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都督周公瑾》欲话生平

9、雄姿历落（九）

　　晚上乔姝有点害怕，她撒着娇要和乔茵睡在一起，刚好乔茵也觉得在陌生的地方不习惯，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仍是绰绰有余。

　　“这床好大呀。”乔姝滚来滚去，有乔茵挡在外面，好像怎么都滚不下去。

　　“真是孩子气。”乔茵宠溺的看着她，一边帮她扯着被子，怕她受凉。

　　“姐姐你睡吧，我有点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换了地方之后，她们即便是很累，也没有丝毫的困意，也不知道成亲的日子会在什么时候，乔姝感觉好像在开盲盒一样。

　　“我们现在好像小时候，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就很喜欢跟我一起睡，直到你十二岁的时候，父亲说谁家女儿家长到十二岁了还跟着姐姐睡，这才让你搬了出去的。”

　　“是吗？我记不清了。”乔姝不怎么去翻原身以前的记忆，她觉得原身是原身，自己是自己，总是去回忆太多，自己就会把自己的来路给忘了。

　　“是呀，后来我们就很少在一起睡了，尤其是长大以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睡在一处。”

　　“真好。”乔姝由衷的发出羡慕的声音，乔家的人对乔姝都非常的好，乔姝真幸福，然而现在却由她来享受这份幸福了，想到这里，她总觉得对不住原身。

　　乔茵说着说着，便睡着了，轻缓的呼吸声就在耳畔，乔姝毫无睡意，她好像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那个位置……就是后门！

　　谁会这个时候开后门呢？

　　乔姝顿时不敢睡了，她看了一眼乔茵，又舍不得把她叫醒，好不容易睡着了，万一是个误会，岂不是打扰了姐姐休息？

　　乔姝决定自己先去看看，她把衣服披好了，然后拿了一个剪刀，悄悄的往门口走去。

　　她打开一条细缝，乔茵的房间离后门更近一些，她刚好就能看到后门，等了片刻，发现一直没有动静，乔姝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时候，有人忽然开了后门，从外面悄悄窜了进来。

　　看身形似乎是个女人，夜里太黑，看不清楚脸，只见那人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有人则又把门重新锁上。

　　这个人会是谁呢？看她对这里这么熟悉，应该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可是这么晚了，她从后门出去做什么？或者去见了谁？

　　初来乍到，乔姝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陌生，看来想要过得安心，必须得把周围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悄悄关上门，乔姝重新躺在了乔茵的旁边，至少她不能过着稀里糊涂的日子。

　　第二天乔茵早早醒来，见乔姝在旁边睡得香甜，并未忍心打扰，她悄悄下了床，对婢子们说道：“别吵醒了她，让她再睡一会儿。”

　　洗漱过后，乔茵便准备亲自去厨房做些乔姝喜欢吃的早膳，却见昨日的老嬷嬷已经等在了门外。

　　“大女郎有礼，这是要去哪儿啊？”

　　乔茵没想到老嬷嬷这么早就过来了，昨天见的匆忙，也没有多问几句，这时见这老嬷嬷身上的穿戴皆不是寻常之物，看来是个有体面的。

　　“昨日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问候嬷嬷。”

　　老嬷嬷站得笔直，笑得有些疏离：“老身姓白，女郎称呼我白嬷嬷就行了，二女郎可洗漱完毕了？”

　　“原来是白嬷嬷，昨日辛苦你了，小妹路途劳顿，这时还没有醒来。”

　　“哟，这都什么时辰了，女郎家可不能睡这么久，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话死了。”

　　乔茵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笑话？谁会笑话？”

　　白嬷嬷面上一僵，她见乔茵说话轻轻柔柔，性子也温顺，没想到还有这般凌厉的一面？

　　“瞧女郎这话说的，想来平时在皖城那小地方待惯了的，平日里规矩少，不过这来了吴郡啊，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提起这个，乔茵便以为孙家对她有要求，便虚心讨教：“敢问嬷嬷，这里有什么规矩不成？”

　　见乔茵弱了下来，白嬷嬷的胸脯挺的更高了，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这样的女人她见得多了。

