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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夜。雨夜。

      夜很深。雨很大。

      大雨的深夜通常都是偷东西的好时机。因为就算这些梁上君子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也会让雨声淹没的。

      严无谨也在这些人之中。他是江湖人,江湖人中的侠。所谓的侠并不只是吃最好的菜,喝最醇的酒,穿最华丽的衣服、玩最漂亮的女人然后到处和别人比比剑就可以的。江湖中的侠有他们应该做的事,严无谨也不例外。

      已至三更,严无谨回到了“悦宾”客栈。他的全身已湿透,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从正门走了进去。正在打瞌睡的伙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不敢上前说话,因为谁都知道这位奇怪的客人出手虽然阔绰,可他的脾气并不太好,而且似乎病得很重,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他就会倒下去一样。

      严无谨的房间是天字第一号房,全客栈最好的房间,现在虽已是深夜,但房间的灯依旧还亮着,——银子给的多,老板当然不会不舍得那一点灯油的。

      严无谨推门进去,一股逼人的剑气直冲自己的太阳穴而来,严无谨旋身躲开。他以为他一定能躲开的,可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剑已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严无谨笑了,他认得这柄剑。

      “我就说嘛!萧屏儿还是穿女装好看。”

      “少说废话!于滴子呢?”萧屏儿的脸红了红,却又忍住,寒着脸冷声问着。

      “你找于滴子干嘛?”严无谨推开了修卢剑,坐到了床上,能坐着的时候,他很少站着。

      “他打败了你,我当然去找他比剑。”

      “谁说他把我打败了?”

      “他……他若未伤你,你怎会连我三剑都接不住?”

      严无谨笑笑,慢慢躺了下去。能躺下去的时候,他很少坐着。

      “你刚才干嘛去了?夜黑雨大,你出去一定没有好事,说不定你还是一个采花贼!”

      “我见到了血刀。”严无谨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什么?血刀?”萧屏儿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一个名字似乎有着什么魔力,立即就把她眼里的光点燃了。

      “嗯,说不定明早,镇里就会传得沸沸扬扬,说镇上的某个大户人家里有一个收到血刀令牌了。”严无谨似乎要睡着了,声音越来越低。

      萧屏儿收剑,转身就往外跑,半路又折了回来。

      “喂,严无谨,你就穿着湿衣服睡觉么?”

      过了好一会儿,严无谨才掀开一只眼皮,懒懒的说道:“我高兴!”

      “悦宾”客栈这几天的气氛很奇怪,因为这里陆续来了三位奇怪的客人。先是一位出手阔绰满脸病色的公子,他要了这里最好的客房,却从不用这里的酒菜,而且几乎足不出户;然后是一位一身黑衣面蒙黑纱的人,看身材像是个女的,她的房间在客栈里最角落的地方,可房间总是空的,整天不见人影,却总是会突然自某个奇怪的地方无声无息的出现,像个鬼影一样;接着是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但却总是杀气腾腾一脸凶相,手里还握着一把让人胆战心惊的古剑。这小姑娘常常一脸杀气地冲进那个病公子的房间,接着就会传出打斗的声音,过不了多长时间,又会一脸铁青地跑出去。

      不管是什么地方,要是一下子来了三位这样奇怪的人,气氛都会变得怪怪的。而且那位公子的病似乎越来越重,从早咳到晚。掌柜的一直担心他会死在这里,可是他的银子又那么多,所以……

      正午,烈日当头。

      “悦宾”客栈不愧为桃花镇最大的客栈,只要五钱银子,就可以买到一碗冰镇的酸梅汤,所以一到正午,这里的客人就特别多——尤其是有钱的客人。

      萧屏儿又提着修卢剑,大汗淋漓地冲了进来。

      “店小二,给我一大碗冰镇酸梅汤!”

      “酸梅汤来啦——!店小二麻利的捧来了一碗酸梅汤,这小姑娘凶得很,谁都惹不起。

      “钱算在楼上那只猪的帐上,看我今天不宰了他!萧屏儿将酸梅汤一饮而进,转身上了楼。

      天字一号房的门总是关得严严的,萧屏儿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头,刚才让酸梅汤压下去的暑气又涌了上来。

      “姓严的,你竟敢骗我,看我不杀了你!”萧屏儿杀气腾腾地喊,那把修卢剑又指上了严无谨的咽喉。

      “我骗你?”严无谨这才睁开眼睛,懒懒问道。

      “我找了他四天了,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

      “血刀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人找到,那他的尸骨早就变成灰了。”

      “你别低估我的能力!况且,我打听了镇上所有的大户人家,根本就没有人收到过血刀令牌!”

