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千金不换（生贺夹子）》白灯浅

3、灼灼其华（2）

　　第2章 【二次回眸】
　　【壹】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微风挟着院里荷花清雅的香气拂面而过，轻轻掀起了书页的一角，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捧起了书本，合上，然后搁在了书架上。

　　手的主人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清丽少女，面上那一双星星点点闪着光的明眸使她并不出色的五官一刹那鲜活起来。她嘴角提着一抹悠然的笑意，闲适而淡然。

　　“说起来…他们也该等急了。”
　　她垂眸起身，碧色罗裙绽开一个优美的弧度。

　　合上门，落下一室静谧，轻烟袅袅。

　　片刻之后，厅堂。
　　“父亲。”她俯身行了个万福，然后毫不避讳地抬脸打量着上首的一位少年。

　　谈不上俊美，但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儒雅之气。正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怕是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眯起月牙儿般的双眼，唇瓣微抿。却正对上了那人投来的探究目光，望过去，像是陷入了一池静止的塘水，深邃而幽深。

　　她微微一震，然后垂首不卑不亢道：“小女周氏荷华，敢问公子是……”

　　那少年轻笑一声，微垂褐瞳，“可是这偌大一个周府，这代代传承的书香门第，竟出得如斯一个不知礼的女子？”他浅抿了一口清茶，悠悠道。

　　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她暗自气恼，面上却不动声色，低眉顺眼，“荷华失礼了，多谢公子提点。”

　　一旁老神在在坐定着的中年人一捋胡须，打着圆场，“扶苏公子莫怪，小女久居深闺，对于人情世故可谓一窍不通，望公子海涵。”

　　“久居…深闺么？”唇齿间玩味的流转着这几个词，那音调听得荷华心中七上八下，生怕这因多智而近妖闻名遐尔的少年从中寻得什么端倪。

　　没错，她知道他是谁，郡守三子——赵扶苏。相传有孔明之智的稚龄少年。或许是直觉作祟，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起，她就知道，他的智慧绝不是自己能够比拟得了的。自然，这种拙劣的谎言，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扶苏并没有再发难，他只是悠悠端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半晌，他站起身来，朝着周父双手一揖，朗声道：“多谢伯父款待，扶苏这就告辞。”

　　说罢，也不等周父开口，便抬脚往外走去，只是，他在路过荷华身边时，露出了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他走到院子里，眼里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朗朗吟道。

　　荷华的小脸一瞬间涨得通红，“登徒子登徒子！什么名士！”她恼得直跺脚，而前方却早无了人影。

　　回到房间，她顺手抓了一个砚台正要砸出去，忽然犹豫了一下，放下砚台，抓起一本书就朝门口飞了出去。

　　“哎呦喂！”
　　门突然被人推开，那本书正中来人额头，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呃…娴儿…”她讪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一个绿衣小丫头俏生生立在门口，捂着额头，一脸无奈的神色。

　　“想到这个我就气得慌啊！”她扭过头，恨恨的模样。

　　“赵府扶苏公子？”谁知娴儿猛地凑近了荷华，笑意盈盈。

　　她一张白皙的脸蛋霎时浮上了一层红晕，还不忘反驳道：“娴儿你这个小蹄子，皮痒了是吧！敢取笑你小姐！”

　　娴儿歪了歪脑袋，状似不解地道：“可小姐你自己都承认了啊……”说罢便伸出食指点了点荷华泛红的脸颊。

　　轰——
　　滴血般的红色一瞬间蔓延到了脖子根。

　　“才…才没有呢！！”

　　“……真的没有啦！！”
　　周府二小姐底气不足地再三狡辩道。

　　【贰】
　　[少年鲜衣怒马，自成一派风流。]

　　第二日。

　　“驾——”
　　一阵烈风从身旁呼啸而过，卷起宽大的衣袍，眼尖的家仆也只是依稀辨别出了那一骑黑马上一袭青衫飘飘。

　　稳稳地端坐于黑马上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略偏女气的五官，但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英气逼人。最引人注目的恐怕是他那一双星子般的眸子，仿佛什么东西都掩盖不住其中星星点点的光芒。

　　在他娴熟的驾驭技巧下，很快便在人们眼中绝尘而去。

　　其实，周父有一点说得不错。

　　周府二小姐周荷华的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是，凡事耳闻不一定真。
　　——不是吗？

　　马背上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与荷华极为相似的，狡黠的笑容。

　　然后倏地一扬马鞭，一骑绝尘。

　　“吁——”
　　少年从马背上利落地跳下来，边朝一家铺子里跑边清朗地喊：“刘掌柜！刘掌柜！”

　　“是公子么？”年愈花甲的老人眯着看似浑浊实则精明的双眸，欢喜地迎了上去。

　　点了点头，少年环视热闹的酒楼内一圈，笑道：“这两日的生意如何？”