　　“自然，要说我们吴郡啊，那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规矩也是多一些的，比如昨日女郎的行礼，就不标准，更何况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哪个女郎还睡到现在不起，难不成日后嫁了人，也要夫君等着她睡醒了服侍不成？”

　　白嬷嬷说着，就要进屋里去。

　　微月和溶月二人将她拦住，乔茵微微皱眉，不悦道：“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要唤小女郎起来了，老奴也是为了女郎着想的。”

　　乔茵正犹豫着，乔姝忽然开门走了出来，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白嬷嬷见了，倒吸了一口气，急忙说道：“哎哟喂，女郎可不敢在外面如此豪放，如此也太不雅了。”

　　“这里也没有旁人。”乔茵反驳了她一句，便关切的走到乔姝身旁。

　　“你怎么起来了？不再多睡会儿了吗？”

　　“外头这样聒噪，我早就被吵醒了。”乔姝走到白嬷嬷面前，昨天天色已经晚了，并没有仔细瞧看这位嬷嬷，只记得她一张脸色涂了许多的白粉，有点骇人。

　　“嬷嬷是来教我们规矩的？”

　　白嬷嬷客气一笑：“并没有人指使老身，不过老身乃是出自孙府的老人儿了，有些东西看见了就忍不住去指正一下，也是习惯了。况且多懂一些规矩，对女郎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乔茵听到孙府，神情显得紧张了起来，这是不是也代表孙策的意思？

　　“原来嬷嬷是孙府的，还请嬷嬷多加指点了。”

　　白嬷嬷见乔茵还挺听话的，拍了拍袖子上莫须有的灰尘，面上带了几分傲气：“老身也没有什么能教两位女郎的，只是有些难听的话要说在前头，二位是怎么来的，想来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既然是来服侍人的，就得拿出姿态来。”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乔姝刚要细问，这时乔公派人来唤她们二人用饭。

　　白嬷嬷见状，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既然如此，两位女郎先去用早膳吧，规矩的事情晚点再说。”

　　乔姝心里有些排斥这个白嬷嬷，好像自己待在吴郡，又是出自孙府，很了不起的样子！

　　“妹妹，你说这是不是孙郎的意思？”乔茵柔美的面庞上尽是担忧，她本来就胡思乱想了一路，见了白嬷嬷，便更加的担心了。

　　乔姝安慰她：“姐姐别多想，那白嬷嬷自己也说了，没有人指使她，我看说不定是她自己的主意，又或许……”她想说，或许是孙府里的某个人的主意，但是她怕说出来，乔茵会更加担心。

　　乔茵也猜到了乔姝没说完的话：“或许是孙府其他人的意思？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白嬷嬷的来头似乎不小。”

　　乔姝转了转眼珠，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没事，我们让父亲打听一下她的来历，就知道她是谁的人了。”

　　乔茵点点头，见到乔公的时候，才勉强露出笑脸来。

　　乔公不明所以，问道：“是不是新换了地方，睡得不习惯了？为父昨夜也是许久才睡着，不过想到我两个女儿离我这般近，心里又快活了起来。”

　　乔姝逗着乔公笑了一会儿，才状若不经意的问道：“父亲，昨天见的那个白嬷嬷是什么人呀？”

　　乔公回忆了一下，他昨天几乎都在外院，并没有和白嬷嬷打照面。

　　“这里面服侍的人都是从孙郎和周郎府上调过来的，无非就是他们两家的奴仆，怎么了？”

　　乔茵怕父亲担心，连忙说道：“没什么，只是看她虽然是个奴仆，却穿着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好，所以就对她比较好奇。”

　　“原来是这样。”乔公没有多想，“毕竟是孙家的人，肯定是和别家的奴仆是不一样的，我们对待他们也要恭敬一些。”

　　以后若是由这些人来服侍乔公，还不知道给乔公多少气受呢。

　　“父亲，你若是不喜欢他们，只管打发远一些，让我们自己人服侍就行了。”乔姝安抚着乔公和乔茵的心情，“咱们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哈哈哈，姝儿说得对。”

