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爷?”老管家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伸长脖子往里屋探了探,床上空无一人,长舒一口气,咧嘴笑道:“赵护卫她……哎哟!”
老管家被从天而降的不明物吓得倒退几步。
刘勋拦在主子跟前,神情戒备大喊一声:“什么人!?”
西子从房梁上掉下来,摔得两眼冒金星。
扶着腰站起来。
刘府的房梁也太窄了!
老大……
老管家仰头望了望屋顶,“赵护卫,您昨夜就睡的那?”
赵西子摊手一本正色:“擅离职守是要扣钱的!”
刘勋担心自家主子,赶紧上前询问:“爷,您没事吧?”言下之意就是:您没被迷惑吧?
刘珩将摔得不轻的西子扶起,漫不经心地说:“媚术只对定力不足之人有效,不必担心。”低头询问:“可是摔疼了?”
西子委屈地点点头。
刘勋心里过意不去:“对不住啊老大,我不该不信你的……”
“什么都别说了。”刘珩打断刘勋,沉声说道:“赵护卫是皇上留在本官身边的,本官自然对她绝对信任,什么江湖传言,迷魂媚术,不过是迷惑外人的手段,以后谁也不可再怀疑赵护卫。”
“是……”
“那我这就派人去给赵护卫弄些褥子床被!”老管家望一眼房梁,嘴里嘀咕:“这宽度的被子,还得现做才行。”
“不必了。”刘珩叫住老管家,“将隔壁房间收拾出来,赵护卫就住在那吧。”吩咐完老管家,转头问刘勋:“六皇子那头有什么动静?”
“还没收到风声,属下这就去找翠翠姑娘。”
赵西子看着刘勋,翠翠?不是跟他私奔那姑娘么?怎地称呼得这般生疏?
刘珩低头看着西子,“赵护卫?”
“嗯……啊?”
“本官记得,你的娘亲慕雪郡主精通音律?”
“嗯呐!”西子骄傲地应道。
她娘当初可是名动天下的好嗓子,虽然世人都将此特长当作妖术,忽略了娘亲的真本事,但她是清楚的,娘亲唱曲儿当真好听。
西子从小被绕梁三日的曲子熏陶,耳濡目染,在她八岁的时候,娘亲给她一张曲谱,她也能准确无误地哼出来。
想来她本是大家闺秀,后来弃文从武,完全是爹爹太不负责任!
刘珩看着面前突然撇嘴的少女,“你怎么了?”
“想我娘了。”
“慕雪郡主在天之灵,定会保佑你此生平安。”
西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笑眯了眼:“倒是情愿娘亲保佑我早日出嫁。”
“放心。”刘珩承诺道:“待尉迟将军的案子结案,本官便奏请皇上,为你寻门好亲事。”
“不不不,属下不嫁,属下要保护大人的安危,替大人挡刀子!”赵西子不要脸地拍了个马屁。
“赵护卫可愿随本官出去一趟?”
西子抱拳:“属下愿为大人万死不辞!”
“不必万死,乔装改扮方可。”
绿罗裙,玉珠钗,穿上女装,盘好蝴蝶发鬓,西子才明白刘珩口中的“乔装”是这么个返璞归真的“装”。
西子忍不住揽镜自照起来。
还真别说,三分模样七分靠衣装,这样一看,她还挺美的。
“姑娘真好看,瞧这脸蛋,水灵水灵的~”为西子打扮的婶婶一脸的满意,“来,戴上这支朱钗就成啦!~”
从前跟着赵飞燕摸爬滚打,赵飞燕把赵西子当男孩养,开了咸鸭蛋铺隐姓埋名后更是没个女人样。
西子已经好多年没梳过这种斯文的发鬓,一眼看过去还有点不适应。
穿上收腰罗裙,一抬腿,浑身都不自在。
西子憋屈地走到外面,蹦蹦跳跳到刘珩跟前,“大人大人!”申请换装:“属下穿成这样,还怎么保护大人?不如还是穿男装吧!”
刘珩的视线在身着长裙的女子身上停顿片刻,眸色微动,长睫微垂,轻覆眼睑之上,不经意间流露的风华仪态引人遐想。
放下茶碗,抬眸端详少女片刻,“本官看着甚好,赵护卫不喜?”
