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中二少年（捉虫） ...
-
江樾与刘先二人策马前行了一阵，途经山地，遇上两三个放牛人，骑在背上，牛角上同样挂着挂饼，江樾在连续见过三个后，忽而止马住步，朝那放牛人问道：“老伯劳驾问一句，这饼饵挂在右牛角上，可是有什么讲究？”
放牛的长者起先惧怕，见他并无恶意，便放下了心，还把挂饼解下，邀他一道吃些，边道：“是咧，老祖宗传下的规矩，牛角不能左挂，败风水的事体呀，不能干呦。”
挂饼从布袋中取出，边缘黑黄，看着就不大新鲜，江樾接过了递来的挂饼，递去两枚钱币谢过，随后抽鞭打马，朝刘先喊了一声：“回去，再往那茶竂看看。”
刘先不解男君何意，但还是随他一道回转，一阵疾驰回到茶竂，茶竂中店家夫妻还在，客商和驾牛车的人早已不在了，江樾翻身下马，问过店家那驾牛车之人去往的方向，刘先听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驾牛车的把挂饼左挂了，明显有异，一边虽江樾架马经过花束镇，来到镇上往东十里处的一处名为大夏村的地方，村落地方虽小，也有小三十户的人家，两人犹豫着如何一间间地查问。
刘先道：“一家家叫门就太慢了，动静也大，容易惊动旁人。”说着带着江樾熟门熟路地根据房屋的高矮和田中作物的长势，判断出了一村乡里的所在之处，江樾假托身份姓名，自称是来自富中的游侠，路上马伤了脚，走不动路，得了一架牛车的小哥帮着寻了些草药敷治，才不至于耽误了事情，如今事情已毕，特寻了来，想报这小哥一谢，因而想请让乡里将村中有耕牛的人家告知于他。
游侠者多为义士，多救助百姓，打抱不平，乡里一听是游侠，态度就十分亲近，也不疑有他，细细为江樾介绍起了村中的情况。
乡里回忆着道，耕牛可是个稀罕物件，村中总共也就两头，乡里记得清楚，就只有村头夏家和村西葛家有牛，葛家是外姓，一年前为逃战祸逃到村中的，本是一对父子，后来老父病去，剩下一个年轻的儿子，娶了个泼辣的媳妇，靠着打柴行猎为生，时常住在山中，与村中人往来不深。
江樾道那治马的是个年轻的小哥，乡里道应该就是那葛家，顺势要为江樾引路，三人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农家的院子里散养着鸡鹅，地上散着白菜帮子，和禽类的排泄物，气味难闻，也不大雅观，乡里的儿子手里提着一袋谷子，蹲在鸡圈旁，耷拉着脑袋。
乡里原先像是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走到绑着两匹马的柴门处，顿住了脚步。刘先是个老实人，觉得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眼见男君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微觉不适，此时见乡里看见了他们的马匹，不觉有些心虚，男君的乌鬃马是受过伤的，但时日也久了，马蹄上的伤都做旧了，若是仔细观察，定能看出端倪。
乡里顿了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和江樾两人说声“稍待”，接着转向儿子那处，披头就骂：“地上脏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眼里就没有活计。咋咧，粮收好咧？”
儿子头也不抬，没好气道：“爹，这粮是没法纳了。”
“咋着就没法纳了，你撂蹶子给谁看咧？”
儿子走到门沿边上，和他爹对视道：“收成本就不好，官府还成纳这纳那，到头来差吏压下来，又是爹的活计。俺去帮爹纳粮，家家见了俺都哭，有两家都跪下咧，俺......俺抹不下这个面。”
刘先偷偷瞥了江樾一眼，江樾面色微沉，抱臂看着。
乡里叹了口气，一拍儿子的肩膀：“行了，你别去了，纳粮的事你别管了，去把饭做得咧，等你娘回来。”
江樾顺着乡间小路望去，不少人家已经起了炊烟，炊烟袅袅，半个村落的低矮屋宇都似笼罩在一层雾中。
儿子似是心绪不佳，犟着脖子道：“俺不去，俺要去看俺娘给俺挑中的婆姨......”
