般猛地缩回了手，皱着眉看着夜粼。

　　夜粼却笑了起来：“在夜叉族，异性问好的方式就是这样的，还请你不要介意。”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这吻手礼并不是所有异性都用的，只有面对珍视的人，他们才会使用这个礼节。

　　——这传说中天定的姻缘，或许也不差呢。

　　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在现代，有些国家还有贴面礼呢。

　　百里清央心里暗道，只是刚才没有准备，所以她才有些吃惊和生气。但夜粼这一笑，立马缓解了有些僵硬的气氛。

　　百里清央也是此时才有机会认真看看眼前的少年。

　　他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年轻的脸上棱角分明，每一处五官单看都显得锐利，可组合在他的脸上，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温柔感和少年气，让人平白生出些好感。

　　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太久，百里清央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失态。

　　好在曲玄休息好了，推开门走了进来，打破了尴尬。他手中还端着一碗瘦肉粥，显然是给百里清央的。

　　当他看到床上原先躺着人事不知的少年已经坐了起来，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等着下人给夜粼送来养生粥的期间，百里清央给两人彼此做了介绍，曲玄又听她说起了刚才她听夜粼说过的事情。

　　他了解的事情毕竟比百里清央多，是以对于夜粼的身份，他并没有多少吃惊。但夜叉族能够迅速恢复的事情，他也是头一回听说。

　　“其实也只有鲛人族造成的非致命伤能很快恢复。”

　　注意到曲玄审视的眼光，夜粼毕竟在王室长大，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不缺，便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只能说是上天的恩赐吧，或者是相生相克。南刹海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鲛人族，但因着夜叉族的这一特性，鲛人族始终无法从他们手中夺取南刹海的统治权。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曲玄并不在意南刹海的局势，毕竟一陆一海互不侵犯，但如果救下这个夜叉族少主会让东极国或是他们陷入麻烦，他不介意让伤势并未痊愈的夜粼提前离开。

　　出手相救并收留他一晚已经足够。

　　“曲玄大哥……”百里清央听出他话里有话，心里却不希望他把目前依旧因为流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夜粼赶出去。

　　夜粼听出了他话里送客的意思，心下有些苦涩却也明白他们的难处。

　　“可否让我再在此处休养一晚？明日我的族人应该就能来接我了，我自会离开。”

　　想了想，他提出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南刹海的族人应该已经知道他这边的局面，很快就会来接他，到时候让他们感谢百里清央和曲玄一番，他便随他们回南刹海。

　　父亲母亲一向疼爱他，想来这次念在他受了伤的份上也不会再计较他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事了。

　　“好吧。”曲玄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何况面前这人是南刹海夜叉族的少主，如果不是忌惮鲛人族来日滋扰东极国，他倒想与夜粼交好。听夜粼这么承诺，他便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正好下人送来了八宝益气补血粥，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是夜，夜粼因为受伤的缘故早早地便觉得有些困顿睡下了。

　　曲玄要求百里清央去睡觉，让下人在这里伺候夜粼，但清央却坚持自己留下。

　　他明白她作为医者的固执，便随了她，自己先去休息了。

　　半夜里，曲玄从噩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却发现百里清央头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她的手还放在自己的右手背上。

　　他不敢多动，轻轻地把右手抽出，支着身子端详着睡梦中的百里清央。

　　他在姻缘镜里见过她，那时的她在龙眠山上，略带着青涩和懵懂，远不如现在的沉静淡然。

　　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原该在山上的她又怎么会来到东极国成为国师的座上宾，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静静睡着的百里清央，他的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果他的妻子是她，好像也没那么坏。

　　伸手将她背上的披风整好，扯动结痂了的伤口，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担心吵醒清央，他紧张地捂住了嘴巴——她一定也很累，还好，她没被吵醒。

　　——他不知道，自从百里家被屠，百里清央的睡眠就变得很浅，常常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从睡梦中惊醒。可是这晚，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态趴在夜粼床边的她，竟然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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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亮，府上的下人端来了红豆薏米粥，也成功叫醒了疲惫的两人。

　　百里清央兀自懊恼：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

　　要是这个过程中夜粼出点什么意外，她说不定都来不及反应！

　　好在夜粼气色看着好了很多，她也就略微放下了心。只是一想到昨日夜粼的承诺，又不免有些担心：如果他的族人没有来接他，他身上还有伤，又有何处可去呢？

　　不过夜粼对此并不担心，他是夜叉族的少主，父亲母亲应当已经察觉他的遭遇，没有理由不派人前来接他回家的，是以，换好干净衣服后，此刻的他正端着一碗粥美滋滋地喝着。

　　也正如他所料，巳时刚到，门口就传来了叫门声：“少主你在吗少主？”

　　是夏丙！夜粼喜上眉梢，放下碗筷就往门口大步走去，三两下就打开了大门。只见夏丙带了四人，正委屈地看着他。

　　“少主，你这里怎么有结界啊？”他可怜巴巴地伸出手给夜粼看，上面正是他开始时没有注意到结界，被结界灼伤的痕迹。

　　“好了，回南刹海有好药，这伤算我的！”听着他豪气万丈的宣言，夏丙喜滋滋地想象着自己回到南刹海后被提拔的场景，手上的灼伤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看来你的族人已经来寻你了。”身后，曲玄打断了两人的叙旧。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救了我家公子的恩人吧！”夏丙这才注意到曲玄的存在，赶忙按照族长的吩咐，将众多南刹海珍稀灵物送给曲玄。

　　他瞧着曲玄大方收下的情态，又想到先前精妙的结界，心里暗道这恩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曲玄没有推辞什么，却也不平白揽了功劳：“要说救他的人，应该说是她。”

　　他指的是整理好衣衫走出来的百里清央。

　　夜粼看着她走来，心里咯噔一下，想要阻拦他们的见面，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得夏丙手中盛礼物的盘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你……你不是百里姑娘吗？！”

　　“夏丙！”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这下要怎么解释才好啊！夜粼心里烦躁，忍不住抬起头捂住了脸。

　　清央其实没听清夏丙说了什么，但却被他这个名字逗笑了。

　　因为眼前这个“夏丙”，真身就是一只大龙虾啊！有“虾兵”，不知道有没有“蟹将”呢？

　　但曲玄并没有放过夏丙那句话以及反常的举动，他不知道夜粼刚见到清央时也曾失态，如果他知道，大概昨日就把夜粼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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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清央吗？”任何关于百里清央的事情，他都有必要查清楚。

　　在场的其他人表情不一。百里清央一脸不解，而夜粼则不断在旁边打嘴型，示意他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然而夏丙并没有意会到他的意思，只听夏丙开口：

　　“百里姑娘是我们家未来的少夫人啊！”

　　面对一脸警惕的曲玄和不知所措的百里清央，夜粼仰天长叹，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