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青茜

19、第十九章

　　宁王府的人说：“六郎有这遭难，并非娘子的错，全因他没有慧根。如今娘子出家修行，是得道高人，我是来请娘子想个法子，相助宁王府熄了这场风波。”

　　他哪里是没有慧根，他是深种了情根。若是她从前没有遇到萧筠，若是她不曾被萧筠所伤，她必然会大大方方接受甚至积极回应沈明赫这份真心。

　　然而身份差异悬殊，且她自身确有遗憾，便只能把心思放在咸宜观中。

　　灿灿摇头道：“从前我便劝他万事朝前看，如今还是这句话。”

　　宁王府的人见她如此冷淡，也只能如实回禀宁王妃。

　　日子再度恢复平静后，时间也就过得快了。元日从指尖溜走，春草渐渐绿了，早春晴朗的日光照亮了万事万物，却照不明沈明赫的心。

　　不过养了这么久的伤，他终于能如往常那样行走自如了。

　　出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咸宜观，还是老规矩，他算着日子来看灿灿。

　　静室的窗子开着，灿灿捧着一卷书在案前翻看，忽然一道影子压了过来，她抬头一看，神色一慌。

　　“你还好吗？”

　　“不差。”灿灿放下书，站起身来，问，“郡王大安了？”

　　沈明赫点了点头，又道：“上次并非我有意爽约。”

　　“无妨。我不在意。”

　　沈明赫却笑了：“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能说句让我开心的话？”

　　灿灿也笑了：“既知我说不出让郡王开心的话，又何必来问我？”

　　“算了，我说不过你。”沈明赫说着，从窗边走过，移步室内。

　　灿灿摊手道：“今日我这里可没茶了。”

　　“我不是来讨茶的。”沈明赫看着她，正正经经地问，“你当真一丝机会也不肯给我？”

　　灿灿也是板板正正道：“郡王不要忘了，你我之间是道友。若是不参禅悟道，就请回吧。”

　　沈明赫绕到她跟前，又问：“为何他可以？你却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灿灿没有回答。

　　“我想听你亲口说。”

　　灿灿被他逼问地羞愤难当：“什么机会？郡王是想让我与你私定终身，还是让我与你在观中苟且？”
　　静室之中，气氛大为诡异。

　　秋月琢磨了几个呼吸，终于冲沈明赫道：“郡王见谅，我家娘子要午歇了。”

　　沈明赫从灿灿处出来，就看到了萧筠。窝窝囊囊的萧筠在得知沈明赫的心意后终于有了勇气，也不顾及着沈明赫的身份，直接就说：“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原是要给她写休书的，因为她数年无所出。”

　　往这边行走的灿灿脚步一顿。

　　“啪——”

　　沈明赫已经抬起一掌，重重掴在萧筠萧筠面上，只把他打得东倒西歪。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撒野！”

　　萧筠站直身后，嘴角已经出了血，却哈哈笑了起来：“我当你有多大本事，竟连我不要的人也讨不到。”

　　沈明赫想杀了他！

　　得亏陈光这次拼死往后拽，这才不至于让萧筠丧命。

　　“这里是清修法门，”秋月忍无可忍道，“不是谁人都可肆意妄为之地。”

　　沈明赫回眸望去，灿灿正立在他们身后。

　　萧筠闻声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灿灿站在一旁，结结巴巴解释：“方才……方才那句，那句不是我的真心话。”

　　灿灿却叹气道：“是否是真心话，都不重要了。”

　　她转身回了静室，秋月关门前，惊见沈明赫尾随而来，在院中站立。她踟蹰后终是告知了灿灿：“娘子，新安郡王还在外头。”

　　灿灿当即站起身来，走出门去，却是和他对视了许久才说：“他说的是事实。”

　　“我不在意。”

　　“郡王，婚姻并非儿戏，你我之间……”

　　沈明赫打断她：“你不必拿身份悬殊来搪塞我。”

　　灿灿被他这认真的样子吓得一愣。

　　沈明赫继续道：“我家将来有长兄嗣宁王之位，便是真有别的事，也轮不到我忙前忙后。即便是日后你我之间没有子嗣，宗正寺也可襄助过继。”
　　不管说者是谁，听在人耳中，便能暖在心里。

　　可是灿灿还是摇了摇头：“可是婚姻讲究两情相悦。”

　　静室的门“吱呀”一关，沈明赫颓然于外。

　　陈光将他拽了出去，而后劝：“六郎这心意，吐露一次就够了，反而越是强调，会让她生出一种心口不一的错觉。”

　　沈明赫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您想啊，”陈光耐心道，“柳家曾与萧家结亲，却因……哎呀，柳家是书香门第，柳娘子自然也是受过中正教养之人，她现下肯见六郎也仅仅是道友交谈。”

　　沈明赫给了他一个“说下去”的眼神。

　　陈光继续道：“六郎想求娶柳娘子，那自然得官媒说亲，三书六礼才行。再者说，这里是道观，人家还是个女冠，若是应了六郎的请求，不光是私定终身，也已经坏了观中规矩。她又怎么乐意呢？”

　　沈明赫终于清明了。

　　然而，现如今家中只有宁王妃最是看得明白他的心思，宁王是绝对不许他迎灿灿过门的，再往后说，还有圣人和太后，这两位真神想必正为他先前抗旨的事恼着他，又如何会恩允他！

　　回到家后，沈明赫苦大仇深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颓然自恨。

　　也不知想到了何处，他忽然觉着有个法子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