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死早合集》卞九欢

3、屠榜归来——耽美

　　第1章 01

　　姜文睿捂着半边通红的脸回合租公寓的时候，实在是一身狼狈不堪。正赶上黄昏的时候，天边的暮色一直蔓延过来，从云上烧来，仿佛烧到他白皙的脸上去了。就那么短的一段路，很多人都盯着他看。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大概是里面的人在砸东西，姜文睿心一紧，这对夫夫每天吵架闹分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可是听这架势，该不会把他的琴给砸了吧？

　　姜文睿当下也顾不得脸了，从兜里掏了钥匙就开门进去，迎面飞过来一个花瓶，正贴着他的脸砸过去。姜文睿吓得半死一抬头，正看见伍书温一拳头砸在奕婴脸上，当时就把眼镜打飞了，奕婴也不甘示弱，立马爬起来，拎着伍书温的领子就要砸下去，吓得姜文睿险些没摔地上，当时就冲上去抱住奕婴的腰，把他踉踉跄跄往后撞，大喊：“师哥你手下留情吧！再打就真的要分了！”

　　奕婴冷笑：“你次次都想向着他，合着老子眼睛是自己长了霉青的？”

　　姜文睿死死抱着奕婴的腰不松手：“你那砸鼓的手，和他那弹琴的手能一样吗！”

　　奕婴听了大骂一句：“靠！你们弹琴的合起伙来欺负人是吧！”

　　伍书温弹得好一手钢琴，为人气质温和俊雅，向来对外人温文尔雅，唯独急起来对奕婴发起脾气变了一个人似的，至少以前姜文睿认识他四年，从来没见过他对谁瞪过眼睛，然而自从大学毕业住到这间公寓来，姜文睿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摧毁了。

　　同居是爱情的坟墓啊！

　　伍书温见姜文睿已经回来了，也不好再闹，徒自去捡了地上摔折了的眼睛，凑活带上，又是那副温柔的笑：“文睿面试回来了？“

　　这笑得太温柔，吓得姜文睿就是一哆嗦。

　　伍书温目光聚焦在姜文睿脸上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紧张：“你被人打了？”

　　奕婴听见这句话立刻消了气，心里一下子打起鼓来，暗想该不会是刚才一个不小心擦着碰着了吧，文睿虽然刚毕业还没和哪家公司签约，可以后毕竟是出去靠脸吃饭的，要是受了伤，自己罪过不就大了？

　　他心里虚，赶紧推开腰上的文睿扳起脸来看，“伤得怎么样啊？”

　　姜文睿见他俩不打了，就仰着脸，吃吃的笑着：”嘿嘿，嘿嘿。“

　　他生来皮肤白净地几乎通透，那一个鲜红的巴掌打在脸上，如今五指的印记非常清晰，在那张白净细嫩的脸上简直像血印子一般刺目。

　　奕婴当场就急了：“卧槽，谁他娘的打的这么狠！”

　　伍书温看着那巴掌印，又看着姜文睿傻乐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间竟然有点愣。

　　奕婴当下撸袖子：“老子找他算账去！”

　　姜文睿见他又要发脾气，赶紧一把抱住他的腰：“别别别，凌师兄说了，是好事儿，是好事儿！”

　　一提起这个名字，两个人就是一静。奕婴冷笑一声：“差点忘了，今天是那个小少爷送你去的公司，谁敢打你啊，有他罩着路走得顺么？”

　　姜文睿赶忙摆手：“不是不是，跟凌师兄没关系！”

　　伍书温看了片刻，说：“我倒是听说过，疏美传媒好像是有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吧？”

　　=====

　　清晨，凌子木的车已经停在公寓楼底下了，姜文睿从阳台上看见，赶忙拎着鞋子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一路在楼梯上跳着穿鞋，一路从兜里掏出一块表来待在手腕上就踉踉跄跄冲下了楼，看见下面的车，赶忙鞠了一躬：“凌师兄！”

　　车上斜靠着的凌子木转过脸来，一只手搭在跑车的门上，冲着他极为形式地一笑：“文睿来了？”

　　姜文睿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就只能傻笑，凌子木等他上了车，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缓缓说道：“你是这一批出来的新人，按着公司的规矩，都得带过去见一个人。”

　　姜文睿赶忙说：“好，好。”

　　凌子木嘴角微微咧了开笑一下，扬起下巴指了指姜文睿的手边：“安全带。”

　　姜文睿慌忙扯了安全带系上。

　　到了公司，凌子木带着他走进大楼，一楼大厅里约莫有五六个年轻人，一脸无措的样子，看来都是新人。凌子木侧过脸，对姜文睿小声道：“看见前面的那个人了没有，对，就是穿黑色西装的那个，你要是想不被潜规则而迅速走红，可以去找他。只要你能被他选中，基本就可以坦途人生 。”

　　姜文睿听见这话说得直白，脸一红，下意识就看向周围的人。

　　凌子木笑了：“别看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这是疏美传媒人尽皆知的秘密。那个人在公司里不担当任何职责，但是整个公司都对他言听计从，你知道肖志和宁美晴吧？都是他带出来的。”

　　姜文睿挠了挠头：“什么秘密？”

　　凌子木说：“被叶容打了脸的人，很快就会走红。”

　　凌木的声音似乎有些大了，前面的那个叫叶容的人正并肩和一个人站着，此刻闻声回了头，看向姜文睿这边。

　　姜文睿当时心跳就慢了一拍，心想不会还没进公司就得罪高层吧，然而叶容回过头来，却对着他们温和地点点头。

　　凌木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叶总。”

　　姜文睿站在旁边几乎是傻的。他知道凌子木家里势大，上学的时候连老师的面子都不给，整天开着一辆跑车各种狂霸酷炫拽，就姜文睿而言，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尊重谁。

　　叶容笑了笑，就把头转过去了，跟着身边两个人说笑着往前走去了。那种简单的笑里，有一种干净而温柔的感觉，让姜文睿看得发愣。

　　凌子木说：“你放心，他不会潜了你，但是我可以明白告诉你，这圈子里有无数人做梦都想潜了他 ，不管男的女的，直的弯的，可惜都没那个能耐罢了。”

　　姜文睿心里暗暗叫苦，心想大庭广众的，凌师兄你可不可以别总是潜来潜去的说话？这样要是被人听见了，自己还混不混了？

　　他正脑子里一团乱麻，就看见凌子木近乎是邪气地冲他低低地道：“当然，也包括我哦。”

　　姜文睿一愣，听见凌子木接着说下去：“所以呢，你要是被他挑上了，师兄替你高兴，也会嫉妒你的呢。“也不知道凌子木是不是在开玩笑，此刻勾着他的肩在耳边轻声道：“最好别做什么让师兄恨你的事情哦？”

　　姜文睿为人老实，一下子就红了脸，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凌子木这一句话说出来，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凌子木也不再逗他，带着他往里面走，过道里面人少，相对安静，两个人的脚步声格外刺耳，凌子木走在前面继续说道：“叶容是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但是不管事情，只负责带新人，当年叶家父母死得早，家族争抢股权，叶容和他弟弟的日子不好过，那时候起叶容就开始带新人，专挑别人不要的人带，带一个火一个，在业内就出了名了，他弟弟你也该知道，就是现在疏美传媒的董事长叶丞，父母双亡能这个年纪坐上一把手的位子，你最好连见都别见着。”