西子一下子焉了。
主子说好就好吧!
西子放弃了挣扎,附和道:“属下突然也觉得……甚好甚好。”
面容扭曲地蹦跶到院子里。
“好生走路。”
“属下怕走光……”西子可怜巴巴地望了望刘珩,提着裙摆迈开步子,嘴里念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嘿嘿,赵护卫这女装扮相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女儿家的仪态呀!”老车夫打趣道。
西子白他一眼:“不许看!再看挖掉你眼珠子!”
赵护卫果然凶残……
西子爬上轿子,长舒一口气,发现刘珩也上了软轿,连忙让出正中间的位置,“大人您坐,您坐!”
刘珩看着狼狈的赵西子,嘴角不自觉噙上一丝笑。
*
刘勋潜入六皇子府邸,翠翠已经在老地方等候多时。
“公子,事成了。”翠翠掏出一封书信,“今日午后,吴子胤请了几位王爷在醉仙楼听曲儿,六皇子手下的人会去联络!”
“吴总兵?”
吴子胤是西北兵马大将军,手握重兵,也是六皇子李祟余的岳丈。
“六皇子府上平日里歌舞升平,极少见他处理政务,多为亲信和管事替他办公应付皇上。据我观察,六皇子性情冲动有勇无谋,篡位不敢,邀功罢了,真正操控大局的另有其人。”
“其人便是吴总兵?”
翠翠点头:“很有可能。”
“如此说来,尉迟将军蒙冤,多半是这个吴总兵在背后操控一切。”
“义父骁勇善战,立功无数,吴子胤与他结怨已久,此番嫁祸一石二鸟,不仅能帮六皇子清扫障碍,还能除掉自己多年的心头刺。”
难怪爷会带老大去醉仙楼,原来是早就收到了风声。
*
醉仙楼
从前赵西子只闻醉仙楼是京城文人雅士热衷的场所,知道此处不乏风流有才之人,身临其境的时候才明白。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呀!
奇香无比的幔帐之外,门帘轻轻摇晃,氛围温馨让人心生“歹”意,男人们恨不得冲进屋里犯一场“罪”!
戏班子使出浑身解数博贵客一乐,坐在清幽雅间中,吃着小美人儿递上的瓜果糕点,咬着纤纤玉指递上的橘子,喝着上等的碧螺春,还有个捏脚捶背的小丫鬟……
难怪自古有钱男子热爱留恋烟花之地,她要是个男人,没准也经不住这等诱惑。
“夫人真是好福气,莹莹在醉仙楼五年,还是头一次见着带夫人前来听曲儿的客人呢~”
赵西子望了望对坐上的少年,见他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料想这身份也是计划之中。
“咳!是呀,我家相公待我极好。”
“噗——”
赵西子连忙起身渡到刘珩身边,抬手为他顺气,“相公慢点儿,当心茶水烫嘴。”看他神色一动,心领神会:“几位小美人儿,你们先出去吧,我家相公有话要对我说,嗯。”
“公子慢用,夫人慢用,莹莹告退~”
确定姑娘们走远了,西子盯着隔壁雅间,小声问:“大人,大人看了对面半个时辰,可是看出了些眉目?”
这半个时辰,不是她要吃的就是她哼哼唧唧嚷着痒痒的声音,哪里能全神贯注观察对面的动静,刘珩轻轻摇头:“未曾。”
西子感觉这样太麻烦了,撩起袖子:“大人!不如就让属下飞过去一探究竟!”
外头一阵异动,有粗犷的声音传来:“唱的都什么玩意儿?淼淼姑娘呢?我家爷为淼淼姑娘的嗓子慕名而来,这些个五音不全的都什么玩意儿?偌大的醉仙楼就这么些压箱底儿的吗?懂不懂规矩!?”
刘珩侧目对西子道:“是时候了。”
西子不明就里,好奇地蹭到门口观察外头的动静。
隔壁雅间来了七八个人,坐在正中的是四十出头的男人,此人身侧站着的都是练过的,而且坐的是最贵的雅间,肯定来头不小。
骂人的是这个男人的随从,老鸨领着几名年轻貌美的姑娘进去,不过这男人并不买账,老鸨苦口婆心说了好一阵,最后带着姑娘们走开了。
西子转头,张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雅间内,正附耳上去听刘珩吩咐。
“大人放心,淼淼姑娘已经送去了安全的地方。老鸨为了生意,定不会拒绝我们的。”
“去办吧。”
“是!”
