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虞姬》暝夜鎏光

10、最强阻碍（下）

　　祭祀神祇的庙宇大都是庄重肃穆，完全不同于楚国其他建筑上承载的美丽。虞小云并不喜欢这种地方，准确来说，她不喜欢除了姒族以外所有祭祀的地方，因为那是一种亵渎，一种她对家族的不忠。
　　她身上的流着的血液在局限着她的思维与行为，不允许她对除了姒族以外的神灵祭祀，但她还是走了进去，她看着神像，这里很安静，没有旁人，故而她也没有行礼，只是安静的看着。
　　山顶是一片平坦之地，这儿四周修筑了高高的墙，将之与森林分开，隔绝出一片被烈阳照射的地方，墙内是广阔的石砌的平台，台中央修筑了古朴的庙宇，里头祭祀的是东君，她就站在门口，看着被悬挂于上方的神像，东君立于彩云之上，马车在云间翻腾，神的模样，总是离奇的，画上有些模糊，虞小云也看不清晰。
　　她看着台上的祭品，常年有人供奉，摆放的瓜果肉类，自然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了，可是她肚子还是饿着的。她眯了眯眼，走进去，左右看了看，准备抬手去拿桌上的祭品，那里有一碟新鲜的龙眼。
　　“你在做什么？”有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怎么可能，刚刚明明没有人的。
　　虞小云有些诧异的扭头，目光里的惊讶渐渐变成惧怕，她的手迅速收了回来，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胸前，手指不安的戳着衣上的布料，忐忑不安的看着来人。
　　偷吃祭品被发现了也就算了，为什么发现她的会是项凌云，会不会挨打？虞小云后退了一步，看向来人的目光里有些惶恐。
　　“偷吃祭品？”项凌云挑眉看着她的动作，他穿着一身玄端，看情形应是刚参加了某种祭祀才来到这儿，单手握着腰间佩剑，另一只手握成拳，鉴于他整张脸都在面具之下，她实在是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饿了。”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项凌云走进神庙，他看了一眼虞小云，抬手推开了她，巨大的力道从肩上传来，庙门上刻着神树扶桑的纹路，她撞到上面，脊背有些刺痛。
　　然后他站在神像前，笔直的跪了下去，项凌云磕头的态度极其虔诚，看的虞小云呆呆的。
　　东君是楚国供奉的神祇，是楚国的日神，代表着光明之源太阳。
　　而虞小云对此不以为然的是，她们姒族，也供奉着一位日神，那位神祇是羲和，她是日月的母亲，也是时历的创造者，
　　所以他们现在是，信仰都不一样吗？
　　她看着他虔诚的模样，心里钝钝的闷痛，她突然有种很诡异的想法，她知道的越多，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离得越远。从前她刚刚重生的时候，她想以为，他们之间隔着的，除了山与水，遥远的路途，便什么也没有了。
　　后来，她发现，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仇敌，那个敌人，是她和爱她那个他的，却不是现在的他的；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国家，不同的族姓，不同的理念；到现在，他们之间隔着的还有信仰，她可以轻视的神祇，在他眼里，重千金。
　　所以从前，她的家族与姬姓联姻之事，传承数百年，经久不衰。因为他们同为上古八大姓，拥有同样的起源，相似也想通，理所应当的应该互相联合起来，共同强大。
　　“你是第一天来学宫？”她还在沉默，项凌云却已经参拜完毕，抬头看向她，隔着面具，看不出表情。
　　“是的。”她抽回浮游天际的思绪，立刻反应过来，点头。
　　“还饿着？”项凌云低头看着她，十一岁在楚国，已然算是知晓事情的年纪，连东君都不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绣在绢上的图腾，便没有再计较她的过失。
　　“恩恩。”虞小云点头，她看了看他的脸，抬手想拉他的袖口，却因为他身着正装而停在了半空。
　　项凌云刚想抬手想把他的手拍下去，但是他感受到手心里的东西，及时的收回了手：“走吧，我带你去喝羹。”
　　“好。”虞小云弯弯杏眼，月牙一般的弧度看着明亮娇俏，她的小手背在自己身后，步伐轻盈。
　　项凌云看了一眼路过大树下的婢女，对方端着药物，注意到前面人的视线，她抬起头，待看清男子身后跟着的女童之时，整个人都震惊了，她极快的稳住步子，侧身让开了路，躬身低头等着他们走过。