　　姜文睿懵懵懂懂地听着，总觉得这些事情和他一个新人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凌子木说：“叶容带红一个人，就会在下一届的新人里面再挑一个，挑过去先当一年助理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另外——你听不懂就算了，还是说叶容好了，叶容只有把你的脾气练出来了，才会开始按照适合你的方式培养，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谁能住进叶家顶楼的那个小阁楼里，每个新人都有这个机会，你也不例外。用我给你说说肖志、宁美晴、杨铭是谁吗？”

　　这三个人都是如今正当红的大腕儿，几个人的势头谁也不让着谁，放去泱泱中华怕是没有人不认得，姜文睿赶紧道：“不用不用……”

　　这话说完，整个过道里又尴尬地安静了下来。

　　凌子木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要是不被他挑上也不用懊恼，以后机会多得是，一旦被挑上了，随之而来会有无数双利益的眼睛都盯着你看，深渊薄冰，针尖刀刃的滋味，你就都会挨个尝到了。”

　　姜文睿挠了挠头，觉得按照自己的社会阅历不足以理解这等高深的东西，于是乖乖点头道：“记住了，谢谢师兄。”

　　凌子木送他到一间屋子门口，临开门前手按在把手上，压低声音对他说：“还有一件事情你要记住。”

　　姜文睿立刻一幅乖宝宝的样子认真听着。

　　凌子木神色严肃，盯着姜文睿的眼睛说道：“永远，都不要爱上他；如果失足了，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姜文睿被他忽如其来的严肃吓到了，呆呆愣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却见凌子木忽地一笑，推他一把：“不然师兄会弄死你的，记住了！”

　　姜文睿被凌子木往门上一推，原本也没特别在意，然而这时候门却突然开了，失去重力的姜文睿往里一倒，结结实实撞进一个人怀里。

　　第2章 02

　　一屋子里坐着几个人，正在嗑瓜子吃花生聊圈子里的八卦聊得好不热闹，叶丞坐在他们几个中间，一直死死皱着眉不说话，眼神阴沉，脸色凝重，就连旁边的几个大美女调戏他都没反应。

　　一号大美女蒋静秋笑道：“你看我就说吧，每年公司有新人进来的时候，咱小叶总就跟吞了只河豚一样浑身炸毛，见着谁跟谁针锋相对的……”

　　叶丞的眉毛就没松开过，此刻闻言脸色更阴沉，连跟这几个老朋友说笑的心情都没有，索性不给面子地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大美女蒋静秋在他后面叫：“哎哎，你去哪儿去，一会儿人就来了！”

　　叶丞阴森森地说道：“眼不见心为净。”

　　蒋静秋也不理他，继续磕着瓜子跟另外几个高层唠嗑，还顺带抬了抬眉毛使了个眼色。众人心照不宣，继续八卦。

　　本来嘛，挑新人，那是叶容的事儿，跟他们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但是他们几个高层就是往这儿一屁股坐下就不走了，一来看笑话，二来看看谁要红，趁着还没架子的时候抓紧机会好好调戏一下，须知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叶丞每年都对公司新进来的人充满敌意，谁要是运气不好撞上他谁倒霉，一个得罪了黑你一辈子。这种见谁找谁麻烦的事情要一直延续到叶容挑完人之后，这种普遍性的敌意才变得具有针对性。

　　然而此刻心烦意乱的叶丞一开门，就见一个人结结实实撞进来了，一头撞进他怀里，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正正被撞在胸口上，踉跄了半步往后退，险些没喷出一口血来。

　　蒋大美女正唾沫横飞地边吃瓜子边聊天，此刻一转脸见着这一幕，一边瞪眼瞅着一边凌空吐了个瓜子皮儿，嘴角还带着瓜子壳地说：“哟，看看看，又来了个跟咱小叶总抢奶吃的。”

　　众人都忍着不敢笑。叶丞年纪虽然轻，但是坐上这个位子全凭心狠手辣，因而这里面除了蒋静秋同志，实在是没人敢惹这尊佛，都只能憋着笑一直憋到内伤去也不敢笑出声。

　　叶丞冷眼看向姜文睿：“你没长眼么？”

　　姜文睿赶忙从他怀里挣扎起来，虽然自己撞得头发昏的，但是见这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敢得罪，他为人又不圆滑，此刻无比尴尬，只是伸手羞涩挠了挠后脑勺：“对、对不起啊。”

　　他这道歉实在是不到火候，而且就这叶丞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这不温不火的一声道歉简直就是激他，此刻脸色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

　　蒋静秋磕着瓜子见这边矛盾升级，赶紧打圆场：“哎哎哎，这时节可打不得人啊，你这一巴掌要是替你哥打了，那可直接就打进你家去了。”说着对姜文睿招手：“来来来，快进来，让姐姐掐一把来……”

　　姜文睿红着脸走过去，众人一阵笑，纷纷开他玩笑。

　　蒋静秋更是毫不避讳地掐了一把他那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的脸来，顺手拧了拧，几乎把姜文睿眼泪拧下来，还不忘道：“跟着叶容有什么好的，回头他家那个吝啬鬼弟弟又看你不顺眼找你麻烦欺负你，干脆跟着姐姐走得了……”

　　话刚说完，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谁家弟弟吝啬鬼了？”

　　说完以后，身侧就传来一阵众人的笑声，就见到叶容身边花团锦簇地就进来了。姜文睿说怎么过道里和屋子里人都这么少，新人么，谁也都不傻，知道叶容就挑一个人，全围在他身边，都想争着说句话吸引他注意，更何况叶容的性子向来是极温和极温和，小孩子小动物都喜欢往他身边凑，更别提是刚进这种阴森森大公司茫然无措的新人了，知道叶容脾气好，站在他身边都有安全感。

　　叶丞阴着脸瞪着那一堆新人。

　　叶容笑着走进来，对蒋静秋说道：“又说我们小丞什么坏话了？”

　　叶丞自打兄长进了门，就没抬过头，这时候已经要往外走了，听见这话又站住，有些无辜地将蒋静秋望着，又望向叶容。

　　叶容当即护崽子：“静秋同志，你怎么欺负我们家小丞了？”

　　蒋静秋看着叶丞那张一下子就不知道变得多无辜多可怜的脸，险些没气昏过去，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硬是咽不下去，心说叶丞你个混蛋，你开什么公司啊你直接演戏去得了！这技术肖志都比不了你吧！你去拿一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大家都省心了好么！

　　叶容眼角还是温和的笑意，看见站在蒋静秋身边的姜文睿，笑了：“你又掐人家新人的脸呢？你看你都掐成什么样了。”