张开看到门口的西子,脸一红,抱拳行了一礼,“赵护卫!”这才离去。
西子好笑地回了一礼。
这个张开是真的害羞!
见张开走向老鸨,对老鸨说了两句,老鸨的目光就朝她转来,西子连忙放下门帘,提着裙摆跑到刘珩跟前,“大人,她们好像朝我们走过来了。”这又是哪一计?
刘珩从袖袋取出一方面纱,“将此物戴上。”
西子捧着面纱,警惕地瞪圆了一双眼,这是要干啥??
想到出门之前刘珩问她会不会唱曲儿的话……
该不会是让她顶替那个什么淼淼姑娘上台唱曲儿吧!?
西子缓缓仰头,期待着面前少年否定的答案。
刘珩轻轻颌首,肯定了她的猜测。
西子趴桌。
*
黄土坡边的小竹屋中,一身戏服的女子满脸担忧。
门前一名带刀侍卫领着一名女子入内。
身穿戏服的女子见了来人,两眼一红,梨花带雨地朝缓步走进来的女子扑过去:“翠翠姐姐,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了?”
“淼淼妹妹,好妹妹,不哭了,姐姐好着呢。”翠翠安抚着淼淼的情绪,“只是要委屈你这些日子住在此处了,你放心,吃的穿的刘公子每日都会差人给你送过来。”
淼淼摇头说:“妹妹不怕吃苦,当初在醉仙楼受人侮辱的时候姐姐险些赔上性命,淼淼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都是姐姐那日相救得来的,莫说在此住上一阵子,就算是姐姐要淼淼的命,淼淼也绝不会说个不字。”
“傻妹妹,那日救你的是义父,但凭我一个青楼女子,又有什么本领将你从王公贵族手中解救呢。”
“是尉迟将军?”
“不错,所以淼淼,这阵子你万万不能走出这座房子,为了帮义父洗刷冤屈,只好委屈你了。”
“淼淼都听姐姐的。”
翠翠朝刘勋点点头,“公子向刘大人复命去吧。”
*
醉仙楼的戏台冷场了一刻钟,终于响起了乐曲的声音。
一身戏服的年轻女子踩着绣花鞋缓步走到台中央,脸上还带着面纱,扮相甚是古怪。看她走路的姿势,很难相信这是名戏子,倒像是深宫后院保卫主人安全的侍卫。
赵西子叉腰大刺刺走到台中央,顿悟这走姿态过巡逻化,女子唱戏应该双腿并拢,踩小碎步才对。
没吃过猪肉还就没见过猪跑么?
她可是赵家村一代霸主,这么点台风还是有的,小场面,撑得起撑得起!
见台上的姑娘终于斯斯文文地走了几步,老鸨这才松了口气:“哎哟喂,老娘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是头一回这样刺激!~”
旁边的姑娘赶紧安慰:“妈妈莫急,此人是刘大人府上的人引荐的,定是有些本领的。”
老鸨喝了口茶顺顺气,“也对,刘大人是清官,办的都是替百姓出头的事情,要听淼淼唱戏的是西北总兵,刘大人不至于和我开这种玩笑。哎,您说这淼淼,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赵西子清了清嗓子,示意声乐暂停。
丝竹声停下,敲锣打鼓的选手一脸惊慌失措地望着老鸨。
姑娘这是要清唱??
临上台之前,刘珩许诺,只要顺利唱完这一曲将隔壁雅间的客人迷惑,就要给她发奖金。
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呢!
西子抬手以戏服广袖掩面,看向目标,媚眼轻勾。
她一开口,空气仿佛被凝固。
如泉水叮咚,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天籁之声将在场所有人迷得忘了身处何处。
一曲结束,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过了好半响,才有人拍手叫好:“妙哉!妙哉!淼淼姑娘的嗓子果然非同一般!”说话的正是西北总兵吴子胤。
吴子胤让亲随赏了赵西子五十两黄金。
看到盘子里闪闪发光的金子,西子擦了擦口水。
搞半天咸鸭蛋技术,每天拼命叫卖也抵不过这唱戏的开口一嗓子!!
