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青茜

9、第九章

　　灿灿回家后，越发心悸。

　　柳母知道事情原委后，也是异常气恼，萧筠上次想见灿灿不得，如今竟欲在佛寺中欺辱灿灿，简直无法无天！

　　“他几次三番不肯放过三娘，我们家也不能由着他肆意而为。”柳母就冲柳昇道，“明日你把他送的贺礼退回去，也和他说个明白，从此柳萧两家再无瓜葛。”

　　柳母做事一向有分寸，今日这般决绝，定是气愤不已。柳昇只灿灿一个亲妹子，从前听说她在婆家不好过，如今和离依然不能顺心，他也倍加气愤。翌日赶上旬休，他便把萧筠约到了长安城西市的一家酒肆见面。

　　萧筠才一露面，柳昇就把他给柳母拜寿的贺礼推了过去。

　　“这……是何意？”萧筠不解地问。

　　柳昇开门见山：“此前我不大清楚你给家母拜寿的心思，收了你的贺礼，却没遂了你的意，紧接着，舍妹就差点遇险……”

　　萧筠急于打断他：“那日拜寿我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能当什么用？”柳昇只恨他拎不清，“当日你写下和离书，如今你又有了新妇，又何必再去叨扰她一个只想悄无声息活着的人？”

　　萧筠辩解：“你知道的，我当时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放不下灿灿，灿灿一定也……”

　　“够了！”柳昇手捏酒盏重重砸在案上，愤然道，“你二人已经和离，你已再娶，还妄想让我柳家女给你萧家做妾不成？又或许是给你做个上不得门面的外室？”

　　萧筠摇头：“不、不不不……”

　　“昨日的事，想来你家里人并不知情。”

　　柳昇说完这句，萧筠面色果然闪过几分紧张。柳昇警告他：“这事到此为止。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萧筠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刘氏看他的仆从拎着大小几口匣子，就问：“这是什么？”

　　萧筠随意道：“哦，就是几样不值钱的东西而已。”

　　刘氏才嫁来不久，对萧家的资产并不清楚，他既这样说，她就信了。反而萧母却生了一场气。

　　“你竟上赶着去柳家拜寿！”萧母捂着胸口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你这不肖子孙简直是把我们萧家的脸面丢尽了。”

　　萧筠嗫嚅道：“不过是和离了，不是结了仇，如何变得老死不相往来。再者说……再者说儿以后是要入仕为官的，柳家现如今在东宫供职，我们总不能把事做绝。”

　　“你送过去了贺礼，人家却不肯承你的情！”萧母痛心疾首道，“还不是给你退了回来。”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纳闷了，柳母并非近几日才过寿，如何今日才把这礼品退了回来。

　　“你与我说实话，你究竟做了什么？”

　　萧筠抵死不说，萧母却已猜到了大概，便又气急败坏地数落了他一顿，又担心骂重了耽误了他用功读书，便只得改口道：“她不过是皮相上好些，你的新妇却也是不差的。将来你只管仔细读书，再生养几个孩子，只让那小娘子后悔去吧。”

　　灿灿这两日睡得并不踏实，夜里有一连串的乱梦都离不开萧筠，白日里整个人也无精打采。柳母就让人去请医者，给她开了安神药，不过也就吃了一两日，尚不见好转。

　　灿灿从未想过，她曾经一心期待白首与共的人会给她写下和离书，又会在和离后与她纠缠不休。曾经她对他的那份遗憾就变成了怨恨。

　　柳母见她比刚回家时的精神还差，就心疼地搂着她劝：“不怕不怕。他日后再不会来烦扰你了。倘若你再出门，多带几个贴身的人，也就无妨了。”

　　灿灿不欲让母亲过多操心，点头应下。

　　“哦对了，此前你说，是谁……哪个恰巧赶到？”柳母又问。

　　“新安郡王。”

　　柳母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哦”，转而又道：“先前光顾着气愤萧筠的举止，竟是忘了感谢恩人。既是新安郡王出手相助，也应当正经谢过他才是。”

　　柳昇在三日后见到了去东宫的沈明赫。这次，两人相遇，柳昇主动提及那日他在大慈恩寺的义举，且是端端正正给他行礼以表感谢。

　　沈明赫这几日甚是挂念灿灿，其实他不必去问给柳家看诊的医者也知灿灿受了惊吓。他正琢磨着要怎么见上她一面，却先是见到了柳昇。

　　他一向是个随意惯了的人，因着灿灿的原因，就有心问柳昇：“既是如此，柳司直单只嘴上有这一句谢吗？”

　　柳昇微怔刹那，就道：“改日……我一定备上厚礼给郡王送去，以表感谢。”

　　沈明赫哪成想柳昇会这样说，就皱着眉道：“这样大张旗鼓地行事，是要……是要让人知道……”

　　柳昇与他不熟，说话之间免不了客套，既然他如此说，柳昇只得改口道：“若是郡王不嫌弃，可否移玉寒舍？”

　　沈明赫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秋日的午后，灿灿正于家中给堂妹读画本子，以此来转移萧筠带给她的恐惧。正看到精彩处，却听到母亲身边的人来了，一问方知是新安郡王来了，要请他到正厅去。

　　若是待字闺中的女郎也就罢了，只是她已经和离了，日子过得清心寡欲，遂就懒得见人，尤其是更不宜见外男。不过新安郡王好歹算是她的恩人，这便依着母亲的话，亲自给新安郡王煎了茶。

　　自从灿灿和离归家后，除了柳母寿辰那日，她一直穿得极为素净，今日一身水蓝色的襦裙反倒放大了她的清冷。

　　沈明赫看她端着茶走近，紧张大过了喜悦。他总是很期待见到她，却又在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有这种懊恼的慌乱感。

　　“郡王请用茶。”灿灿轻声细语地说完，又像上次那样，把茶盏放在他跟前。

　　沈明赫却是连微微欠身或是颔首都没有回复，因为他忘记了。

　　前头柳昇要谢他时，他不大满意口头道谢或是厚礼道谢，想来这个谢法也不令他满意。

　　“前头在大慈恩寺，多谢郡王出手相助。”灿灿就要给他行礼。

　　这下沈明赫回神了，站起身来，伸着双手做了个托起的姿势，又急忙道：“上次不是说过了，这不过是区区小事，柳娘子不必记在心上。”

　　柳昇却是满眼狐疑地看着他。

　　厅中气氛有些杂乱，柳母忙道：“郡王请用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