　　姜文睿白嫩的脸上一边红，一边白，简直像个阴阳脸一般，看着甚是有趣。

　　身后那些新来的小新人有的认出了叶丞，纷纷又惊喜又小心地问好：“叶总。”
　　“叶总好。”
　　“叶总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叶丞继续带着十足十的敌意看着这一群人。
　　众人：“……”

　　这些问候叶容仿佛没听见一样，连头都没回。

　　蒋静秋在旁边看着，早就看的清清楚楚。她在这公司里呆了多久，叶容的脾气还不了解么。当年他只身进公司的时候，叶家长辈各种找茬，甚至逼着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继承人去艺人圈子里干苦活儿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那时候叶容一无所有，去挑新人的时候，好多人都不愿意跟着他混，生怕因此得罪了上面叶家的大人物一辈子籍籍无名。

　　然而那时候的叶容那时候就说过一句话：“一个艺人，能力要有固然重要，但是风骨绝对不能没有，不然这些荧屏少的人，和当年那些陪酒唱戏的有什么区别？”

　　这圈子里混着的人谁也不是傻子，一个还没出道的新人能有多少心眼？放在叶容这样的人眼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对着你笑的时候就把你看了个透，任你再怎么使力气，那点心思在他面前，都不够用。

　　他不说，不变脸，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相比起那些人，叶容反倒是正眼看了眼姜文睿，见他怔怔杵在这里好有意思，半开玩笑地说：“她掐疼你了么？”

　　姜文睿一怔，当时就红了脸，结巴道：“不、不疼的……”

　　叶容捧起他的脸来仔细看了看，姜文睿傻傻让他捧着，然而，下一秒，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姜文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还犹自温和笑着的叶容忽然抡起一巴掌就冲他狠狠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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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文睿半分的准备都没有，就这么结结实实狠狠挨了一下子，被他打得一个踉跄，那一瞬间嘴里泛起一股腥气，仿佛吞了一个一元硬币一样被那种腥气熏染，当时实在是太疼了，姜文睿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他眼泪往下掉，叶容当时就慌了，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抽的一样疼，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蒋静秋也慌了，赶紧站起来看：“打疼了吧？“边看边指责叶容：”我就说你这什么破习惯，非得给人家来一巴掌，见着皮这么嫩的都不知道轻一点……”

　　姜文睿使劲忍着眼泪说没事，吓得叶容一叠声道歉，伸出修长的手掰开他的嘴来看：“没打掉牙吧？嘴里流血了没有？”

　　一屋子里除了两个人忙着看姜文睿有没有事，其他的都死死盯着这一幕，一时间空气凝住一般。

　　叶容从来没有失败过，只要是被他挑中的人，全部都红得发紫，而这屋子里抱着梦来的新人，都还做着一夜走红的痴心梦，哪一个不是苦苦准备好几月就等着他看一眼？方才从大厅走到这里的一段路上，多少人抢着挤着就为了和他说句话，然而现在他连正眼看都没看你一眼，结局就已经定了。

　　预想里的刀光剑影全都没有，好像是提着刀气势汹汹来了战场，却被告知战争已经结束，胜负已定，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战争还没开始就结束，连个输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说起来有点怪，但是这一屋子的人，无不记恨看着姜文睿，甚至是单纯地嫉妒他能挨这一下打。

　　姜文睿被他掰着嘴哭笑不得，伸手一摸眼角的泪水往后缩了缩：“对不起，我不是……我不疼的，让叶总笑话了……”

　　蒋静秋见没事了，笑道：“这些年我见挨他这一巴掌的人多了去了，挨得这么狠的，你是头一个……”

　　叶容打完人就收了手。这件事情虽然整个疏美传媒都知道，但是他每次还是要这么打一巴掌，尽量打得出乎意料，就是要看看艺人挨了打以后的反应。艺人一旦捧红，大多腕子大，心高气傲起来什么牌子都能耍出来，公司几年的经营投资可能就因为一个心高气傲的艺人毁了。娱乐圈里吸毒闹事出丑闻的那帮人，多是走红以后就没原则的。叶容不挑那种人，要是谁挨了这巴掌以后炸毛，再有能力，连进公司的资本都没有。

　　叶丞抱着肩看着姜文睿，一言不发。

　　蒋静秋忽然又笑起来，染了猩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向姜文睿说道：

　　“我还真没说错，你可不就是那个跟咱们小叶总抢奶吃的。”

　　第3章 03
　　凌子木开车送姜文睿回去的时候，僵硬地笑了笑：“文睿，恭喜你。”

　　事实上姜文睿最怕凌子木那种极度形式化的笑，看不出这笑里面是高兴还是生气，更看不出他到底想要你怎么样，然而他就是这么冲你笑着，多一分不给，少一分不会，笑得姜文睿心里直发毛。

　　一路上极度地沉静，凌子木一眼不发，车子静静地开着，偶尔用风吹过去。

　　姜文睿知道凌子木或许是不高兴了的，因为凌子木心高气傲归心高气傲，但是极会为人，两个人一起坐着就算是不熟，他也能确保绝不对冷场，只要是他不讨厌你，你在他身边就绝对不会感到尴尬。

　　然而这尴尬，就这么持续了一路。

　　终于，凌子木沉沉开口了，勉强笑了笑：“叶容怎么说？”

　　姜文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伸手挠了挠后颈，语无伦次地说：“容哥……人很好啊，一点架子都没有，还问我愿不愿意当他助理……后来还让人送我回来，说收拾好东西就搬去叶家。”

　　凌子木听见那个称呼的时候微微失神，这一走神了不得，整辆车差点没撞到树上去，末了惊险一个转弯才避了过去，要不是两个人都系着安全带，怕是都要飞出去。

　　凌子木笑起来很苦涩：“这很好啊。”

　　这句话说完之后，气氛就又沉寂了下去，直到姜文睿听见一声几乎不可查的叹息：“真好啊……”

　　过了一会儿，凌子木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样子，冲着姜文睿极度形式地笑着，嘴角咧开都恰到好处：“奕婴和伍书温谈了那么多年恋爱，还没做过呢？”

　　这话说得直白，姜文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凌子木说：“还在为了争谁是攻开打呢？”

　　姜文睿叹口气：“可不是，最近越打越厉害，都快要闹分手了……”

　　凌子木转了个弯，自言自语：“分了得了，分了好。”

　　那时候姜文睿脑子里乱哄哄的，全部都是那句话。

　　分了好。

　　其实他们四个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原本四个学长组建了一个乐队，一个鼓手，一个主唱，一个弹吉他的，还有一个钢琴手。然而到了大三那年不知道怎么了，先是吉他手失踪了，到现在人都没有找到。那时候乐队里缺人，随手抓了姜文睿进去，四个人一起到了几个学长大四那一年都和和睦睦的，忽然之间就散了。

　　姜文睿是后辈，对几个人事情完全不了解，艺术系十个男生九个弯的，所以伍书温和奕婴在谈恋爱也算是正常的事情，乐队散了以后他们还在一起，凌子木直接就退学了，连个信都没留就走人了。好好的一个团队，一夕之间朋友反目，到现在姜文睿都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又过了些日子，他们相继毕业，姜文睿大学毕业以后一时间找不到工作，竟然硬生生被两个学长拖到公寓一起合租。

