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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西唱阳关 ...

  •   看客们更是取笑,就连黑脸老叟都面露不悦。
      白袍客侧过头,看着那汉子,问道:“你是哪里人?”
      汉子小心瞥他一眼,从那兜帽下看见了白袍客的半张面容,登时吓得手一抖,小龙虾啪地一声落在桌面上。

      “晚辈……晚辈是湖广人士,常在仙台山一带行走。”
      白袍客笑道:“湖广仙台山啊,好地方,听说你们那里秋蟹肥美。”
      “前辈若是有兴趣,明年秋天只管来我的别庄作客就是!”

      看客们听了这话,有的忍耐不住,已经骂了起来:“曲成志!你在江湖上也算有几分薄名,怎地这般怂,叫人吓吓腿就软了?”
      “妈了个巴子的,也不知道是谁叫他来助威,好他娘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白袍客恍若未闻,接着曲成志的话继续说:“嗨,算了。螃蟹这种蠢东西,成天就知道横行霸道,把手伸到别人的地盘管东管西,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
      他这番话指桑骂槐,蠢人也听明白了,那黑脸老叟已经抬起眼睛来,眸光锐利,盯着白袍客,嘶哑的嗓音问道:“你是哪家的小辈,敢来我面前放肆。”

      白袍客嘿嘿一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老子久未行走江湖,连螃蟹都敢妄自尊大,自称前辈了。”
      两人一来一往,唇枪舌战,火药味甚浓。那黑脸老叟已经沉不住气,伸手抓起桌上的筷子,朝白袍客迅疾一点,白袍客不惊不慌,伸手在桌面上一拍,小龙虾盆整个都飞了起来,白袍客伸手一摔,那一盆鲜红热辣的汤汁朝黑脸老叟迎头泼去。

      黑脸老叟连忙后退,白袍客已跳了起来,一脚踹翻桌子,看客们见他们动上了手,岂能坐视不理,一帮人动起手来,却都不是那白袍客的对手。
      只见他一身白袍子,身影迅疾如风,穿梭在人群之中,晃出一道虚影。风将他的兜帽吹开,露出英俊的面容来,有人瞥见了,登时叫了起来。
      “荧惑星!边丛白!”

      边丛白微微一笑,一掌拍出,众人登时呈扇面摔了出去。那黑脸老叟脸色一沉,道:“原来是边前辈。您隐居已久,怎么会出山来管这趟子闲事?”
      边丛白嘻嘻一笑:“你管得,我管不得?那玉渊先生之死,和邱横江有什么关系,天机门都没说话,要你来惺惺作态,逼他自戕?我看你是妒忌邱横江很久了,这次咬上他就不松口!”

      黑脸老叟叫他戳破了心事,有些挂不住,仍旧嘴硬道:“玉渊先生被妖族所害,邱横江又为凶手作保,现在那凶手下落不明,说不定是躲起来了,我们齐聚紫薇庄,不过是为了除害罢了!”
      边丛白听了,只觉得好笑,问道:“我侄儿薛不霁什么时候成了妖族了?再说,玉渊先生也不是他害的。”

      黑脸老叟心知边丛白定然是要强出头,不再多说,从背上解下一把琵琶,五指一抓,在弦上抓出一把惑乱人心的诡异音符。
      边丛白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他抓起桌上一把筷子,翻身到了邻桌,十指间插着八只筷子,在桌上那杯盘碗碟边沿敲敲打打,竟然奏出一支清脆悦耳的曲调。

      众人惊诧不已,躲得远的,看不清他是如何用指缝控制筷子的,站的近的,瞧见他指缝间肌肉用力,八只筷子上下翻飞,更是啧啧称奇。
      两人这般斗法,你来我往,内力在曲乐中交锋,修为在音符里试探,离两人近些的,已经吃不住劲,胸口沉闷欲呕,偏偏后头还有想看热闹的不断往前挤,叫前头的人想退也无路可退,只能一口血呕了出来。

      恰恰在前头几人呕血的当口,只听铮——地一声,黑脸老叟指尖一颤,一根弦铮然崩断,在他指尖带出一点血色。
      老叟胸口一滞,心知已经受了内伤,今日只怕要丧命在此。却在此时,边丛白停了下来,甩手一抛筷子,那八只筷子齐齐插入两人中间的地板缝隙之中。

      边丛白朗声道:“我们兄弟几人无意与你们为难,只不过我侄儿薛不霁被奸人构陷,邱横江能不遗余力地为他作保,我们几人今日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为他作保。你们若是识相,就快些离开!”
      旁人听他说“兄弟几人”,忍不住战战兢兢问道:“北境主人也来了?太羽道尊也来了?”
      边丛白闻言,脸上一红,已现薄怒,骂道:“直娘贼!你边大爷我分量难道还不够?!”
      众人忙道:“不敢!不敢!”