险些被金钱麻痹双眼的赵西子接触到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到楼台上神态庄严的少年,也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大义凛然之感。
在那双眼眸注视下,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淼淼姑娘,我家主人想请淼淼姑娘到雅坐一叙,不知淼淼姑娘可否赏脸?”送金子的家奴语气虽然谦虚,却带着不可一世、不容拒绝的嚣张。
“不去。”赵西子斜他一眼,“本姑娘忙得很。”
“淼淼姑娘可知我家主人是什么身份?”
“少跟本姑娘面前狗仗人势,倒数三个数,滚开!”
“哈哈哈哈,身怀绝技之人往往脾气不大好,今日得见淼淼姑娘,果真如此!”吴子胤挥手示意家奴退下,抱拳好言好语道:“淼淼姑娘方才的歌声让老夫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之感,老夫想到多年以前,在西北家乡时偶然听到慕雪郡主的歌声,当时就如此刻听见淼淼姑娘的声音一般,振奋人心!”
“你听过我……听过慕雪郡主唱歌?”
“实不相瞒,老夫喜爱戏曲,皆因当年慕雪郡主那一温婉的歌声。”
偷听娘亲唱曲儿,不要脸,老不知羞!
“淼淼姑娘若是愿意,老夫愿为淼淼姑娘赎身,并以每月黄金百两作为馈赠,但求姑娘到府中为老夫唱上一曲!”
“哎哟喂,这位爷可真是位财神爷!~”老鸨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实在是对不住啦,淼淼姑娘并未卖身,在醉仙楼搭伙唱戏,不归我们管~”
“哦?”吴子胤将信将疑:“那……敢问淼淼姑娘师出何门,父母是何人?”
西子为了应急,胡编乱造:“我是个孤儿,没爹没娘,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也想把自个儿卖了,父母不在,也卖不了,实在对不住啦!”说罢提着碍事的大裙摆风风火火下了台。
吴子胤老谋深算,只觉得这名女子不简单,回到雅间,招来随从:“去将那女子掳到黄山坡,让老头给她下一针……”
这头,张开已经监听到吴子胤等人所有的对话。
“大人,他们说要将赵护卫掳走……”
刘珩的思绪仍是停留在方才那一曲中。
他绝非定力不足之人,竟也被她的嗓音所迷,实在惭愧。刘珩轻声吩咐,“你跟上,看他们意欲何为,务必保护好赵护卫。”
*
“我跟你们说!比本姑娘有才的没老子漂亮,比老子漂亮的没我有才!唱歌好听的婊里婊气,像本姑娘这种正派唱曲儿的,当今世上本姑娘是仅存的选手!干什么?别晃,好好走路会不会!?”赵西子躺在麻袋里口齿不清地嚷嚷,恨不得将捉她的人碎尸万段。
这几人内力深厚,她现在又被堵上了嘴,根本发挥不了她引以为傲的迷魂大法。
“闭嘴!再吵吵杀了你!”
“哟嘿,还嘚瑟上了,就让你们尝尝本姑娘的金蝉脱壳大法!!”
几名蒙面人好似真的被她唬住了,拿了绳子在麻袋上捆了一圈。
赵西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唔唔唔松点松点,要死了要死了!”
“你不是会金蝉脱壳吗?脱呀!”蒙面人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力量推开。
西子从蒙面人肩膀上摔下,跌到地上痛哭流涕。
一天摔了两回,屁股都要开花了!!
打斗声很快结束。
耳边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
“有事,我有事……”赵西子求救:“多谢好人出手相救,麻烦好人顺手将我松绑放我出去!”
“你等等,我找找线头……”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这些人太坏了,打死结,老朽解不开呀!”说着就要走人。
“好人留步!”西子赶紧叫住他,“方才你们打斗的时候,我听见有刀剑的声音,好人只消用刀割开绳子就好啦!”
“咦?你说的很有道理呀!”
一阵摩擦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西子感觉身上一松,麻袋被打开,西子探头出去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眼前放大一张老人家的脸,西子被吓了一大跳。
“嘿嘿,你的脸画的怎么跟猴屁股似的?”老顽童揪着一头苍苍白发笑得满地打滚。
“我刚唱完戏。”西子打算念在他救命之恩的份上,原谅他的无礼,抬眼望了望周围,这荒郊野岭的,“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顽童蹲在西子跟前,“哎!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事情要追随到三十年前!”
