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爱别人了》徐丹瑛

63、第六十三章

　　“如果孩子是我的，我可以立刻跟你去民政局领证。”

　　陈孝征靠着沙发边点了一根烟，冷漠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拿孩子来要挟你么！”

　　“这个不用我多说。”

　　陈孝征愿意在证实孩子的血缘之后再谈他和姚拾遗的婚姻关系，在他看来，实则已经退了一大步。若是放在前些天，他连这一步都不会退。

　　“你……太过分了。”

　　姚拾遗双眼通红，脸颊滑过一串愤恨的泪水。

　　她和陈孝征的关系恶化到今天，连孩子都可以轻易否定的他，她无法预想，更无法接受。陈孝征，还是她一直执着深爱着的男人吗？为什么他变得好陌生，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像个没有温度的物件一样……

　　她知道她有错，可至于如此拒她于千里之外么？

　　“你也可以不接受。”陈孝征像门口伸了伸手，像处理完一件日常小事送客那般:“我妈那边你做再多功课也没有用，决定权在我手里。”

　　“为什么？”

　　姚拾遗定定地看着他，想把他看透。

　　“你做的一切我都没办法原谅。”

　　他笼统地回答。

　　“我做了什么！”

　　姚拾遗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狂似的，歇斯底里大吼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这是在逼我你知道吗！”

　　“稍微冷静点，我不喜欢你装疯卖傻的样子。”陈孝征平稳地回应姚拾遗的愤怒。

　　“不！我不能冷静！我知道我不够好，做错了许多事，但你就不能稍微包容我一点吗……”她边哭边说，“我不如郝然，但我爱你啊，你知道的，孝征哥！我这么些年耗费的青春，精力，好几次快死的时候我都活过来了，我都是因为你啊孝征哥，我求你包容我一点，都不行吗……”

　　哭着哭着，姚拾遗没了力气，心中的无望使她身子垂坐了下去，深重的呼吸，以及不断线的泪水，一点点地落在地上。

　　陈孝征手指尖一颤，姚拾遗这幅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却终究没有伸出一只手来扶她。

　　整整五分钟，她一直在他膝下的冰凉大理石地面跌坐，流泪，自言自语，尖利的指甲时不时无力地刮过掌下这一片无可依托。

　　“还不起来？想冻着肚子？”

　　陈孝征双肘撑膝，滑开打火机，却又收回了手。沉闷的脸上没有血色，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被一个人，一群人折磨的，快要精疲力尽。

　　“两个多月了？”他指着姚拾遗的肚子。

　　姚拾遗看到希望般抬眼：“嗯，两个半月。”

　　“那十天之后我给你安排亲子鉴定。”

　　陈孝征说完，没有留恋地起身上楼，留给濒临崩溃的姚拾遗一个干瘦枯槁的背影。

　　心如刀割。原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啊，连怀孕生子，也都是白费。

　　因为他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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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有句老话说君子有容乃大，然而段蔚可能因为是个女人，所以没有“君子”这样的气量。

　　打探了几处小道消息，高知衡发现自己在D市被封杀了。得罪了姚家女主人，整个D市产业链的相关工作人员都得到了不录用他的警告。

　　一般情况下，一个普通的建筑师在业内受到打压的情况有两种：一是出过严重的工程错误，施工事故，伤亡；二是因为贪污受贿等作风问题被除名。

　　这两点，他一点都没占。只是因为没有应她的邀请进她的公司，所以就被打压了吗？这是一种变相的逼迫，任何人碰到这种事都会气不过。

　　这样一来，高知衡犯了难。

　　即将失业的压力袭击着他，以至于他陪郝然回家吃饭的时候都无精打采的，注意力涣散。

　　用餐过程中，他始终埋头吃着菜。

　　“今天知衡怎么不说话？”奶奶往他碗里夹了一个虾问。

　　“啊，我饿了。”他笑笑说。

　　“那就多吃点。”

　　有些异常的气氛，郝志鑫看出点苗头来：“你们俩什么时候办事儿啊？我看你那朋友李书沁，孩子都快生了吧。”

　　“她还没呢。”郝然也低着头吃饭，不去看高知衡。

　　“早点晚点都是办，不如早点定下来，以后知衡有了永久居留权，无论是创业还是找工作，都要方便得多。”