　　当时姜文睿哀嚎地那叫一个惨啊，说你们两个恋人同居，我住进来多尴尬，我进来做什么……

　　还记得当时伍书温一挑眉，就说了两个字：

　　“拉架。”

　　姜文睿现在就职业拉架，每个月他们两个就像是来月经一样必要吵一回，吵了就动手，动手就砸东西，所以姜文睿把家里能砸的凶器全都藏了遍，现在在屋子里转悠许久，简直不知道那个要命的花瓶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不一天过去，依旧是伍书温在厨房做饭，奕婴气哼哼坐在沙发上发牢骚，说什么伍书温打死不让他碰，听得姜文睿嘴角抽搐。

　　你们两个攻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五年了吧！五年了吧！就为了争谁在上面闹得还少吗！亏得你们竟然为了这个憋到现在都不妥协！

　　姜文睿悲愤地在屋子里整理东西，脑子里都是凌子木那句话：“分了好，分了好！”

　　姜文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边把衣服塞进那狭小的行李箱，一边张口就说了出来：“分了好！”

　　他说完这句话抬头一看，伍书温正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

　　伍书温身上穿着裁剪得极为合身的衬衣和裤子，衬出修长的身子来，他本来就带几分文弱的气质，又兼之笑起来温柔得不要不要地，此时略显苍白的手指正端着一盘菜，微微抖了一下：“文睿要走了呢。“

　　他一句话差点没把姜文睿说哭了，忽然站起来就扑上去了，一把抱住他的腰跪在地上呜呜咽咽道：“师哥！我就要走了，你们两个别打了！我不在万一他把你打伤了怎么办！”

　　伍书温手里还端着菜，被他一撞差点全都洒在他身上，好不容易端好了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客厅一声冷笑：“谁打谁？小睿你也不看看我眼睛青一块紫一块，那是我自己撞得么！”

　　奕婴是鼓手，个子高挑，古铜肤色，脸上线条刚毅很有男人味，胳膊上也因为常年打架子鼓而练出好看的肌肉，和十指修长穿着燕尾服弹钢琴的伍书温一比，简直就是个壮汉了。

　　姜文睿干嚎一声，抱伍书温的腰抱得更紧，呜咽道：“师哥，你就从了他吧！”

　　……

　　伍书温如遭雷击一般立定不动，许久，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之后，他腾出一只手来推开姜文睿，冷冷转身：“过来吃饭。”

　　姜文睿抽了抽鼻涕，可怜巴巴地蹭过去吃饭。

　　三个人合租的小公寓，只有一间正对着厕所的屋子勉强算作客厅餐厅一起用，三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生，就围在一张小茶几上，坐在小板凳上吃饭，姿势颇为难受，但是谁都没说过要再花钱添置一张桌子。

　　几个人都是音乐系的毕业，现在全没能找到正式工作，谁过得都不富裕。今天桌子上做了红烧鱼，显然是专门给姜文睿庆祝的，刚吵完架，气氛异常诡异，三个人都沉默地低头吃着。

　　姜文睿见了红烧鱼简直见了宝，一路低头疯狂扒饭，直到伍书温颇为担心地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这时候，奕婴忽然苦闷地抬起头，哑声道：“媳妇儿，我卡着刺了。”

　　伍书温长眉一挑，一副谁是你媳妇儿的样子冷冷看着他，直到奕婴可怜巴巴道：“阿温……”

　　伍书温似乎软了心，冷哼一声道：“自己吃饭咽下去。”

　　奕婴蹭过去，故意撒娇一般贴过去：“阿温你手指长，帮我掏出来……”

　　低头扒饭的姜文睿呛了一下，继续埋头吃饭。

　　伍书温修长的眉毛向上一抬，拉长了声音道：“是哦，我手指比你长呢……”

　　嗅到什么危险气息的姜文睿又呛了一下。

　　奕婴愣了一下，醒悟到这里面的含义，当时就火了，立刻反驳：“老子下面还比你大呢！”

　　姜文睿被饭狠狠呛了一下。

　　伍书温冷笑：“怎么，又不卡着了？”

　　奕婴怒道：“气冲上来，顶掉了！”

　　姜文睿咳嗽半晌，虚弱地伸出一只手来扯了扯已经开吵的伍书温的袖子，哑声道：“师哥……”

　　伍书温这才转头看向他，疑惑：“文睿？”

　　姜文睿虚弱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卡着了，有水吗……”

　　----

　　吃完饭，奕婴去洗碗，水故意开得哗哗响，似乎是在和水流闹脾气。

　　伍书温走到姜文睿的屋子里去，坐在他的床上，看着姜文睿忙来忙去。姜文睿见伍书温来了，就坐在他旁边，问：“师哥，你们怪我么。”

　　伍书温说：“怪你做什么？你本来就是四个人里最有天分的，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吉他弹得好，歌唱得也好，被叶容选上，我们都替你高兴。”

　　姜文睿看着这几十平方米的小屋子，喉咙一阵紧，说不出话来。他那时候好想说师哥，我一直拿你们当亲哥，如果以后真的能赚到钱，我回来把你们当二老养着。

　　然而伍书温身上不仅有读书人的气质，更有音乐家的傲气，怕是再落魄都听不得这些话的。

　　姜文睿说：“我走了以后就没人给你们拉架了，如果他虐待你，你给我打电话，我就是在天涯海角也要冲回来打死他……”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一声吼：“姜文睿！合着老子不是你师哥对吧！合着老子对你不好是吧！和着每次都是老子打他，他就没打过老子是吧！弹钢琴怎么了！那混蛋抬着一架钢琴直接就能上五楼！”

　　伍书温一把狠狠摔上门，回过头来对着一脸惊悚的姜文睿温柔笑道：“别听他胡说，那钢琴是请人搬上来的。”

　　姜文睿看了看伍书温颀长的身子和文雅白净的面庞，目光在那被摔断腿的眼镜上流连片刻，捂着心口说：“哦，好，好。”

　　紧接着又说：“师哥，你把验光度数给我，我去给你再买一副眼睛回来吧……”

　　伍书温眼角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忽然笑了：“我和这眼镜有感情了，还不想换，再说这两天指不定还得打呢……文睿，时间不早了，你早些睡罢。叶容折腾人是出了名的，你再不睡，就没机会了。”

　　说罢，似乎有些尴尬地，出去了。

　　姜文睿低了头，沉默不语。

　　伍书温……

　　他现在还记得当年的学校演唱会上，身穿一袭纯白色燕尾服高傲出场的他，那种骨子里生来的傲气，配上那一身衣服，简直让人看得挪不开眼睛。那一次演唱会，多少女孩子为之发狂为之尖叫。

　　那样的纯白色衣服，谁穿了都觉得突兀，偏偏在他身上就好似生来就是为了给他设计的一样，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高贵气质，陪着如水一般的钢琴曲从修长十指下流淌而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冰雕玉琢的人，开始向现实弯腰，甚至为了鸡毛蒜皮开始和爱人争吵……