　　“非常不错。”刘掌柜的语气带了几分愉快，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本账簿。

　　“多亏刘掌柜打理得好啊！”少年认真地看了半晌，然后忍不住啧啧称赞。

　　刘掌柜不禁拂掌大笑，“归根结底，老朽还不是公子提拔的！”话虽这么说，但他眉眼间依旧透出了一股得意之色。

　　青衫少年眯了眯眼，没有接过话茬。半晌，他笑意盈盈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那可否给我这东家一杯清酒解解口腹之渴？”

　　“荣幸之至。”刘掌柜侧身做了个‘请 ’的姿势，提高了嗓门，“潋儿，给公子上一杯清酒！”

　　“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脆生生地一声应了，接着店内门帘一挑，一个娇俏美艳的少女便婷婷立在了少年面前，她一身浅紫罗裳，腰间束着的长长的飘带随风飞舞，接着柔柔一俯，一双如同秋水般波光潋滟的眸盈盈注视着少年，真是无愧于这潋儿之名。

　　“公子请稍等。”

　　望着少女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眸光，少年微不可察地浑身一抖，干笑了几声，“好…好。”

　　他坐在雅座上，不安地用手指敲着桌子，若能凑近一看，就能发现他的嘴角略带着抽搐。

　　“说起潋儿这姑娘…”刘掌柜呵呵搓着手，在一旁立着，“是前些日子上街时偶然遇见的，卖身葬父，老朽看着怪可怜的，如花似玉的年纪，家世清白，还是个美人胚子，就买了回来。如果公子有意……”

　　他抛给少年一个‘你懂的 ’的眼神。

　　少年嘴角猛地一歪。

　　他清咳了一声，假装不解地问道：“莫非是店里缺人手？刘掌柜为何不事先交代一声？做善事虽说积德，但让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总是有损清白的。”

　　这回轮到刘掌柜嘴角一抽。

　　心里不禁埋怨起了周家公子的不解风情，也怪不得消受不起齐人之福，到了快要加冠的年纪，但还是一窍不通。

　　周府在南郡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没想到嫡出的公子竟是如此。

　　刘掌柜暗自摇了摇头。

　　接着他又挂上了一副笑脸，深呼吸几下，腆着一张老脸道：“…如果公子觉得潋儿长得还算不错，可以纳为妾室，也算是老朽的一份心意。”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少年脸色瞬间绿了。

　　“哐啷——”
　　清脆的瓷器落地的破碎声响，在雅室门外炸开。

　　才严词拒绝了这荒缪提议的少年和刘掌柜均是一惊。

　　他倏地从座位上立起来，快步朝门口而去，刷的推开了竹门。

　　——只见一袭浅紫罗裙的娇艳少女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手中原本应该端着的清酒撒了一地，纤纤玉指捧着素白的脸颊，声音中已有了哽咽之意。

　　少年似乎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吓，一下子顿在原地，半分也不能动弹。

　　“公子…公子奴家不是故意的！”她抬起巴掌大的柔嫩脸蛋，泪水盈盈地瞅着少年，仿佛是一朵刚经历过暴风雨摧残的娇花，不胜柔弱。

　　“只是…只是…”才放下的双手猛地又捧住脸，少女故作姿态地垂下头去，“只是奴家…真的连公子的一个小小的妾室都没有资格么？”

　　少年如同被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中，顿时被雷得如魔似幻，风中凌乱。

　　“不不不…”
　　少年诚惶诚恐地向前迈了一步，凑到了少女耳边，暧昧的姿势瞬间让少女的耳朵红了个透彻。

　　“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做…”

　　“我的妻子…甚至是…妾室呀…”

　　少女的脸瞬间惨白。
　　她哆嗦着嘴唇抬起头来，想要从少年的脸上找到哪怕是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真的没有。

　　“呜…！”
　　少女猛地埋下头，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少年淡定的目光沿着少女跑过的地方，仿佛看到了
　　——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潋儿！”觉得不对劲而冲出来的刘掌柜大惊失色，声音尖锐地呼喊道。他随即转头呼喝着一旁呆立着的伙计，“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潋儿姑娘找回来！”

　　潋儿可是他的摇钱树，就算嫁不成周公子，以她的美貌，嫁给一个权贵也完全不成问题。

　　“真是对不住了公子…潋儿这姑娘…”老人一张老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没事。”
　　少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望天道：“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去找找潋儿吧，毕竟也是因为我……不过事先声明，找不到别问我。”

　　“是是。”刘掌柜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连连点头。

　　【弎】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悠闲地摇着扇子，少年缓步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唉，今天真是热。

　　他抬头看了眼那火辣辣闪着刺眼白光的太阳，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揽下这个活儿了，果然脑抽了。

　　谁知道那个玻璃心碎了一地的少女哪里去了啊！混蛋！

　　他猛地一跺脚，悔得肠子都青了，眉眼间露出几分女儿家的憨态。

　　一抹浅紫突兀地从眼前飘过。

　　少年星子般的眸蓦然一亮，他啪地合上扇子，撩起略长的衣袍，撒丫子朝着浅紫消失的地方跑去。

　　“呼呼——”
　　少女跑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她实在是吃力极了，喘不过气来，用双手撑着膝盖，靠在墙壁上，泪水忍不住汹涌而出。

