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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正篇丁 ...

  •   当晚举行盛大的夏祭,因为难得便也和她去那里看看,街道两边嘈杂的人群汇成一片起伏的色彩,她一身皂色行装深入夜色,随时会隐没不见,可一旦被人群冲散,第一时间是她不耐烦地回头找我,“磨蹭什么哪!”而我的性子决定我是不可能赶到她前面的。三年,说变也并没有变太多,记忆中的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这次,已经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了,并不把感情形于颜色,却能利落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明亮的发色下扎着沙隐的护额,标准而卓越的女性上忍形象。周围穿行着卸下防备神色安详的木叶忍者,她在这喧哗中孑然独立,是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偶尔身负任务而在此驻留的忍者吧。
      “嘭——”远处一声炸响,所有人都看向天空,漫天的焰火随即沙啦沙啦地喷射出来,视线中的花火徐徐蔓延,减速,直至消失,再交替盛放,颜色从蓝紫色系渐渐转为明朗,女孩子脸上都是泛着光的憧憬,随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兴奋不已,我站在沉静仰视的她背后有点出神,觉得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她在微弱余晖中的背影,回过头说的那句“醒了吗?”以及恶作剧得逞后肆意的笑,也同样是在短暂得来不及抱憾的璀璨天空之下。这一切,在回忆起的时候才发现从没有被淡忘过。我是不是该为她做些什么,又能不能做到哪?总觉得站在这里的人,应该穿着鲜艳的浴衣,更高兴一点,而不是一个人站在寂寂的前方。
      接连不断的焰火冲天而起,夜空有如白昼,她突然在洒落流金的场景中回过身来,那一刻硕大的金色花火在她身后绽放,人群争先涌去或从原地跳起来看,她没有回顾,那瞬间她看不到我,映在身上的光彩倏忽如化开的菊瓣,即刻凋落。一直在身后不远的我隔着人潮观望她的行动,看她左右察看,逆着人群往回走,不时和他人相撞也不顾及认真道歉,没有意识到正向我靠近的神色生起浮躁。
      就算置身壮丽喧嚣的美景下,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我的视线的,是你吧?是你在找我吧。虽然会让你发莫名其妙的火,却也会令你着急不安的这个男人,就是你所寻求的人吗?这句话如果我不问,你是绝不会回答的吧。
      她终于在两三米外看到了我,我没想到该做何反应,杵在原地,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在我眼皮底下做了件狼狈的事,也不再急着过来,假意抱怨:“喂,是谁说了请客的,不会是想溜吧。”我想笑,天边突然放射出炽热的火红光焰,瞬间布满了整个上空,我猛然腾生一种血色的不祥。
      我知道我们都还年轻,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再一个三年可以等待了,可以的话,希望你现在就在我身边,麻烦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我的前方是你划下的最后底线吧,一直在那里等我,直到你成为我眼前第一个想到的人。抓起她的手的时候才发觉在什么时候已经冲到她跟前,我竟然真的怕了,这种毫无根据的东西,她诧异地忙问怎么了,而我只能一言不发地拉她离开那里。

