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牧霖初

2、宋纶

　　宋纶
　　他是一个腐朽的人，一直知道。
　　皇家的人，谁有会有一颗真心，当幼时看着母妃被人陷害，那个男人仅是冷漠的说道：“赐毒一杯。”的时候，他木然的回想当年母妃抱着他说起那个男人和她曾经是多么的相爱，可是却又转瞬成了一个笑话。是啊，怎么会有爱情。
　　所以，他在那个红衣如火的少女对他说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也只是轻笑一下，说：“爱吗？你还太小。”那个时候，怕是少女也没看见自己眼底的嘲讽吧，如果她看见了，后来又怎么会如飞蛾一般扑过来。
　　他看着她第一次为他洗手作羹汤，弄得满脸的灰尘，就像刚从灶子里头爬出来一般，本是素手弹尽三千妙音的手指，全被伤痕和一个又一个的水泡覆盖。看着她夜逃相府就这么千里迢迢的来到军营，颤抖着手，将那藏在怀中的战简递给他，告诉他，姆河之战不过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要小心。他看着她为他亲手缝制了那条貂袍，背后有她偷偷刻上的词：满花春秀，相思不负。
　　他真是感动啊，呵呵，可惜，他是皇室之人，而她，是丞相之女。
　　他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一个有情之人，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就放弃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更何况，那个女子还算得上是他的棋子，没错，棋子，哪个执棋人会对一颗棋子动情呢。
　　顾卿安，真是一个傻子。
　　二十三岁之前的他，为了顾卿安编制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慢慢的，慢慢的将这种可怜的小虫子拖进早已铺满的蜘蛛网上。
　　那天是什么样子的呢，哦，对了，他记得，他等了二十三年的机会终于到了，他率领着自己的亲兵就这么冲向了皇城，将那个昏庸的帝王，他的父皇，从那个令天下人为之疯狂的位子上赶了下去。然后将这个背叛皇室的罪名按压在对他而言最大的祸端——丞相之上。那天的雨，似乎是红色的，嗯，那么的鲜艳，很美啊。他看着那个一身红衣的少女，眼中尽是迷茫，他突然之间想摧毁这个少女，看，天下都易主了，她的父亲亡了，她的家毁了，可是她呢，却仿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不是他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也不是疯狂哭泣，就这么静静的，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没错，他想撕毁那颗纯洁的心，他听见自己说：“卿安，谢谢你了。”他看着少女眼中的最后一抹光亮就这么渐渐熄灭，他有些兴奋，又有些惶恐，他知道，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他没有杀了她，就这么将她锁在了府邸中，安王府，那个她为了自己来了许多次的地方，他分不清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折磨她。有什么游戏，比看见本是纯洁的玉堕入污泥更加好玩呢，真是不知道，那个娇纵的大小姐最后会变成怎样。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逃了，可是没事，她怎么会逃的掉呢，当自己的暗影是吃素的吗，循着暗影回复的路线，他很快的就看到了那个女子。
　　一袭红衣，犹如初见，那一场杏花烟雨之下，那个女子似乎也是这样，红衣如艳阳一般就这么扑到自己的面前，桃花尽落，风飘过倾洒在她的发梢。她一定不知道那个素手轻弹焦尾的少女是多么的美。而现在，他恍惚间觉得那个娇纵的女子似乎真的不见了。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可惜，他突然间有些后悔，可分明是他自己亲手摧毁这个少女的，不是吗。他该高兴的。
　　那是一种绝望的气息，就像他曾经在书中所描述的花一样，‘彼岸之花，净胜荼蘼，哀哉叹哉，堕糜不复。’
　　他看着她就这么跳了下去，他想抓住她，可惜，没抓住。是啊，真可惜，算了，就这么放过这个小丫头吧，就当是偿还了她陪了自己那么多年，消解了孤寂的份上吧。
　　其实，他想对她说的，这个天下人痴狂的位子，他坐下了，却觉得又没什么意思，挺麻烦的。
　　还有，他还想对她说，他，真的不爱她。
　　风飘过，宋纶看着自己手心的水滴，轻笑，“呵，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