　　此时潋儿着实狼狈，发髻散乱，衣衫不整。

　　冰凉与潮湿混杂的感觉透过她单薄的衣裳浸透了她的骨髓，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浑身颤抖了起来。

　　紧随追来的男人轻佻地舔着嘴唇，伸出带有汗水臭味的手，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放声尖叫起来。

　　“小可人儿，别叫嘛，叫了就…嗝…没有乐趣了…”他打了个酒
　　嗝，熏得潋儿差点晕过去。

　　“你滚…！滚啊！”
　　她胡乱地拨开男人的大手，男人却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少女无谓的反抗。

　　“住手！”雌雄难辨的声音清朗朗传来，也使男人不安分的动作瞬间顿住。

　　只见一袭青衫的少年快步走来，稚嫩秀美的脸上充满了凛然的神色，眉头拧得死死的。

　　“你想对她做什么？！”他挡在男人面前，尖尖的下巴抬起，努力做出一副高傲而不屑的模样。

　　“哼。”
　　男人厌恶地后退一步，冷不防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舌尖在唇上转了一圈，手中的匕首寒光泠泠，薄如蝉翼。

　　“当然是…”

　　他冲上来，手向下一挥，匕首在风中划出凛冽的寒芒。

　　——“杀人灭口啊！”

　　少年瞳孔一缩，反射性抬手格挡住男人的手臂，却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差点跪到地上去。

　　嘶啦——
　　未中的刀锋划过衣袖，瞬间成为碎片的衣袖飘舞在半空中，少年侧身一避，露出了一段白生生的手臂。

　　“啧。”
　　见此男人厌恶地啐了一口，“又是一个小白脸，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少年突然浑身僵住了。
　　他垂着头，丝丝缕缕的乌黑青丝从头顶滑落下来，少了玉冠的束缚，如瀑般流淌在他的身后。

　　而那顶玉冠，咕噜噜地滚到了角落里。

　　“啊——！”
　　潋儿看清了少年的面孔，又是一阵尖叫，接着便两眼一翻，彻底晕厥了。

　　“闭嘴！”
　　少年，不，少女恼羞成怒，她撩起如瀑的青丝往背后一甩，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对面的男人，“还有，我可不是小白脸。”

　　——“我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桀桀桀…”男人单手捂着脸怪笑起来，“没想到啊…这次收获真是大…”

　　“少废话！”她目光一利，躲开男人挥来的匕首，抬起脚朝男人的腹部踹去。

　　男人不躲也不避，张开手掌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腿，猛地一贯，她整个人就重重砸到了地上！

　　“咳咳…！”她痛苦而急促地喘息，呕出几口血来，大团的血色在地上蔓延开来。腹部剧烈的痛苦几乎撕裂了她的神智。

　　“去死吧！”
　　男人浑浊的目光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匕首携着寒风，直直砍向她！

　　我要死了吗？
　　或许是的。

　　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吗？
　　真的……
　　再也没办法了吗……

　　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她猛然张开眼眸，眼中燃烧着一种名为求生的强烈渴望！

　　双手猛地抓住了近在咫尺的刀锋，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腕一滴一滴地流下来，落在她的脸上，滑入地面。

　　僵持了几秒。
　　男人大得吓人的力道突然撤去，然后双眸一闭，就直挺挺朝后倒去。

　　少女眼皮一抬，就看见了一双熟悉得让她牙痒痒的褐瞳。

　　“……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干脆利落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好好睡一觉吧，荷华…”
　　昏迷前，她依稀听到这样的话。

　　“至于胆敢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少年一贯温和的声音中流露着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尾声】
　　三年后。

　　嘈杂的礼乐声中，红色的稠带漫天飘舞，漆黑的夜空接连不断的迸发出绚丽的火花。人们纷纷交头接耳，面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她站在扶苏身边，一袭大红罗裙勾勒出年轻女子姣好的曲线，头顶盘了繁复的髻，斜斜插着几支步摇与金钗，如同一朵妖冶盛开的牡丹，一颦一笑间，动人心魄。

　　扶苏则是一身相配的深红长衫，头顶挽着整齐的玉冠，几缕乌黑发丝垂在白玉般的两颊，两条滚着金边的飘带则随风飘舞。

　　——郎才女貌，金风玉露。
　　——不过如此。

　　两人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交叠，十指紧扣，来自于对方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通过相触的肌肤涌来。

　　然后露出幸福的笑靥。

　　她偷偷抬眼望向身旁人的面容，不知不觉，竟是痴了一般。

　　扶苏似有所觉，垂眸，目光落入她星子般夺目的眸。

　　四目相对。

　　“有一句话…”他凑近女子耳边，轻轻地耳鬓厮磨，“不知有没有对你说过……”

　　“能遇见荷华，扶苏三生有幸。”

　　她一怔，然后回之一笑。

　　我们的一生，有了彼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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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差点溺死在湖里么？”

　　“当然记得，我还知道是你救了我起来。”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啊，哼，大骗子，真是辛苦你当初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了。”

　　“当然，否则怎么可能把我一贯喜欢偷跑出府女扮男装的未婚妻拐回家呢？”

　　“…………你混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