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林当

1、第一章何人归

　　故人还
　　长安繁华，一时之间无处可抵。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车马不断，全是些来自异域的商客。长安的三月，桃花开了满城，要是风一吹，便是漫天的粉雨，美不胜收。结行的旅客也总卖弄文采，说这落花的时节又逢君，岂不是缘分。
　　千言楼里全是人，将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有一青衣白面的书生，一本正经的坐在木兰的雅间，一手拿着扇子，一手磕着瓜子，就这样一位吊儿郎当的小白脸却是长安除了名的说书先生百知言，楼底下的人都是些江湖来往的刀客剑侠，闲来无聊听听这皇城里头的妙闻趣事。
　　“各位看官几天可是赶得巧啊！在下今天可是要言这天下人不敢说的话。不过这当今皇上的趣事诸位早就听厌了吧，今儿个在下就改个人让大家换换口味！这人是谁？那就是大燕的右相，李轩辕。
　　话说这右相年轻时，不比你我，早已是一位名誉传满长安城的皇臣之后。李家又是百年的家族势力浩大，这门亲无疑是一枚香饽饽，多少人踏破门槛亲自去求亲，不过全部被拒。这理由也便是要这李轩辕先立业再成家。不过以上怕是些旧闻，大家也便知道。那么诸位可知道大燕的第一美唐家的二小姐唐曦允,我且不言，大伙儿，猜猜这二者之间有何渊源？”百知言轻轻抬眉眼里多了些玩味。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模样，突然扔上一个橘子皮，正中了靶心，一个没坐稳，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百公子摸着屁股，又摸红鼻子，跳了起来：“你奶奶的，说谁给老子扔的？”
　　往下望去，见一莽汉抬着头瞪着他眼睛里，瞪得血丝布满了眼，喊道：“要不滚炉子，要不给老子说下去，装什么装！”百知言正想要反驳时，打量了那大汗的个子又自己掂量了掂量，皱着眉道：“算了，算了。不卖关子了，不扫大家的兴儿。”
　　他正着嗓子道：“一场鸿门宴，让人叹着世事无常。这皇上邀百官一起观熙河时，目的是缴了唐家的兵权，唐家世代忠良自是二话不说双手呈上了。这看似和和气气的宴会，实则暗藏杀机。一个月后，皇上下旨赐婚，说是想以才子佳人相配成全一桩美事，唐李家都是长安的大户，这也可说上是门当户对。不过一天之后，皇上便在唐家的嫁妆里发现一虎符与宴会上交的一模一样，这一下唐家便犯下了死罪。一夜之间，唐家在长安就算绝了迹。可怜了唐家的那位佳人，正是出嫁的喜庆时候却遭了这变故，可惜可惜。”
　　“故事到这可还是没完，唐家二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后，有几个欲行不轨的军官，全部被她所杀，传闻里，在那一夜后，唐家二小姐便是死在了自己放的大火里，那大火烧了整整的一夜，烧得唐府连一个渣也不剩。自古君王多猜忌，伴君伴虎无异。”百知言忽闭了扇子，眼睛盯着对面的莫言阁，陷入沉思。
　　闻言后，刀客们皆不语，一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二是说了要是被传出去自己有没有全尸还不知道。这一下子便陷入了寂静，也不知谁说了一句散吧，这才匆匆散去。
　　唯有莫言阁的一位，面带青纱，异域的青色苗装，衣边上缝着南诏特有的和田玉血珍珠，腰上戴着一串铃铛，如雪的肌肤，眼睛里藏着个谜，倒也是说不尽的魅惑。白知言打量了半天，突然瞧见她头上的一只红玉金蝴蝶簪，转身想逃时，那姑娘抬抬手示意身边的戈尔烈，三五两下，白面小鼠便输给了草原上的雄鹰，五花大绑的送到了她的面前，女子轻轻摘下面纱，喝了口茶。
　　百知言一直低着头，头靠向另一边。女子音色清脆，问道：“你为何不看我？”
　　百知言笑了笑：“姑娘，倾城倾国。在下倒是怕在下看了姑娘这张脸会心动，对以后的妻子不好。”
　　姑娘笑了笑，眼睛如同天上的弯月，实在是明媚动人，看得旁边的戈尔烈一愣一愣的，她道：“百公子可知道我是谁？”
　　百知言此时才慢慢抬起了脑袋，脑子像是被扎了一样：“在下，在”在了好几个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又低下了头，眼睛看着地面,故作镇定：“在下实在不知该叫姑娘什么。倒是姑娘想要在下叫姑娘南诏郡主还是唐家二小姐？”
　　唐曦允轻轻动了动眼珠，没人知道她是笑还是怒。坐在桐木椅上的她，十指纤细，拿起桌子上的普洱茶微微的抿了抿。
　　百知言大胆的试探道：“在下还是唤一声姑娘吧！毕竟唐家二小姐早已经死在楚家军手下。南诏郡主这个身份在长安也并不是很安全。”
　　唐曦允的眸子沉了下去，仿佛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快要将百知言吞没。百知言是一个滑头，知道自己的话不得当也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连忙补道：“在下失言了。为向姑娘道歉，姑娘想知道的一切，百知言一定会如实回答。”
　　“哦？那就问三个吧!”
　　“姑娘不必问，隔墙有耳，只要在下言便好。李家公子这四年，前两年整日留在酒馆，后两年做了官，步步高升，现如今姑娘也知道。第二问，无果。第三言，收手吧，就已知结果又何必？”听完，话毕。唐曦允从发髻里拿出蝴蝶簪放在手心仔细的观摩会儿，手触到冰冷的玉，轻轻放在桌子上，道：“唐曦允，早死了。这三问也算给了个交代。以前不行，未必如今的南诏郡主不行。欠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不还？”
　　她讲完便起身，缓步走向屋外，腰间的铃铛声留在空气里，站在酒楼的出口，忽逢一场桃花雨，她伸出手，粉色的雨落在她手心，莞尔一笑，雾弥上了眼：“戈尔烈，看来我还是像那个执拗的丫头，长安也该要下雨了。”
　　转身离去，倩影落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朦胧，直到再也看不见，独留一人赏景。

---

作者有话要说：　　您要愿意的话，写下几句评语，小生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