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你盛开》似水夏夜

5、第 5 章

　　“你怎么在这里？”
　　大约是太过恍惚，林君愣愣地坐在台阶上，竟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样仰望着站在眼前的那个人，只觉得一身黑衣黑裤的程朝晖竟然那样笔挺刚正，连同地上被拉长的黑色影子。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大队办公楼楼道拐角看到的那幅海报。
　　坚守风雨中……
　　只有这样刚毅的身板才能配得上“警察”这两个字吧。
　　“跑步。”
　　程朝晖淡漠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林君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汗湿的黑色短T紧紧贴着皮肤，平时看似瘦削的人，竟然也能看得见胸腹肌肉的形状。
　　微微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又想起自己刚刚才哭过，因为太过沉浸于情绪中，竟然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站了多久，而她又在他眼皮底下哭了多久？
　　这样一想，更加觉得窘迫，林君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红着脸站起身来，扯了扯裤管，有些不知所措，“我，我，那个……。”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被其他同事排挤而哭泣，这样微不足道的原因说出来只怕会被他耻笑吧。
　　程朝晖看了她一眼，收回迫人的目光，倒也没有深究。只漠然说了一声，“适当的哭泣有利于提升情绪。”
　　醇厚的嗓音在夜色下透出一丝空旷。
　　这样说来，他确实是看到她哭了。
　　林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工作能快点上手。”咬了咬下唇，神情又有些落寞，“也希望，能够和大家一起，愉快地相处。”
　　原来是受委屈了……
　　程朝晖定定看着他，脸上冷峻的神情未变，微凉的声音一如往常淡漠，甚至有些理智到残酷。
　　“职场大环境向来如此，以后要经历的，还会有更多。”
　　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他微微停滞，语调缓和了几分，“坚持就是胜利。”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队长这是在……鼓励她？
　　不苟言笑的严肃冷漠的程队长，居然会安慰人？
　　林君有些受宠若惊，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胸前竟莫名地溢出一丝信赖，不受控制的，连压抑在心里的话也跟着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是新人，可我也一直在努力，努力去做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努力让自己快点上手，快点掌握工作业务。”
　　停顿了一下，林君的脸上掠过一丝自嘲，“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是不被接纳？”
　　经过了一月，似乎依然有人还在排斥她？
　　程朝晖的视线掠过她的脸，将她的无助和迷惘悉数收入眼底。
　　他转过头，视线落在遥远的夜色里，像是沉浸在某一段记忆里，漆黑的眼中有迷雾笼罩。
　　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淡漠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洞察一切的了然。
　　“大概是因为我吧。”
　　因为她是他介绍进来的，害怕她会向他打小报告，害怕她是他的心腹……办公室里的那些小心思，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未曾放在心上。
　　却未想会让她委屈到哭。
　　到底还是年轻，磨练不够……
　　见她依然蹙着眉头，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新人，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经过了最难的阶段，以后的一切，都只会越来越好。”
　　经过了最难的阶段，以后的一切，会越来越好？
　　林君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似是有些懂了，又有些不懂。
　　转头望向远处，城市的夜色灯火辉煌，丛林般的钢筋水泥矗立在黑夜里，如同沉默的怪兽。
　　虽然对于未来仍然有太多的不确定和惶恐，但是他的语气太过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也许以后，真的会越来越好吧。
　　见她望着远方发呆，程朝晖看了眼她身上薄薄的T恤，淡淡开口，“女孩子不要太晚回去。”
　　说着转身走了。
　　“哦。”
　　程朝晖走了几步才发现林君并没有跟上，便停下了脚步，挑眉看她，见她一脸茫然，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开口提醒道，“跟上。”
　　大约是带队惯了，程朝晖说话的时候常常带着不自觉的命令，而那样的语气恰恰是林君最不敢违背的，几乎一个激灵，立即便跟了上去。
　　默默地跟着程朝晖走到停车场，远远望见那辆眼熟的黑色奥迪，林君转头望了眼不远处偌大的田径场，有些好奇地问，“队长，你每天晚上都来体育场跑步吗？”
　　“嗯。”程朝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见林君还站在车外，便探身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你要……送我回去？”林君又是一愣。
　　“上来。”
　　又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林君立马听话地坐上副驾驶座，关门，自觉地系好安全带。