      酒馆里,当她在说起“下个月你就满18岁了吧”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以前听你妈跟我提过,记得就在我生日之后一个月。”“8月22?昨天?”“是23。”……明显是想说今天是她生日吧……好吧算我认了,实在没准备也很过意不去,“行了~至少焰火还不错。”——你压根也没看多少吧!“还没问你什么时候抽起烟的。”“呃……是阿斯玛的烟。”“今天那孩子的父亲?”“嗯,没来得及看到他出生。”“是嘛……”看她径自喝下一杯清酒,又倒了半杯吊在手中晃荡,“虽然不是我想插嘴的事…只不过,怀念别人和伤害自己,毕竟是两码事。”
      如果当时没有说这句话的她,今天的我是不是还在责问自己哪,无法预知未来的她,却好像早已为我的将来做好打算,就算我早已足够成熟,却还总是无法让她放心,有些话非说不可,却在我找到合适的时机之前就醉倒了。
      糗大了……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披着齐肩的头发抱臂站我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立马弹起来结果头晕得厉害,“我过来说一声,这就要走了。”“……别的先放一边,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在我家的?”“你喝得烂醉当然是我拖你回来的,又很晚了就被你父母留下过夜。”“啊……那真麻烦你了。”一点都记不起来。“我等会回旅馆拿行李,你顺路的话就快点起床。”
      她就是想让我送吧!等我穿好衣服点上烟走到漱洗间,她正在里面皱着眉用力往下拽打结的头发。喂,哪有那么野蛮的女人啊!吓得我掉了烟咳嗽着夺过她手里的梳子,“我算清楚你为什么不蓄长发了,你跟它有仇吗?这种梳法总有一天会秃头啊!”“切…真麻烦。”“那是我的台词!一个女人家都不知道怎么爱惜自己,啊~坐下我来。”她虽然不服气可还是抱着“随便你”的态度坐了下来,我撩起打结处的头发,握住上端一寸寸开始梳理,我知道她就算被我扯痛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更是倍加小心,她看着镜子渐渐什么都不再想,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递来发带,全部绑好后她好像还没意识到结束,我把右手放到她肩上,她才回神站起。
      也不知道哪里心血来潮,我一把伸过左手将她按了回去,接下来的话就不受大脑控制了:“下次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吧。”我看着镜子说。“啊……大概……”“总是你来我家,我还一次也没专程去看过你。”“我也不算专……”“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做上忍。”“…哈~?宿醉没醒吗?”“我的意思是——我会追上你的。虽然不确定醉了以后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我也知道这种麻烦的话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才算数。”映在镜中的澄绿瞳孔慢慢睁到发亮,“所以现在,我把这些确实地告诉你了——到那个时候,手鞠,你可以做我身边的人吗?”
      她在这个封闭沉寂的空间里坐了很久,慢慢下移视线,轻笑起来:“口气很大嘛。”停了会又说,“这算什么?”我像踩空了一级台阶,心想这要算也算是我这辈子拿得出来的最大干劲了吧,要不是实在对她没辙了,我怎么情愿摊上这种麻烦一辈子的事,况且一口气把话都说了,最乱的还是她吧。啊~~啊~~啊~~豁出去了!我扳过她转到面前,抱膝蹲了下来。
      “下个月我就成年了。”“——所以?”“所以…你想的话,可以当作求婚。”“……你未免也想得太快了吧?”“虽然小你几岁,但总比放你一个人好。”“少把我说得没人要似的!”“嗯……”我忍不住笑,想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却已经没有气力抬杠了,只能坦白地说:“嗯,我知道。”我知道,谁让我这倒霉家伙在。

      室外晨雾弥漫,送她走的路上说起这三年的事,她执教的学生,新搬的家,琐碎的公事,院落里的花草,当然也有无数差点丧命的任务。而我只能在这些事后给她一点谋略上的建议。以她的天资,相信很快就能举一反三。
      “鹿丸。”“嗯?”“在你看来,我是个怎样的女人哪?”她没有问“我是怎样的人”,而是“女人”。“……嗯…如果能概括的话,只能是‘天下第一麻烦’。”“哈…真像你的作风。”半条街过后,“就算这样,你还是认真说那些的吗?”“……嘛……就我来讲那些能不说的话……”“…既然如此,我会记住的,要反悔就趁现在了。”“……现在收回也没用了吧…”
      村口近在眼前,她上前几步转过身来,“那就到这里吧。”她笑笑,“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可能的话也会尽快给你答复,但是——”脸上又回复正色,“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不仅是你我之间的问题。”“你要我留在你身边,那么至少得有一个人做出牺牲。”“我恐怕不能背弃沙隐。”当天她身后的大雾遮断了去路,连她微笑的表情也蒙上了清冷的气息,我几乎以为下一秒她就会消散在雾气中。而这样的事实从她口中说出就像回绝,我不能确定地向她伸出右手,她犹疑了一下,随即展露出无奈的下不为例的表情,抬起左手放到我手上,冰凉而温润,像朝雾的露水。“我明白,但只有这次,希望你优先考虑仅只作为自己的愿望。”“……谢谢,不管怎样,你那么说我很高兴。”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起那个大雾的早晨,就觉得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她走出十几米后就完全不见,也不知怎么地叫了她的名字,没有料想她还能听到,从不确定的远处传来“什么?”,“啊……路上小心。”“……鹿丸。”“嗯?”“你也一样。”于是再说不出什么,我站了一会,确定她已经走远,点起烟转身离开。

      只是当时知道就好了,更早一点的注意到你,更早一点的说出那些话,更早一点的拥有力量,更早一点的赶到你身边……只要早到我足以保护你,早到你能够回答我的那一天。
      只是当时你的答案,已经再也无法知晓了。
      可是怎样都好,我说出那些话时的心意,你在我身边的那些过去,是再不能更改了。你为我考虑到了最后,从来没怀疑过自己选择,让我连自己都无法迁怒。
      直到关于你的一切全部变成为回忆,我才计算着伤疤的深浅,衡量出了你的重要。
      就这样过了50年,时至今日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哪?连摆个祭品都想了这么半天。
      啊……是花吧,不记得你有说过喜欢什么花,印象中唯有那天你素色衣装上刹那开落的金□□瓣,在它还没有被血色浸染的短暂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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