　　用完早膳，乔公便出门去会在吴郡的故人，既然来了这里，总要多结识一些好友和故交的。

　　乔姝和乔茵刚回到院子，就见白嬷嬷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身后还站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婢子。

　　“白嬷嬷，你这是？”乔茵看她气势这样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老奴在这里候着两位女郎呢，以往在咱们孙府呀，这个时候早就用完早膳去服侍主子了，回来这么晚可是要挨训的。”她语重心长的说，但是听起来有点刺耳。

　　乔茵立马紧张了起来：“是吗？那我以后起早一些……”

　　乔姝不明所以：“服侍主子不是有奴仆吗？一定需要我姐姐服侍吗？”

　　她虽然知道妾室的地位低下，但是对这里的情况却不甚清楚。

　　乔茵拉住乔姝，让她不要多言，她进孙府为妾，本来就是要服侍人的。

　　白嬷嬷笑了一下：“看来你姐姐把你护的很好，连这都不知道，不过小女郎有福气些，如今周府还没有女主人，你去了之后也不用服侍人，但是大女郎就不一样了，她如果进了孙府还如此毫无规矩，那个时候就不是老奴苦口婆心的教导这么简单了。”

　　这话听了刺耳，乔姝不禁皱了眉，这白嬷嬷好像并没有存好心。

　　“没事的，别人都是这样的，这是规矩。”乔茵给妹妹一个放心的眼神，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乔姝看了更加心疼，姐姐这样好的人，就因为身份，便只能做妾去服侍人，真是不公。

　　“二女郎也多学着些，日后你也会用的上的。”白嬷嬷起身的走到二人之间，这大小乔果然姿容非凡，怪不得能得孙周二人欢喜了，但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做个妾。

　　白嬷嬷刚欲教训乔姝几句规矩，忽见她斜睨着自己，眼尾微微挑起，露出几分轻蔑和厌恶来，直让她感觉后背寒风阵阵，还未说出口的话直接噎在了喉咙里。

　　“我可以学，但我想学的不是如何服侍人，而是如何教训逾矩的奴仆，这个嬷嬷可以教我吗？”

　　“什么？”白嬷嬷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乔茵这次没有拦着妹妹，别人说自己如何，她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说乔姝。

　　乔姝更是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姐姐，她叹了口气，略带遗憾的说道：“白嬷嬷教不了么？看来奴仆就是奴仆呀，可惜了！”

　　“你！”白嬷嬷气结，但也只能强忍着怒气道，“我是奴仆，但却知道规矩方圆，既然小女郎不愿意学，那老奴也不会强求。”

　　乔姝看着白嬷嬷的背影，心想昨晚那个人应该不是她，会是谁呢？

　　她又看了看四周的婢子，都没有何昨晚体型像的，难道不是在后院服侍的人？

　　“妹妹在找什么？”乔茵顺着乔姝的目光看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

　　乔姝指了指被锁住的后门：“姐姐你看，这里也有一个被锁住的后门，和我们家是一样的。”

　　乔茵却没有表现很惊讶：“很多人家都会在后门开个小门，这是很常见的。”她略显愁容，“我们惹怒了白嬷嬷，她会不会去孙府告状？”

　　乔姝也有些担心了，毕竟乔茵以后是要在孙府生活的，她们对这里的了解太少，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等父亲回来再说吧，我们还不知道这白嬷嬷是什么来历呢。”

　　乔茵点点头：“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姐姐自去。”

　　乔姝见乔茵回了房，她去后门处看了一眼，见旁边有个扫地的小婢子，便朝她招了招手：“这道门平时不开吗？”

　　小婢子年岁很小，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婢子不知，平时婢子也没见这门开过。”

　　看来她是不知道了，再问下去怕是会打草惊蛇，乔姝打算先静观其变。

　　“微月，你去把父亲带的两个小厮叫来，记住千万别让父亲知道了，你告诉他们，等到晚上的时候……”

　　微月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听完她惊讶的看了乔姝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悄悄往前厅去了。

　　且等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