乡里一脚踹过去，将儿子直接踹出了门外：“滚，瞎咧咧啥，嘴里没有把门的，滚出去。”儿子摔了个狗吃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被踹出的灰，见他爹还在骂，怕再被打，护着头跑了。
“小子木出息，见笑咧。”
江樾从炊烟处收回目光，道句无妨，三人出了乡里家中，来到村西葛家的柴门外，乡里走在最前，出声叫门，头一句就是：“她葛嫂，出门见客咧。”
江樾与刘先对视一眼，刘先瞪着大眼珠子，有些莫名，江樾也不多话，往站在前头为他们叫门的乡里身上一示意，刘先还是懵懂，江樾略一撇嘴，一手按上刀柄。
乡里喊了两声，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走了出来，嘴里喊着“莫喊咧，青天白日的，这是要叫魂啊。”一边推开了柴门的栅栏，看清是乡里又换上一副客套的神情：“乡里你咋来咧，快快，里头坐。”
乡里埋怨道：“你咋这慢里，竟顾着俺干啥咧，还不见礼？”
那名被称为葛嫂的仿佛这会才看见乡里后头的两人，扯出一分笑来不阴不阳地道：“乡里你这做啥咧，俺当家的不在，你将这么俊的后生，带进俺家，是要坏俺的名声呀。”
乡里气得一跺脚：“说啥捏，尽胡咧咧。“一边向江樾赔罪，江樾淡笑着表示不甚在意，乡里赔笑，刘先上前一步道“老丈辛苦”一边拍了他肩两下致谢，乡里正道着不辛苦，突被刘先拍了这两下，忽觉肩胛一通，面色变了一变，刘先收着力道，将人制住了，江樾一推栅栏，走了进去。
“呦，这俊俏的后生，怎爱往别家里头闯？”
江樾与她应付两句，明明是板着脸，表示自己是来道谢的，倒惹得这葛嫂一阵大笑，江樾忍下心头的恶心，心道这笑声与刚才那位乡里家中养的鸭鹅叫声颇有一拼。
江樾借口讨口水，一边客气地道，不必太过劳烦，带他去了厨房，他自取便是，一边不等葛嫂作何反应，自顾走近并排的三件屋子寻找，葛嫂快步拦在前头：“你这后生，好生无礼。”
江樾不耐纠缠，直言道：“此屋中可还有旁人？”
葛嫂面无异色，仍是面色不虞，阴阳怪气地道：“这里就俺和当家的两个，哪里来的旁人？”
一门之隔的如钰听出有异，虽不知是谁在与女子说话，总觉有两分希望，正想弄出些动静，给门外人以提示，正要动一动身子，却觉脑袋一沉，意识到那粥糊里放了迷药，药性实在不小，才一会工夫，她已经昏麻到连咬舌让自己清醒都找不到牙关了，如钰知道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只怕被人卖到琉球都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拼劲全身力气，往柴堆后的砖墙狠狠一撞，咚地一记声音颇响。随着这一撞，墙角缝隙上似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如钰眼睛看不清，背着被绑住的双手艰难去够，摸到一个带着流苏的璎珞，绣工精致，布料粗糙，应该是女子所戴。
抓着这璎珞，剧烈的疼痛不能减轻半分，如钰感觉要有种热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眼皮滴下来。让她总算清醒了两分，如钰意识过来下滴的是自己额头被撞破流出的血，眼前也被血盖的一片模糊，她有些恍惚，犹豫着是要再撞一下墙将声响弄得更大些自己会不会就此被撞死，就听屋门被一记踹开，有一阵风跟着灌进来。
葛嫂听见那一声响脸色很是难看，在江樾踹门时也没有拦，只不动声色地往外挪着步子，江樾此时没有心思再去管她，走进堆放柴草的屋中，巡视一圈，抽出腰刀，往堆高的柴堆砍了一到，哗啦一声，柴木散了一地，顺着倒下一个满头是血的女子来，江樾将人从柴堆里抱出，解开她缚手的绳索，单膝跪着，将她头颈枕在自己膝上，私下一边衣裙，将如钰的额头包了一圈，边揩着了半脸的血迹。
平躺的姿势，如钰有些缓过来了，她狠喘了两口气，睁开眼道：“是你呀。”
江樾看着她道：“是，我来晚了。”
如钰又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不晚......不晚。”一边将手中的璎珞递给他，用气声道：“快跑，这里根本不是普通的村落。”
江樾将璎珞接过，握住她被勒紫痕的手道：“我知道。”
屋外退到一角的葛嫂忽而将小指放到嘴边，吹了声号，接着跑到屋外，从栅栏上翻爬过去，逃了。
如钰又痛又累，恨不能就此睡去，听他这话，却是气得笑了：“知道还不快走，带我一起，我还不想就这样死。”
随着号声起，不知从何处窜出数个蒙面短打之人，持刀逼着刘先，一步步退入院中，江樾将她打横抱起，目光直视前方。
“这方寸之地上确会横上尸体，但绝不会是你。”
如钰头靠在他怀中，如那次被他从张熳手中救下一样，这般姿势与他贴得极近，如今日这般生死之刻，倒不再觉得尴尬，反觉被这样被他抱着，当是十足的安全牢靠。听他说了这句，面上的血还没干透的如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个中二少年，真的是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中二少年（捉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