　　虞小云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婢女，她停下了步子，站在她身边没有动。
　　“你不是说饿了？”项凌云看了那个婢女一眼，开口。
　　“恩。”虞小云点了点头，迈开了步子，可是视线却粘在了那个婢女身上，直到那婢女端着药，渐渐走远了，她才转过身。
　　一抬头，就对上项凌云冰冷的眸子。
　　我没做错什么吧？
　　虞小云手指无意识的搅动在一起，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她天生可爱，就是讨好的模样也是可怜兮兮的惹人疼爱，项凌云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山间的小鹿，有时候他会遇见这种刚出生对猎者毫无防备之心的小动物，湿漉漉的眸子能沁人心扉。
　　“那个婢女，得罪你了？”他继续走，转身之际询问。
　　“我觉得她是谋害小公主的人。”虞小云毫无防备的回答，他走的很快，她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你有证据吗？”项凌云放缓了步子，漫不经心的问，远方看不到尽头的小路，并非她来的那一条，却一样能够经过那片郁郁葱葱的山茶林。
　　“没有，”虞小云有些失落，她看着他的背影，语气敬佩，“若是上将军的话，一定可以找出真凶的吧。”
　　项凌云加快了步子，他低下头，抬起手，微微张开，又极快的合上，那一晃而过的润白，折射出林叶间的光芒。
　　他突然停下脚步，让跟在他身后的虞小云没有反应过来撞上了他的背。
　　“上来，我背你。”虞小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蹲下了身。
　　她抬起另一只手，抓着自己衣襟，因他这个举动，心跳突然失控，她都忘记了怎么反应。
　　“虞姬。”项凌云开口，他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几分，带着些许的胁迫。
　　“在。”她趴上去，等他松开手，才抬起手攀住他的双肩，林间明明很寂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可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仿佛血液被放在火上炙烤，沸腾起来了，这是一种鲜明的感觉，她还活着，他也还活着。
　　学宫用膳之地，并不多，可是距离这里并不远。
　　项凌云在一处行宫将她放下，吩咐站在门口的婢女去准备吃食，领着她往屋子里面走，里面不像外面那样栽花植树，竟是宽广了许多，越往前，越多的士兵林立两侧，这个地方，大抵又是什么禁地。
　　她有些困惑，但是项凌云不开口，她也没那个心思询问。
　　最后他带着她到了一间宴客的房间里，这里摆放着整齐的矮几，有几碟瓜果已经盛放在上面，看的出来是新摘下来的，因为上面的水渍还没有干透。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处理事情。”项凌云见她安安稳稳的席地而坐，才转身离开。
　　他对这里很了解，转身离开之后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在这种地方没必要穿着正装，故而他需要去换一身衣裳。
　　他看着等候在自己门前的婢女，对方应该是有事情要说，故而他顿了顿，停了下来。
　　“主子，今晨相助韩夫人之女的，正是方才随您一同的那位贵人。”她并非没有眼力的人，也知道自己主子和那位小姑娘之间的不寻常，故而言语之间没了今早的放肆。
　　“韩夫人，先放一边吧。”项凌云摩挲着手中的玉石，淡淡的开口，转身进了门。
　　婢女面色变了变，躬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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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礼?春官?司服》:"其斋服有玄端素端。
我研究了那么一下下，东君是帝俊的另一个称呼，羲和是帝俊媳妇儿，然后恩，就这样吧，上古神明外号太多，不是我能详尽的知道的。┗|｀O′|┛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