　　他知道伍书温的眼神在躲闪着什么。

　　他们付房租都艰辛，怎么可能有钱再买一个新的眼镜？伍书温的眼镜是大学的时候父母给配的，少说也要上万，他一个贵家少爷，怎么能带几百块钱的便宜货？

　　那一刻，姜文睿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如潮水一般把他包围。

　　他们吵架到这样动手，只怕根本原因完全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爱情和梦想两座象牙塔，此刻正摆在他们面前，岌岌可危。

　　第4章 04
　　姜文睿按照叶容的要求，准时在凌晨五点半之前到了叶家。看着叶家在富人区华丽的房子，姜文睿昨天还为了伍书温眼镜担心的那颗穷苦人民特有的脆弱心脏就抽搐了一下。

　　这房子，伤害大众啊。

　　姜文睿虽然站在门口的时候松了口气好整以暇往里走，路上又岂止是慌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他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找工作，作息时间不规律，这里距离远在四环以外的公寓整整两个小时车程，也就是说他凌晨三点就要起床，到了公交站才恍然醒悟这个时间连第一班车都没有。

　　他看了看自己那块廉价的表，这时间实在是耗不起，凌师兄说了跟着叶容当助理就绝对不能迟到，不能叫苦，不能抱怨，他就是专门为了折磨你来的。

　　姜文睿最后按下决心，拦了路边一辆出租车，心痛万分地坐了上去，一路上手掐着自己可怜的口袋里那几张钞票，感慨良久。

　　姜文睿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天刚蒙蒙亮，夏天的雾气萦绕在空气里，把整个小区都衬的梦幻一样。姜文睿觉得自己有点像聊斋故事里的书生，意外走进了山里的房子，说不准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一回头，能看见这个住满了富人的小区，变成一座大坟山呢。

　　姜文睿如是想着，去敲了敲门。

　　他听凌子木说叶家没有仆人，所有的家务都是每年带进去的助理来完成，因此敲这个门的时候格外地轻，生怕吵醒了谁，却没想到手刚敲了一下门就立马哗啦一声打开了，穿着睡衣的叶丞抱着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眸子有十二分的阴厉。

　　叶丞身子高大，肩膀宽阔，平时穿西装的时候很有气势，换了一身睡衣……也有气势，但是让人看了总觉得这种气势怪怪的，说不上来原因的那种。

　　姜文睿半晌才定下心来，鞠了一躬，喊了一声叶总好才抬头去看叶丞，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叶丞的脸色苍白，眼眶周围一圈黑，眼睛熬得通红，似乎是……一夜没睡？

　　这种情况下搁着谁都要关心一句，奈何姜文睿太木，此刻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脖子：“叶总？”

　　叶丞死死等着他，甩了一句：“滚了一个，又来一个。”

　　说罢冷冷转身，就把姜文睿那么晾在门口了。

　　姜文睿彻底摸不着头脑啊，拎着一行李箱走进门，还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往身上一蹭，蹭干净了才敢去摸门把手关门，他关好门走进来，看见叶丞坐在沙发上喝酒，全身都散发出那种因为敌人入侵自己地盘时雄性动物的那种愤怒，犹如一头捍卫领地的狼，然而此刻这只狼坐在一边喝酒。

　　叶丞此刻转眼看过来，手里的酒杯往边上一斜，红酒就泼在华丽的地毯上了，对着姜文睿挑眉：“还不过来擦干净？”

　　这种事情放在别人的身上都要生气了，就算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来气，红酒洒在地毯上洗都洗不掉，还擦？

　　但是姜文睿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比较钝，此刻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擦呢要不要问问叶丞抹布在哪里，不过看叶丞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回答的人，那要不要给凌子木打一个电话啊？

　　……这时节凌子木还在睡觉吧。

　　叶丞眉毛一挑：“还不快点？”

　　姜文睿赶忙应了一声，正要去找那个头疼的抹布，却忽然听见以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小丞，别闹了，还不去睡觉？”

　　叶丞那张臭脸就立刻变了，变成一种像小孩子一样的无措，仿佛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兄长生气。

　　姜文睿回头一看，正见到叶容穿了衬衫出来，一边扣袖子一边走过来，前胸的扣子还没来得及，就走过去夺了酒瓶子，像父母轰小孩子一样对叶丞说：“回屋睡觉去！”

　　叶丞别别扭扭地起身往楼上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瞪姜文睿一眼。

　　正如我们蒋大美女所说，咱心狠手辣的小叶总一碰到和他抢奶吃的人，智商一夜退回解放前，除了用小孩子抢糖吃那套拿不出别的高级手段，就跟平时对付敌人的脑子在一瞬间都被他自己吃了一样。

　　吃了自己脑子的叶丞愤怒地上楼，脚步踩得震天响。

　　叶容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回过头去看姜文睿，温和道：“起得这么早，困不困？”

　　姜文睿赶紧摇头：“不困不困！”说罢还四下张望：“容哥，你家抹布放在哪里啊？”

　　叶容从容扣上了衬衣的扣子，伸手一拿沙发上的外套：“一般会放在这楼尽头的洗手间，但是今天没时间了，我们要赶去剧组。”

　　说着将西装外套往身上一穿就大步走向门口，对姜文睿说道：“带上行李箱，客厅门口那个黑色的是我的。”

　　姜文睿再钝也听出来是要他做苦力了，于是殷殷勤勤替了两个箱子，颠颠跟在叶容身后出门了。

　　然而刚出门，叶容就做了一件，让姜文睿觉得受到了惊吓的事情。

　　只见叶容从容地在外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遥控开了车门之后，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随手将钥匙递给了姜文睿。

　　姜文睿两手拉着箱子，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尴尬道：“容哥……这个，我不对开车。”

　　他觉得在叶容面前拒绝他任何事情都像是罪过一样，又立刻道：“对、对不起啊。”

　　叶容看着他，面上依旧带着和煦地笑，说：“没事，我教你。”

　　姜文睿手里的箱子就是一松，险些没摔在地上，他赶紧把箱子放下去接了那车钥匙，一瞬间感觉手心一阵刺痛，仿佛被这钥匙烫伤了一般。

　　叶容见他接了钥匙，就走向车门，徐徐道：“以后不要轻易说对不起，记住了吗？”

　　姜文睿手里拿着钥匙，拎了行李箱一路小跑赶上：“记、记住了。”

　　2.