　　程朝晖的车子很干净，看不到冗繁的装饰品，车内除了皮质座椅的淡淡气味，几乎闻不到其它味道。不像周剑南，车上满是扑鼻的香水味。
　　林君偷偷地在心里对比了一番，见程朝晖侧眼看了眼后视镜，打开转向灯，娴熟地打了几把方向盘，车子便顺利地退出了停车位。
　　好技术。
　　作为刚拿驾驶证不久还在实习期的菜鸟，林君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程朝晖的驾驶技术很稳，也许是职业习惯使然，他开车的时候一直很专注，薄唇微抿，视线总是落在前方，沉默的侧脸，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见他一直没有问她家的地理位置，快到红绿灯路口时林君忍不住主动开口说明，“呃……队长，我家在兴城区镇南街。”
　　“我知道。”程朝晖一边打着方向盘向右拐弯，一边小心地避开辅道里的摩托车。
　　他知道？林君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填的入职审批表里面有她家的住址，想不到他竟然记下来了。
　　狭窄的车厢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林君偷偷看了眼左手边的车载音乐控制面板，伸手轻轻摁了一下开关按钮，和着雨点的柔和旋律便轻轻流淌了出来，带着流金岁月的味道，黄家驹略显沧桑的歌声溢满了车厢，慢慢地，随着奔腾而去的车子，融入夜色下的车水马龙里……
　　“在雨中漫步蓝色街灯渐露相对望无声紧拥抱着 为了找往日寻温馨的往日消逝了……”
　　“队长你也喜欢黄家驹吗？”
　　林君一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拍打着节拍，有些好奇地问。
　　“嗯。”程朝晖应了一声，视线飞快掠过她享受着音乐的侧脸。
　　年轻女孩里喜欢黄家驹的，倒是少见。
　　林君没再说话，跟着音乐的旋律小声地哼唱起来，“冷雨夜我在你身边 盼望你会知可知道我的心 比当初已改变只牵强地相处冷雨夜我不想归家怕望你背影只苦笑望雨点虽知要说清楚可我没胆试……”
　　轻柔的女声，哼着略显柔软的粤语歌，和着清愁的音乐旋律，在这喧嚣的城市夜空下，竟出奇地合拍。
　　程朝晖的视线再次回转过来，落在她身上，习惯性的审视中透出一丝看不清的意味。
　　上一刻还哭得撕心裂肺，这一刻已经能唱歌了。
　　并且，歌声还不错。
　　真是，没心没肺的年纪……
　　见他定定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眸如同古井一般，几乎要把人吸引进去。
　　林君有些窘迫地红了脸，憨憨一笑，便停了下来。
　　程朝晖收回目光，视线复又落到前面的路面上，却是开口赞道，“很好听。”
　　林君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他。
　　这是他第一次夸奖她，清冷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丝温柔。
　　工作之外的程朝晖，整个人似乎显得没有那么难以靠近，和平常的淡然相差太大，几乎要让人怀疑他还是不是那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程队长。
　　不管怎么说，也是得到了他的夸奖，那可是比被大队长夸奖还要难得。
　　林君抿着唇，像是得到了棒棒糖的孩子，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收不住。
　　而大约是夜色太旖旎，又或是音乐太过温柔，亦或许是方才哭累了，没过一会儿，林君靠在舒服的座椅上，睡意渐渐袭来，竟歪着头睡了过去……
　　程朝晖深深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睡得毫无防备的林君，伸手轻按了一下车窗按钮，将微凉的晚风关在了外面……
　　直到车子开到了小区楼下，被程朝晖轻轻摇醒的林君还有一丝睡意朦胧，望着程朝晖那张冷峻的脸，竟一时分辨不出是现实还是做梦。然后迷迷糊糊地下了车，迷迷糊糊地进了小区大门，迷迷糊糊地上了楼，竟然连再见也忘记说了。
　　黑色奥迪在小区门口停顿了片刻，尔后启动，在逐渐落幕的夜色中，沿着路灯一路向前，扬长而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君还有些恍惚，怀疑昨晚遇到程朝晖只是她做的一个梦。早上跟着大队长去三中队下乡回来，拿着写好的简报给程朝晖修改的时候，见他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便默默退出门来，拍着脑袋骂自己电视剧看多了……
　　回到办公室，陈晓冰还骂她不够义气，居然自己先跑了。周剑南更是怀疑她是不是怕买单。
　　林君只能笑着说不好意思。
　　还能说什么呢？毕竟，每个人的情绪都只能自己负责。
　　而在考核通过后的第二周，林君也终于穿上了和陈晓冰一样的辅警警服。虽然肩章、警号、袖标都和民警的不一样，但是警服毕竟是警服。
　　浅蓝色的衬衫佩着宝蓝色的领带和银色警用领带夹，黑色长裤，警用皮带，警用皮鞋，望着警容镜里英姿飒爽的那个女孩，林君有些激动，从小到大都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有机会穿上这身警服，那可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啊。
　　“穿上了这身警服，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公安警察的形象，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绝对不可以做出有辱警徽的事情。”
　　这是她从程朝晖手里领到这身衣服时，他对她的最后嘱咐。
　　是啊，穿上了这身衣服，就意味着神圣和责任，意味着身份的转变。
　　林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努力做好手头的每一件工作，绝不辜负这身服装所赋予她的神圣使命……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和码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