　　郝校长表面上是为了高知衡考虑，但实际上也是心急。结婚这个话题提出来已经挺久的了，可两个年轻人总是商议不出结果。

　　他不是逼女儿嫁，只是怕再也遇不到高知衡这样合适的人，希望她好好抓住。

　　郝校长说的话很对，郝志鑫也连连点头：“知衡，你觉得呢？”

　　高知衡稍微抬起下巴看了郝然一眼，说：“我没问题。”

　　还是那个回答。

　　“我也……看不忙的时候吧。”

　　然而这次，郝然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一桌人静默。奶奶和姑姑也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高知衡更没有。

　　反而郝校长显得很淡定，说：“那就赶紧先办手续吧，仪式可以再找日子。知衡，你父母那边，给我一个联系方式，该有的礼数我们这边都会做足的。”

　　高知衡冲击中掩饰不住惊喜，看了看低头的郝然，又看了看喜笑颜开的奶奶，答道：“真的？那我就着手开始准备材料了，谢谢您的信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奶奶宽慰道，“现在你也是我们郝家的成员了，无论何时都别客气。”

　　“这年头涉外婚姻登记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事，无需多费心，你只要好好对我们然然就行了。对了，你们俩结婚，婚房是高知衡那儿吧？”

　　“姑姑放心，”高知衡底气十足，“房子新买的没多久，一装饰就是新的了。”

　　姑姑摆摆手：“我的意思是啊，现在然然不是住你那儿吗？结婚前一段时间得让她回来住，不然哪能算嫁过去？”

　　奶奶听了这话，怀疑地看着郝然：“你已经跟知衡住一起了？你不是租房子住在外面了吗？”

　　问题一抛出来，郝然便一阵心惊肉跳，姑姑这个大嘴巴，怎么就随便说出来了呢？影响多不好啊？！

　　“啊……我……”她哑口无言。

　　看到郝然的慌张，姑姑才一下子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可惜这时候已经收不回来了，她赶紧岔开话题：“咳咳……你说你们俩办那种婚礼比较好啊？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我都不介意。”高知衡乐不可支。

　　奶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不深究，只有郝校长紧锁着眉头结束了晚餐。

　　晚餐后，他把女儿叫到了二楼书房。

　　大概是时隔半年的单独谈话，郝然紧张忐忑，坐在父亲面前，她始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觉得高知衡不错，这是我的个人看法。”他缓缓开口，“不过到底跟你合适不合适，你得自己去判断，然然。”

　　郝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提婚前同居的事。她回答道：“我现在没什么特别的要求，高知衡不错，处的来，人也好，既然您也肯定了，那我想定下来，好了结大家一桩心事。”

　　“然然……”郝校长粗糙干裂的手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终于说：“你的婚姻，家里人不会再干预。我没有没催你，所以你也不要把它当做一项任务去做。你也这么大了，爸爸不想做老派包办的那种事。”

　　“爸，我知道。”

　　“在爸爸眼里，你始终是优秀的女儿，陈孝征没能跟你走到最后，是他没福气。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泄气，就随便继续人生，还是要好好考虑，不能将就。你跟高知衡有多深的感情，足够深到结婚了吗？如果你不确定，就不要因为心急盲目结婚。二婚怎么了，这年头二婚多的是，因为二婚就降低要求，不是爸爸所希望的。”

　　郝然一字一句地听着，爸爸说得发自肺腑，她听得出来。

　　郝校长鲜少向女儿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老一辈的男人总是慢热闷气的。所以偶尔有一次，他能跟女儿说说自己的看法，总能让郝然感动得想要流泪。

　　“我知道，爸。”

　　她看着父亲脸上的老年斑，皱纹，以及染发以后半白的发根，无一不在提醒她父亲的辛苦以及对她的操心。她看着心疼，所以为了让他放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幸福才行。

　　高知衡，不会让她失望的吧，她想。如果足够倒霉，还会失败第二次吗？

　　“好好生活吧，为了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受了委屈就回来，家里房子这么大，关心你的人这么多，待着总比外头舒服。”

　　“嗯。”

　　郝然低着头哭了，猛烈地。自从和陈孝征分开以后，她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读过一次父亲的心思，为了面子，任性地出去租房住，遭遇抢劫以后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回来，似乎父亲对她来说不再是能想到的第一顺位。

　　然而对年迈的父亲来说，女儿永远都是第一位。这就是孩子和父母的差别，让人酸涩到发苦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