　　姜文睿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额头上是涔涔的冷汗，后背更是被汗渍浸湿，手指痉挛一样扣着方向盘，听着叶容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告诉他怎么开车，说完又耐心问一遍：“还有哪里不懂吗？”

　　姜文睿大脑一片轰鸣，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但是看叶容平和的样子，仿佛丝毫不介意再给他重复第七遍。

　　姜文睿说：“容哥，我没有驾照，被查出来要坏事的。”

　　叶容面色不改：“那正好，之后可以直接去考试了。\"

　　姜文睿嘴角抽搐，踩油门的时候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样子。叶容坐在他旁边，看着前面的路况，开口：“再加速。”

　　这时候还是清晨，路上车很少，姜文睿抖着手就上了路，一路上开得歪歪扭扭，简直心惊肉跳，然而叶容坐在旁边面不改色的样子，时不时还掏出手机来看一眼，姜文睿速度慢了，他还要提点一下。

　　到了转弯的时候，姜文睿简直觉得自己把这半辈子的丑都出尽了，叶容前十遍的时候都是面不改色在述说，到了第十一遍，忽然说：“你踩油门。”

　　姜文睿简直惊悚，呆呆地就叫了一声：“啥？”

　　叶容平静看着他：“踩。使劲。”

　　然后，姜文睿咬牙踩下去的时候，就在撞到路边的前一瞬间被叶容一下子扳了方向盘，竟然真的转了弯，车子继续歪歪扭扭地向前开去。

　　姜文睿几乎是恨死自己没在大学时候考驾照了，现在可好，把应该在教练面前丢的人，全都丢到叶容面前来了。

　　叶容的胆子岂止是大，简直是不要太大啊！说话的时候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心情好了还对你微微一笑晃花你的狗眼，做起事情来简直——

　　绝！

　　姜文睿在路上的时候，脑子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有一个想法无数次地跳出来又被他按了下去，那就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肖志可以在零下三十度的地方把一场戏拍上十九遍一句怨言都没有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宁美晴在被传出丑闻的时候就微微一笑说了句没有然后整个人面不改色了！终于明白杨铭为什么可以嗓子出血都打下全亚洲冠军了！

　　这些都是叶容逼出来的啊！

　　到了高速路的入口处，姜文睿缓缓停下车，把那一段几秒钟的路硬是开成了几分钟，刹车踩到底以后又踩了油门，踩油门踩过了又猛踩刹车……

　　叶容把手里的手机放进口袋里，对一身冷汗的姜文睿说：“剩下的路我来开吧。”

　　姜文睿如蒙大赦一般，伸手去擦头上的汗珠。

　　叶容起身前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温和的一个人身上忽然就带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好看的眼睛盯着姜文睿，缓缓开口，声音却还是温和的：“助理是要回开车的。”

　　姜文睿刚下去的汗立马就又上来了，赶紧指天发誓：“我回去就学！”

　　叶容依旧看着他，说道：“给我当助理很忙，基本没有空闲时间。”

　　姜文睿立刻又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那我去上夜校，抽时间！不睡觉也把开车学会了！”

　　叶容忽然展颜笑了，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姜文睿的头：

　　“这才乖。”
　　第5章 05
　　姜文睿原本以为可以直接开车抵达剧组的，然而当车子停在机场的时候，他沉默了。

　　叶容仿佛对姜文睿 一脸的震惊毫不在乎，两个人拎着行李箱赶过去，一路过了安检，各种匆忙从正好赶上八点起飞的航班，再晚两分钟就真的要错过飞机了。

　　这么紧的时间里，叶容能如此平静地让他一个新手浪费那么多时间，简直已经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好么！

　　这个人的心理强大地简直可怕啊啊啊啊！

　　姜文睿从来没有坐过头等舱，此刻四下好奇地张望着，叶容也不嫌他丢人，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就去看书了。

　　姜文睿什么都没带，神经绷紧了一整路，现在已经困得不行，索性倒头就睡了，然而睡得是一点都不好，梦里面全是汽车撞毁的场景，好几次吓醒过来，看见叶容平静地坐在旁边看书，看得很是专注，侧脸后是飞机眩窗，映着蓝天白云，更显得他极度安逸。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厚厚地层云后穿透过来，再像个调皮地孩子一样越过飞机眩窗，跃在叶容安详的眉眼上，看得人心里发颤。

　　叶容翻书的时候注意到了姜文睿的目光，抬起头来对他笑了一下。姜文睿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赶紧把脸转开佯装看着别处，叶容倒是不计较，又低头看书了。

　　姜文睿看向别处的时候才开始后悔，这原本没什么的事情一心虚，反而显得像很有什么一样。

　　姜文睿尴尬地挠了挠头。

　　叶容和凌子木都是爱笑的人，姜文睿想着。
　　只不过这笑不一样，凌子木的笑是一种形式，就算是他笑起来你也能明显感觉到那种笑容里面的敷衍：嘴角挑到固定的角度，眼睛微微一弯，虽然笑起来好看，但是太过于形式化，简直就是在告诉你：我很认真对待你，你最好明白我是在认真对待你，虽然其实我就是在敷衍。

　　叶容不一样。他笑起来让人觉得很真诚，很温暖，其实待久了的人都会明白叶容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对你笑什么都不代表，就是一种习惯，习惯对每个人都照顾一点，都温柔一点，谁都喜欢他，他未必喜欢你，但是还是会对你笑。
　　这种笑看多了会很心凉，但是还是期待见到。即便你明明知道，他对谁都是这个样子的。

　　凌子木姜文睿临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说这个人啊别看他那么温柔，其实是个无情的人。

　　姜文睿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他和叶容见面到现在不过两天时间而已，去想这些做什么？他有些懊恼地想要甩掉这些念头，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没事儿一直摇头好像特别傻，连看叶容都不敢，赶紧把脑袋埋在后座上准备睡觉。

　　这一睡不要紧，然而深陷进梦里去，竟做了噩梦。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他，他睁不开眼睛，头痛的厉害，那种痛感太过真实了，以至于在梦里地他竟把这一切当了真，那声音熟悉又急切，声音的主人摇晃着他的身子叫道：“文睿！”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阿温你别摇他！你没看见他头都流血了么！”

　　是奕婴。

　　忽得，那双手放开他，就听见伍书温的声音沙哑着吼了一句：“凌子木，我今天不杀了你我都对不起陈麟！”

　　好吵……好吵。

　　忽然，浓重黑云之中响起来和煦的声音，轻轻问：“文睿？做恶梦了么？”

　　一双温暖的手罩上他的额头，轻轻擦了擦汗水，那种温暖一下子让人心安起来。姜文睿睁开眼睛，看见叶容正半蹲在自己面前，伸手抚上他的眼角，笑道：“都吓哭了？”

　　姜文睿一愣，下意识一摸脸，真的哭了。

　　姜文睿顿时大窘，赶紧伸手一抹脸，脸发烧一般地烫着，他几乎是闪躲着叶容的眼光，恨不得找个缝把自己埋进去。

　　他怎么就哭了啊！怎么就那么丢人啊啊！

　　叶容一贯温和的笑里竟然有一种促狭，笑着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文睿这么怕开车的……”

　　姜文睿还没能彻底从刚才的梦境里回过神来，这下愣愣的看着叶容那种促狭的笑，整个人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他反应钝，在这种时候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几乎就是在内心一遍遍咆哮着不是啊不是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啊，然而咆哮完了话到了嘴边儿上，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乎是崩溃着看着叶容，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不是那样的。”

　　叶容颇为好笑地看着他，觉得这个小子钝归钝，但是紧张起来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粉嫩的嘴巴一张一合。急的头上滴汗，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好可爱的模样。