      “我要是收到了血刀令牌,也不会和别人讲的,否则谁还敢和我做生意?”严无谨咳了咳,接着道:“楼下坐着的都是有钱人,如果用些手段,说不定他们会告诉你。”

      楼下的客人仍旧很多,大多是衣着华丽的商贾,见识过很多大场面,所以再凶的小姑娘也吓不走他们。

      萧屏儿站在楼梯上,逐个打量着这些人,一挥手,“叮”的一声,那柄修卢剑已钉在楼下的石板地上,只露剑柄。

      原本热闹的大厅一下安静了,静得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到。一些胆小的人茶水含在口中,既不敢吐出来,也不敢咽下去,生怕只要“咕噜”一声,这茶水就会连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一同咽下去。

      “你们,谁的家里收到了血刀令牌?”萧屏儿冷冷地盯着他们,不放过每一个人的表情。

      楼下的这群商贾豪客们,一听到血刀令牌,有的面露困惑,似不知血刀令牌为何物,而一些见多识广的人则面有惊色,因为他们知道:“血刀令牌”所代表的,就是恐怖,就是杀戮,就是死!

      靠窗的桌旁坐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位已近中年,面白微须,衣着华丽却不张扬;另一位年纪稍轻,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是个少见的美少年。萧屏儿在桃花镇上跑了四、五天,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中年人就是掌握桃花镇一多半生意的陶展图陶大老板。陶大老板在桃花镇很出名,不单是因为他的生意做的大做的好,还因为他有断袖之癖。他身边的这个他的“结拜兄弟”美少年凌云梓,实际上就是他的“那个”,这在桃花镇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萧屏儿现在就在盯着这两个人看,就好像这两个人很有趣,就好象他们两个人的鼻子上各开了一朵大喇叭花。

      人影一闪。

      萧屏儿已到了两人桌前,甜笑道:“陶大老板,能赏碗酒喝么?”

      萧屏儿笑得又甜,又可爱。这么年轻美丽的姑娘对你甜笑着要喝你的酒,你能不给她吗?

      陶大老板垂着头,似乎没有听到,眼中却露出痛苦之色。

      那个凌云梓突然站了起来,为萧屏儿倒了杯酒,陪笑道:“女侠肯赏脸喝我们的酒就是我们的荣幸,在下替兄长敬你一杯,请!”

      萧屏儿一怔。她一直以为这个长相俊美又有断袖之癖的凌云梓一定是个娘娘腔,没想到他非但不是,而且举止潇洒风度翩翩,活脱脱一个浊世佳公子。接过凌云梓递过来的酒时,萧屏儿的脸居然红了。

      酒是上好的竹叶青,萧屏儿连喝了三杯。三杯过后,整个饭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那些商贾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却从没见过这么凶的小姑娘。

      “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看两位的神色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两位敬请吩咐,我既已喝了人的酒,就要替人做些事的。”

      痛苦的神色更深,凌云梓道:“在下与兄长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自然有生意人的麻烦,此等小事还不敢劳烦女侠大架,女侠保重,我们告辞了!”说着,拉着陶展图走出客栈。

      萧屏儿并没有拦他们,可是他们刚要迈出客栈门口,就看见萧屏儿已拿着刚才已钉入饭厅中央的修卢剑笑眯眯地站在他们面前了。

      “我想,血刀令牌总该不会是大爷们佩带的饰物吧?”

      陶、凌二人面如死灰,一步步的往后退,陶展图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血刀令的侍令主!”

      “主”字一落,只见剑光一闪,陶展图头上龙眼大的明珠已被劈成两半,滚落到地上。每一半落地后,又均匀地碎成八片。

      陶、凌二人似已吓得呆住了,过了半晌,凌云梓突然站到陶展图身前,大声道:“我虽是个不太老实的商人,也做过许多不好的事,可是我也懂‘情意’二字,今天女侠若要杀我兄长,那就请先杀了我吧!兄长对我恩重如山,他若死,我决不苟活!”

      一声叹息从他身后传来,陶展图的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他拍着凌云梓的肩,道:“罢了,罢了!凌弟,只这两句话,我已心满意足了!我自己犯下的罪行,怎肯连累你呢?女侠,我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只求你放过我义弟,他……罪不至死!”

      两人唱做俱佳,声泪俱下,萧屏儿的鼻子也酸酸的,只好收起了修卢剑。

      “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家主上要发出令牌一年后才来杀人?”

      “请女侠指教。”

      “主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给人一年时间悔过自新,只要在这一年之内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主上自然会给你们一条生路。是生或是死,都由你们自己选择。”

      “多谢女侠指点迷津,我们一定牢记教诲,我们……我们告辞了。”陶大老板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和凌云梓一起走出去的步履竟已有些蹒跚。

      萧屏儿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所以常常会被别人的爱情所感动。不管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还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只要是真挚的感情,对于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都一样让人感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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