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kagula

9、正篇庚

　　沙隐的土地一贯地荒凉，常人很难想到在这样一片沙漠里会有沙隐这样严明有序的村落，这是忍者极好的避居地。在去之前我给风影写了封信，五代目我爱罗还是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到达的时候有人接引我去见风影，他在书房再次确认了我的来意，说：“这么多年亏你还记得姐姐。人死了什么都不存在了，用不着耿耿于怀。”又及“当年我的语气是重了点，出于手鞠的选择，我没权指责你。”我低头笑说没关系，只是想谈谈她过去的事，他顿了顿说：“年轻时只顾着自己，并没注意到她太多。”想了一会站起来走向书柜，抽出一份发黄的案卷交给我，“最后一次她从木叶回来有点奇怪，跟我谈起沙隐与周边忍村的现况。”我展开案卷，是在木叶设立使馆的提案，修改了多次，已经十分完善，“我让她按自己的意思提出规划，拿到的就是这个。”
　　我接着看下去，直到停在第四项内容：“关于常驻大使人选，拟定为砂瀑手鞠。”“她提出以沙之姬的身份出使，至少可以使反对派心服，我也认同了。”扫到案卷的末尾，提案人签名和风影的盖印。“也就是说，当时她是在出这个任务的途中，而不是……”“我没有发现他们的叛变，更没有收到木叶的求援，她临时接到的任务是有人伪造的，只为了让她遇到你们，造成沙隐全灭木叶忍队的表象。”……哈…是这样吗……当时的你已经准备来到我身边，还是说又是我的妄加猜测哪？“手鞠不在后这个提案就停滞了，况且你说自己被甩了，我也没必要把这些告诉你，但既然来了……”“帮了我这么多…真的非常感谢。”“……她一心铺设的未来，也交给你了。回去后替我向火影问好。”
　　我爱罗另派了两个年轻人接待我，他们向我引见了几个50代的沙忍，是手鞠曾经的学生和下属。对她的记忆在绵长的对话中苏醒并持续抽出新的枝蔓，有时候我会怀疑别人说的是不是她，也慢慢理解了我目光之外的手鞠。有人递来她的相册，照片里的她还那么灿烂鲜活，甚至还拍有她年少时发脾气追打堪九郎的情景，最多的是她偶然拍到的特写，却总是表情丰富。
　　我翻着看着就笑起来，撑着头笑得全身抽动，四周慢慢安静下来，听到有人说：“您该不会是哭了吧。”才发觉自己有点反常，想说“很像在哭吗？”，却想起那一刻她发光迫近的脸。哪，如果时间可以轻易静止，你会希望留在哪里哪？——开不了口，一开口就真的会哭，我伸手遮住紧咬的嘴唇说不出话，刚才开口的婆婆站起来：“我陪您去老师的墓地走走吧。”
　　明明随身带着她躯体的封印，却还是去了那里，路上那个学生买了一些栗子，说手鞠以前收留她住过一段时间，了解她对饮食的偏好，我一路听着走到她被风沙侵蚀多年的墓碑前，蹲下来拂拭上面布满刮痕的字迹：名字，生卒年月，死因。简洁而份量极重的每一个字。有人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旁边的婆婆叫了声“堪九郎前辈”。我转头站起来。
　　“我出完任务就听说你来了，就到这里看看。”“这么晚才来，很抱歉。”“话是这么说，可要是你年年都来晃我才心烦哪。”他变得豁达很多，掏出带来的酒浇在碑上，浓郁的香气四溢开来。“葡萄酒？”“啊，那位大姐不知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那种在沙隐根本找不到的水果，不过酒的话就容易多了。”“难不成，就因为这个才学会喝酒的？”“……说起来也对啊…你知道什么吗？”“……不…”我重新蹲下来，“…一点都不知道。”“……那个…当年的事也是我冲动——”“不要对我道歉，那么做完全没有错。”“啊……”
　　是的，一踏入沙隐我就觉得了，自己在一步步走近一个真相，关于你的尘封已久却依旧脉动着的秘密。我可以这么认为吗，手鞠？你是在来见我的途中和我相遇，才为之死去，不是以一个忍者的身份，而是出于一个普通人的选择吗？在你生动的往日里，为什么我却看到了深深的寂寞哪？只是葡萄而已，又怎么会嘲笑你？你每次来我都替你留了，也包括所有你喜欢的东西，栗子、豆腐汤，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而这些已经不仅是我的一厢情愿了吧。在沙隐文献库我看到了你的日记原本，每一笔停顿还是那么真实可观，相识后就不断改变着的对我的称呼，到最后只归结为一个“他”，如同我一直以来提及你时一样。
　　这次我专程来看你了，虽然不能算承诺，也是我约定过的，试图进入你的世界的努力，你对这片土地的全部眷恋，我想亲眼证实，也想替你守护。就像你说的那样，问题本身已经不成立了，你不在以后，沙隐便对我丧失了一切意义。旧地重游，却发现你并不曾离开。
　　仍为你保留的家里蒙着一层棕浅的尘埃，定期有人来打扫，但看起来距上次也不算太近了；你的衣物都是你自己打点好，本来是应该运往木叶的行李，一搁下就闲置了50年；窗前是你种下的花木，竟还奇迹般地繁衍到现在。那个婆婆说你累的时候会坐在窗前静观植物生长，经常盯着向日葵随光阴流转的饱满花盘。因为你那么地珍爱，让她留下了几株精心培育，就当是你的孩子一般。
　　我从你整理后的书架上借了几本书，其中一本应该是你偶然翻到的相术书，一本是关于葵花的培植。打扫完你的房间时天色将晚，我谢过婆婆出门找旅馆住下，分别时她叫住我，问我此行的原因。我不明所以，实话说是来看她。“老师死了那么多年，再来又能得到什么哪？”“……来的时候并没考虑这些，只想为她再做点事，心里总觉得她还会等着我，虽然她没给过我回答。”“您是这样相信的吗？”“不…不管现实有多接近我想要的答案，我仍然不能以自己的愿望去解释她的真意。来这里是出于一个约定，但确实得到很多。”“这些足够了吗？”“……嗯，也不该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婆婆叹了口气，再开口时是七分郑重三分伤怀的脸：“虽然我也这么想，可是很遗憾，有件东西就算您不想要，我也必须交给您。”“老师的交代，请跟我来。”我心里蓦地缺了一拍，手鞠会给我留下什么，是我过去完全没想过的，脑中轰鸣一片，仿佛有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