      向客栈门口齐齐退去,顷刻间就溜了干净。那黑脸老叟站起来,冷冷道:“嘿,我们虽然走了,但是要跟邱横江为难的,可不止是我等!”
      他说罢,拎着那把断弦的琵琶也走出了客栈。

      紫薇庄外,一队黑甲铁骑将庄园围得宛如铁桶。正午的阳光照在清一色的黑甲上,反射出飒飒冷光。
      庄园内虽然在置办宴席,众人却都是脸露悲戚之色,就连那已满周岁的幼儿似乎都已感觉到了大人们悲伤的气氛,在奶妈怀中哭个不停。

      奶妈抱着孩子,一叠声地哄,邱家老大邱衡被闹得满脸烦躁,骂道:“小讨债鬼!哭什么哭!”
      他声如炸雷,那孩子受了惊,哭得更凶。邱横江坐在堂上,温声道:“把赋儿抱到我这里来。”
      奶娘连忙把孩子抱了过去,邱老爷子接过来,万般怜惜地伸出手,逗了逗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叫他一逗,咯咯笑起来,伸出奶胖的小手抓起他花白的胡子。

      邱衡站在堂下,已经双目含泪。邱老爷子将孩子还给奶娘,朗声道:“你们心中都有怨怼,怪我当日一力要为薛小兄弟作保,是不是?你们可知道,今日之祸,不该怪薛小兄弟,这些人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平素我邱横江行走江湖,只为自己心中的公义正道,早已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早晚都该有这一日。”

      邱衡道:“爹爹做的对,我们心中绝无怨怼。”
      邱横江点点头,继续说:“我生有你们几个儿女,从不盼望你们出人头地,名扬江湖,只盼你们各个有理想,有担当,正直勇敢,今日,老父亲就先给你们做个榜样。”
      几个儿女吃了一惊,一叠声地问道:“爹,你要做什么?”

      邱横江叫来邱公甫,命他带众人从紫薇庄的密道离开,几个儿女还要抗辩,教他喝问道:“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众人无话可说,只能含着眼泪往密道去了。

      很快,紫薇庄上上下下就都走了个一干二净,邱横江一人坐在堂上,四下看看,不胜唏嘘。
      接着他出了大堂,沿着抄手游廊走到书房,推开多宝阁上的一个金镶玉貔貅,墙面上两扇暗门滑开,露出墙面内浅浅的一层暗格。
      暗阁内挂着一把镶嵌着琥珀玉石的宝刀,即使光线暗淡,这宝刀仍是熠熠生辉。

      邱横江取出这把刀,目光中露出怀念的神色:“师父啊师父,当年你把这刀传给我,有没有想到,有一天徒儿要用这把刀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他已打定主意,与其落入庄外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受尽他们的羞辱而死,不如自己先一步自我了断,也好保全最后一点尊严。

      紫薇庄外,光明城的黑甲铁骑仍在静静地等着,阳光照在黑甲上,反射出静默肃穆的光。
      他们身后,三两个江湖人站在不远处,这些都是曾经与邱横江结仇之人,等着要看他落难。
      另有一个汉子独自站着,双手抱臂,脸容肃穆,一动不动,盯着紫薇庄的大门口。

      两个汉子走过来,一个年长,满脸络腮胡子,一个年青些,问他:“阁下是哪条道上的?”
      “前趟儿走独木桥,后趟儿跃龙翻江。”
      年青人满脸不解,倒是那络腮胡子的年长者行走江湖时日长,有些见识,笑道:“原来是马帮的兄弟。怎么,你也和这姓邱的有仇吗?”

      这汉子正是马帮的帮主。只见他摇了摇头,一双虎目仍旧盯着紫薇庄的大门。
      “那你为的什么来?”
      “我为谢义兄来。”

      “原来和那几位光明城的爷们一样。”年青人笑道:“看来今天这邱横江是插翅也难飞了!”
      马帮帮主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年青人,问道:“玉渊先生和我谢义兄都不是邱老爷子杀的,大家为什么和他为难?”

      听他这话,年青人登时变了脸色,张口就要骂人,那年长的络腮胡子按住他,朝马帮帮主笑道:“当初西唱阳关已拦住了害死玉渊先生的凶手,可是这姓邱的为他作保,叫几人放了他。要说这姓邱的跟那凶手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说不定玉渊先生和谢副使被害,都有他在其中参和!”

      马帮帮主眸光闪动,点了点头,这才正眼瞧了络腮胡子一眼,问道:“你们和邱横江有什么仇?”
      年青人说:“我们号称湖洲三杰,向来也是行侠仗义,和邱横江井水不犯河水。后来我们二哥失手杀了一个渔家女,那渔家女的老娘告到邱横江这里来,邱横江就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二哥杀了。”

      他说的闪烁其词,其中又有许多可疑之处,比如他们二哥为什么会失手杀了一个渔家女,邱横江有没有调查清楚,其间种种细节都叫他隐去,初初听来,好像是邱横江蛮不讲理似的。
      年青人似是怕马帮帮主追问,呸了一声,吐出一口痰,又跺了跺脚,有些烦躁地看着紫薇庄门口:“光明城的爷爷们怎地还不动手?”
      “西唱阳关昨天就与他定好,今日午时一过,他就该出来给个交代。若是交不出杀人凶手,他就要人头落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西唱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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