“这么久?那算了不听了。”西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敢问爷爷尊姓大名,小女子改日好携家父登门道谢!”
“不行!你一定要听!”老顽童不依,强行要求赵西子听他的故事。
西子受人搭救,不好拒绝,于是搬了块石头坐下,静候下文。
老顽童捋须望着天,“就在四十几年前的一个月黑风高夜……”
不是三十几年前么……
“我家媳妇儿生了个儿子!后来,我的儿子长大了,娶了亲,生了子,从了军,升了官儿,娶了小妾,又生了几个闺女……”
西子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跟您在此处有何关系么?”
“没什么关系。”
“……”
老顽童一顿,看着西子:“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问您怎么会在此荒郊野外……”
“啊对对对!”老顽童回忆着当年的场景:“我年轻时候是名杀手,我的主公是大名鼎鼎的西域七怪之首,那日,主公让我在此待命,未曾想到,我刚一转身,主公就死了!可惜我当时毫不知情,傻乎乎的在此地待了十几年,等着主公发号施令!就在前几日,我从主公的故人口中辗转得知,主公早就死了!我也没别的去处,便就在此处安居了!”
西子同情地望着老顽童,“爷爷太可怜了!”
“可不是嘛,吾儿升官搬迁到大宅子里,嫌我杀手的身份有损他威名,将我拒之门外!”
“畜生!真是畜生不如!”
“可不就是!”老顽童骂道:“不认我也就罢了,还三番几次利用我帮他做坏事!”
“明知道是坏事,您答应了?”
老顽童点点头:“答应了,毕竟他开出的条件十分优越,还说这是最后一次,只要我用独门绝技给位姑娘下降头,就接我进府里享清福!我……心动了!”
“爷爷会降头术?”
“西域七怪,精通邪门歪术,你不知道吗?”
西子听说过,“原来爷爷当年也是身怀绝技之人呐!不知那畜生让您给谁下降头?”
老顽童挠挠头,努力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好像是个唱戏的!”
“……啥!?”
“叫……叫淼淼!”
“……”
“他的手下说一会儿就把人送过来,怎么这半天了还不送来,个小畜生又骗我!”
西子大彻大悟。
原来面前记忆力不好的老大爷就是抓她的人的亲爹!!
是谁要抓她?
西子眼珠子一转,开始套话:“爷爷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万贯,他……他叫啥来着你等会儿我想想……”
“吴子胤,不错不错,大概就叫这个。”老顽童不确定道。
西子听说过吴子胤的大名。
刚才那个臭不要的中年男人,竟是西北总兵吴子胤!!
更令人咋舌的是,面前的老头子居然会是吴子胤的爹!
“那啥,爷爷您坐您坐。”西子让出石头给老顽童坐,抱拳道别:“青山不改水长流!有缘再见!告辞!”
老顽童望着轻功出神入化的赵西子,口中叨叨:“跑真快,该不会是玉兔子吧……”
不过……玉兔子好像是个年轻小伙儿。
*
赵西子回到刘府的时候,四处经大黑。
惊雷阵阵,大雨滂沱。
在冷雨夜中行走,即便是玉兔子的关门大弟子也吃不消。
西子一路摸爬滚打,终于到了刘府大院外。
刘府门口灯火通明,一字排开的护院手中举着火把,像是在等着谁的归来。
赵西子落汤鸡一般,抬脚上了阶梯,老管家立刻上前给她撑伞。
西子看上去有些虚弱,感激地冲老管家笑了一下,一仰头,风雅绝伦的少年突然出现在眼前。
刘珩站在门口,朝满身风雨的女子伸出一只手。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西子愣了一瞬。想到自己手上都是泥浆,连忙往裙子上蹭了蹭,才将手放到他掌中。
冰凉的手被温热包裹住,心底似有一股暖流弥漫开来。
赵西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和遥不可及的大理寺卿站在同一把伞下,霎时间一阵心跳加剧。
西子冻得发抖,口齿不清道:“大人与我这般……怕是会引人闲话……”
“男未婚,女未嫁,谈何闲话?”身侧少年不以为意道,“你们江湖中人,不都讲究知恩图报么?今日你不为钱财与本官同仇敌忾,本官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