　　姜文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像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一着急就是说不出话来，心里都组织好语言了，但是就是说不出来，憋得脸发红也说不出来，此刻尴尬了好久，才勉强平静下来，结结巴巴地说：“容哥，我就是……就是梦见一些比较……可怕的事情。”他发那个“可怕”的音的时候，特别艰难，几乎是逼着自己才说出来的，叶容也不在意，就是要了些纸替他擦汗。

　　姜文睿赶紧自己拿了纸，慌慌张张往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汗渍浸过里面的衬衫，将后面的座椅都湿了一大片，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结实的肌肉来。

　　姜文睿这才发现叶容还半蹲在自己面前，那样子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吓得姜文睿赶紧说：“容哥您……您别蹲着……”

　　他一紧张，更说不清楚话了。

　　姜文睿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叶容被他拉着站起来又被逼着推过去坐下，笑着问他：“梦见什么了？”

　　姜文睿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因为开车的事情吓到，正要好好描述一下那样把他吓出一身冷汗的梦，然而却怔住了。

　　他不记得了，连一点片段都不记得了，他皱了眉拼命地去想，然而那一闪而过的记忆却像是在和他捉迷藏一样，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就好像……

　　就好像是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能想起来，不能说出来。

　　姜文睿歪着头苦苦思索半晌，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我不记得了。”

　　一低头，正撞在叶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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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久，姜文睿身上干得差不多的时候，飞机也抵达了，姜文睿看着窗外越来越清晰的世界，心里一阵慌。刚才做梦的时候心如擂鼓，跳得太厉害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就着陆了，又跳了起来。

　　姜文睿揉了揉心口。

　　下飞机了。叶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照顾他，并肩和他走得比较慢，姜文睿也意识到叶容放下速度来等他了，赶紧快步跟上，叶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在和他说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没事，不急。”

　　姜文睿挠了挠头，跟在他身后。

　　然而这种温馨的场面还没走出机场就被彻底破坏了，姜文睿此刻手里拎着两个箱子，一脸震看着惊地面前接机的人群中一个举着“姓叶的死娘们你怎么还不出来”的牌子，那牌子下面显然原本是两个规规矩矩的什么别的字，被大粗的笔叉掉，写上一行又丑又大的字，被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一脸不耐烦举着。

　　这时候那个年轻人正好在转过来，一双因为困倦而眯着的桃花眼落在叶容脸上的时候愤怒了一下，然而在落到姜文睿的脸上的时候就立刻变成一中的带着狂热的惊喜，从人群里几乎是雀跃着出来，气壮山河地一声吼：“姓叶的，过来！”

　　叶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回头对姜文睿说：“走，去找那个疯子。”

　　姜文睿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傻愣愣盯着那个简直蒋静秋长得一模一样的短头发男人，几乎是以为大美女蒋静秋想不开剃了头发。

　　叶容看见姜文睿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笑了：“那是蒋静冬，你秋姐的双胞胎弟弟，除了下面带把儿，别的地方哪儿都一样。就连说话的时候那种难以描摹的欠揍劲儿，都一模一样。”

　　蒋静冬此刻冲到叶容面前，一把就将姜文睿捞过来，那一脸狂热，要不是因为是叶容的熟人，姜文睿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个变态，只见他此刻惊喜地掐了一把姜文睿的脸（然后又拧了拧，简直和蒋静秋拧的角度力道都相同），又伸手摸了一把姜文睿的腰（这个蒋静秋没有），转脸惊喜地问叶容道：“你上哪儿给挑的这么一个水灵水灵的小伙子！看着脸长得，哎呦比小姑娘都漂亮！让哥再掐一把来……你躲什么！我又不对你怎么样！”

　　叶容笑道：“你矜持点吧，省得被人当成变态了。”

　　蒋静冬那姿势都快把姜文睿揉到怀里去了，其实这事儿蒋静秋也干过，但是毕竟一个大美女抱着你跟一个大男人抱着你那感觉是不一样的，此刻蒋静冬认真地看着姜文睿，打量再三又顺带摸一把，开口道：“你哪一点想不开跟着这家伙混？等他栽培你还得折磨你一年多，家里又有个没断奶的臭小子整天找你麻烦，跟他混个什么劲？跟哥走，哥捧你！”

　　姜文睿愣愣地看了蒋静冬一会儿，迟钝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真是，简直连那种难以描摹的劲儿，都是一模一样！

　　第6章 06
　　蒋静冬傻眼看着姜文睿在哪儿笑得花枝乱颤地，转头迷茫看着叶容：“他笑啥呢？”

　　叶容斜眼抱肩一瞅他：“我的人都敢抢？”

　　他这话说出来，正在笑得浑身乱颤的姜文睿就是一呛。

　　只见蒋静冬放开了姜文睿，认认真真看着叶容逼问：“签合同了么？”

　　叶容还是笑：“没有。”

　　蒋静冬一拍手大叫：“没签卖身契你就想把人家捞家里去！就这么定了！我包里就有合同，跟着我混得了！”

　　叶容说：“他不是演员，是歌手。音乐系出身的，你让他跟着你去演狗血剧么？”

　　蒋静冬来气了：“什么狗血——”说到这儿又是一愣，颇为遗憾地砸着嘴道：“又是个歌手啊……我当初就说让杨铭跟着我混嘛，那小子还不肯，你说他跟着我去当歌手了，能出那唱出血来的事儿么……”

　　叶容脸色微微沉了沉：“走吧，不闹了。”

　　蒋静冬显然脑子比蒋静秋还要缺根筋，此刻笑咪咪执了姜文睿的手说：“你可别跟杨铭似的……”

　　姜文睿很天真：“我很佩服他的，我还觉得他特别厉害呢——”

　　蒋静冬笑咪咪又趁机摸了一把：“不是，我是说你不能学他眼瞎。”

　　叶容一把夺了姜文睿过来扯着走了，脸色却是不很好，勉强对姜文睿笑道：“这疯子脑子一根筋，不理他就行了。”

　　姜文睿被叶容扯着快步往前走，茫然：“杨铭前辈怎么了？”

　　叶容走得很快，匆匆说：“没什么，挺好的。”

　　姜文睿被叶容揽着肩往前面匆匆忙忙的走，一头雾水地回头看了一眼蒋静冬，蒋静冬冲他耸耸肩，吊儿郎当地在后面走着，满脸的“你个小妖精还害什么羞”的样子在后面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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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外面来接机的都是剧组的人员，姜文睿这才知道原来蒋静冬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个导演，然而钦佩之情还没出来，就听见叶容补充道：“狗血剧导演，没什么好佩服的。”

　　来接机的是策划和副导演陶轩。

　　陶轩和蒋静冬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蒋静冬那吊儿郎当没正行的样子，陶轩为人板正严谨十分谦虚，见到姜文睿叶容就一阵客套，之后又看向姜文睿，笑道：“又一个要火的新人吧？要不要考虑火前留名在我们剧里露个脸？”

　　叶容不动声色看着陶轩，眼角没了笑意，只是说：“这是我助理。”

　　他不笑的时候，一种无形地压迫感顿生出来，让正想和姜文睿说两句的话的陶轩脸上笑一僵，说：“那是自然。”

　　叶容眸子沉静看着陶轩：“新人就是新人，规矩就是规矩，谁告诉过你他要火了？”

　　陶轩微微一怔。叶容是出了名的随和，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话里带刺，让所有人都是一静。爱笑的人么，笑起来让人舒服，但是什么时候一旦不笑了，那种压迫感褪去了笑容的伪装一瞬间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叶容指了指陶轩：“他是副导演，旁边的人是策划，你记得要听话。”

　　这时候车里钻出来一个戴着眼镜捆了两个小辫的姑娘，十足一副读书人的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看见叶容就是一鞠躬：“叶总好！”

　　叶容说：“那个是编剧。”

　　编剧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似乎还不了解情况，不知道和姜文睿说什么，就被蒋静冬一搭肩：“喏，有人给你是换了。”

　　编剧摸不着头脑：“啊？”

　　蒋静冬毫不客气地在她肩上一拍：“以后你就记住，见着叶总带了那个长得又好看声音又好的小年轻来剧组，那就是给咱使唤的，知道没？”

　　蒋静冬这话说得俗，其实不是这样。

　　叶容带人有个规矩，那就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艺人，身上的气质和能力就要和别人不一样。不管身边有没有团队和经纪人出谋划策，自己必须有能力把自己就搞成一个团队，所有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一个人来帮他也要自己全部学会。一般前半年的流程就是，带着他去各种山穷水尽的地方打杂，堂堂疏美传媒的总裁就往哪儿一坐，和公司员工客套客套看看书，而他带过去的助理，剧组什么没人愿意干的苦差事全部都交给助理去做，简直就是带过去专门找虐的。

　　肖志拿奖的时候记者问，为什么能在零下三十度的地方坚持拍戏，肖志哈哈大笑，说我还三伏天穿着一身白衣跳崖落水当替身呢！那下面的湖水全都是冰水混合物，跳了十八次才通过！

　　叶容说，一个艺人，要想能处在舆论中心不被奢靡气息为所染，先得把心性练出来。然而实际情况是当年他作为一个被叶氏家族排斥的人，根本没能力给艺人拉任何机会，就只能带着人到处去接一些小角色，然而就是这样竟然把肖志一个自高自大的人脾气给磨没了，最后竟然能有现在的成就。所以后来叶容即便是正式接手公司以后，还是用这种方法来炼人。

　　蒋静冬带着叶容他们去旅馆的时候说是整个旅馆最好的屋子留给了叶容，然而屋子实在是不够住，没有地方给姜文睿了，见叶容屋子最大就给他加了张床。

　　姜文睿听说屋子大还以为多大，一进去就傻眼了，那么点一间屋，谁打个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一张大床旁边硬是塞了一张小的，那格局放眼一看，简直就搞得他像叶容儿子一样。

　　叶容什么话都没说，姜文睿更是不好多说什么，住进去才发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网都没有。叶容半点大总裁的架子都没有，一打开箱子里面一摞书，完全是有备而来，进了屋子整理一下就去洗澡了，留下姜文睿一个人无奈地在信号惨烈的地方给凌子木回短信。

　　凌子木问，见到人了没有，跟着哪个导演。

　　姜文睿回复说是蒋静冬，好像跟叶容关系很好的样子，两个人有说有笑他都不知道怎么插话。

　　消息发送就失败了好几次，姜文睿最后好不容易凭借着人品发出去了，凌子木一直没有回复，直到叶容从浴室里出来问他洗不洗的时候，姜文睿才匆匆忙忙去收拾了一下东西，进浴室前手机响了一声，光着膀子伸手抓过来一看，见上面好几个感叹号，是凌子木的回复：

　　【谁告诉你叶容和蒋静冬之间关系好的？】

　　姜文睿更是一头雾水，原本刚刚建立的三观立刻被这条消息颠覆了。

　　此刻叶容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身上的带着沐浴的香气走出来，问：“玩手机玩的这么专注？这里有信号？”说罢又道：“这里条件不好，水电什么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你要是洗一半赶上停水——”

　　姜文睿闻言一慌：“我现在就去！”

　　他说罢赶紧把手机丢在床上，匆匆忙忙抱着换洗衣服跑去洗澡。

　　叶容从浴室里走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看见姜文睿愣头青一般冲进去，嘱咐着：“你慢些，地上滑……”

　　姜文睿心里因为凌子木的短信乱的很，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就关上了门。

　　叶容裹着浴袍走出来，正要换衣服的时候看见床上掉落着姜文睿的手机，就想要替他放到桌子上去。他将毛巾放下了，伸手去拿手机，然而指间触碰到机身的一刹那，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叶容的目光下意识就落到屏幕上跳出的消息上。

　　他看到那条信息，并不是故意的。

　　叶容皱了眉。那一条极度精短的短信一瞬间落进眼底，让叶容有些不适。

　　是凌子木。

　　【蒋家和叶容有旧怨，你要是想要叶扶你，离蒋远一点。】

　　叶容盯着手机上想消息，原本通透干净的面庞上笼罩了一层阴云，长眉微微拧起，给脸上添了一分戾气。在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种鲜为人知的冷厉来，平日里弯成月牙的眼睛冷冷看着手机上的那一条消息。

　　话是没错呢。

　　可是看见被别人说出来，还真是不爽啊。

　　叶容手一扬，将姜文睿的手机丢到桌子上去，旋即又在心里嘲笑一声，他看别人的消息做什么呢。

　　然而，叶容僵硬地站在那个屋子里，半晌没有动。

　　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一遍一遍翻起那时候一巴掌打下去时姜文睿眼角的泪水来。

　　看着是那么温厚又文弱的少年呵……

　　叶容这些年捧红了不少人，在公司里的势力也是逐渐稳固，但是总有一种心悸藏在极深极深的内里，不敢和外人道。

　　他其实是怕的。

　　他怕这些自己一步一步带出来的人，有一天忽然变了样子，然后一切又变得和最初一样，不可掌控下去。叶容拿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晌，翻出那条短信来。

　　【这么久不来治疗，一切还好么？】

　　不好……一切，都不好。

　　叶容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给那个人打电话，却没有信号。

　　他已经不想再捧红谁了，就是习惯了身边有个人陪着而已。去年送走杨铭的时候那种痛心现在还记得，那种被人拿着钝刀子磨的痛感，一时间剧烈地翻上来，疼得叶容难受。

　　他会选姜文睿，就是看中这少年身上的那种纯粹。娱乐圈里各个都是演技帝，他看笑脸看得多了，难受。

　　所以他选姜文睿的时候只是单纯想着，红不红无所谓……只要，别再出一个杨铭。

　　然而那条消息还是让他极为难受。

　　姜文睿是凌家人送进来的吧？他们又想做什么？

　　浴室里的水汽氤氲在这盛夏闷热的空气里，然而叶容的心一阵寒，有些苦涩，又有些失落，最终闭上眼睛，把这一切都隔在外面，不再去想。

　　别再出一个杨铭了。

　　陷入梦境前，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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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我自己都他妈不敢看，天知道是怎么写了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