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殇》第二妖

3、如梦

　　这个盛夏以容泽的生日为结束，九月初七，容泽的生日。
　　“公主，今日太子殿下生辰，您怎的也不好好装扮一下？”深深在我的吩咐下取过一件素衣。
　　我冷笑道“深深，你倒只记得今日是他生辰，别忘了，你到底还是楼兰人”
　　深深细思，突然间明白过来，跪下请罪，我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倒也不怪她，不处在这种深刻的痛楚中便不会有这般深刻的记忆。
　　“深深，我们今日出宫。”
　　深深不解“公主，太子不是将您禁足于东宫，如何出去？”
　　我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小蹄子，记性怎的这般差？倒是忘了你主子会武功，我想出去，这些人还能拦得住？”
　　我是会些功夫的，自幼，我与两位哥哥一起长大，顽劣至极，不爱女红。却爱舞刀弄剑的，父王宠我，又给我寻了几位楼兰名师教导，武功虽不算上乘，却也还是可以躲得过这些普通人的监视，怕只怕躲在暗处的暗卫莫言。
　　我和深深换了一身男儿装，跟着御膳房来送饭的公公嬷嬷们一道出了合欢殿，才寻了个机会溜出了东宫。
　　二哥哥不愿意见我，出了东宫我便径直去了明月的府上，却被拒之门外，我知道，二哥哥是怨我恨我的。
　　饶是如此，我还是心痛极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做其他什么事情，恹恹的回到了东宫。
　　却不想，东宫早已乱成了一团，我的寝宫丫鬟嬷嬷跪了一地，全都瑟瑟发抖的低头哭泣。主位上的容泽脸色也是难看极了，似乎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直到我进了去，那些侍俾们仿若看到了救星。
　　“哪个不长眼的惹得太子这般生气？”我云淡风轻的语气竟使得容泽更添了几分怒气，我却是不管不顾，对着那底下跪了一地的侍俾说道：“你们快别跪着了，都下去吧。”
　　那些人如获恩典，我示意如意跟着那些人一道出去，生怕她受到点点的牵连。
　　我原以为容泽会发极大的脾气，却不想他只是深深的盯着我，一动不动，眼神阴沉的能滴出墨来。一时间我们相对无言。
　　突然间，容泽紧紧的抱住了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他的双手紧紧的环住我，力气大到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不料想他更加用力的禁锢住我，我能清楚的嗅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沁人心脾，竟然有了一丝安心，就这瞬间的失神，我竟忘记了推开他。我甚至能清楚的感受他的心跳。
　　这是很久不曾有过的亲密。
　　正午时分，明月过来了。
　　我又惊又喜，我迫不及待的想从他的口中知道我二哥哥的境况，眼巴巴的瞅着他，期待他说的每一句关于二哥哥的话。
　　明月却是有些犹豫，面露难色，几番挣扎才算说出口“清明在你走后悄悄离开了。”
　　清明，赵清明，我的二哥哥。
　　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二哥哥竟是恨我如此，甚至连告别都不想和我说一句，“二哥哥，他没事就好。”
　　我的二哥哥自幼最是宠我，如今却是连面都不愿与我相见了，我到底是让他失望了。
　　明月踱步到我面前，轻声劝慰“阿欢，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明月大概是想安慰我却不想一下子勾起了我的脾气，我的怒火。
　　“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是我遇人不淑，是我，是我，就是我害死了所有人，所有人”我失声大哭，又吼又叫，情绪已然频临崩溃。
　　“阿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阿泽也有他的不得已。你们总不能这样彼此折磨一生”明月劝我。
　　我摇摇头，“明月，来不及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我想，终其一生，我都无法原谅容泽，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无法释怀。
　　明月愕然，不再言语，稍许才悠悠然对我说：“阿欢，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我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明月大概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推门离开了。
　　我的眼神不自觉的瞥向那挂在墙上的漫云鞭，心里微动，明月问我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我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今日是容泽的生辰。
　　三年前的今天，也是容泽的生辰，在璟城，我们互定终身。约定一辈子相爱相守，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可是，如今，我们彼此都辜负了爱情。
　　那年的璟城，烟花绚烂，那时候正是楼兰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在我们楼兰，乞巧节是未婚男女的大日子，我们楼兰的儿女向来直爽，传说，在乞巧节定下的爱情，会得到上天的庇佑，此生不渝。所以，这一天，无论男女都可以大胆的向心仪之人表达爱意。
　　“阿泽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傻丫头，这种事应该我来说才对。”容泽宠溺的勾了勾我的鼻尖，眼神甜腻的让我不管不顾的扎进他所勾勒的深情中，直到赔尽了所有。
　　我躺在合欢殿中，也依稀能够听到那边的热闹，却也只是觉得烦躁极了，扰了我的安宁，我知道，今日东宫太子的生日必是一番大热闹的，只是我早早的便告了病，这些事情自然落到了锦绣的手中。晚间，宴会还没有结束，我还能隐隐听到那边的鼓乐声。只是，容泽却闯了进来，他的步伐有些不稳，眼神迷离，看样子有些醉了。
　　我刚想唤过深深去找人将他送回寝宫，容泽却像知晓一切一样，紧紧的拥住了我“阿欢，不要赶我走。”
　　我无奈的推开他，觉得他今日简直反常极了。
　　“阿欢，你给我再跳一曲长生舞，好不好？”容泽说得小心翼翼，我甚至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乞求和无奈，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我转过头装作视若未闻，说“殿下醉了，还请回寝宫歇息吧。”
　　他后退了几步，眼神有恢复了些许的清明，很久之后，我才听见他离去的声音，似乎我能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而且再也补不回来了。我想，那是我和容泽的心。
　　长生舞，是我们楼兰国的传统舞蹈，是心爱的男子生辰之日女子为男子跳的舞蹈，寓意爱情长长久久，生命生生不息。
　　我自幼不喜欢诗词歌舞的，却在三年前特意为容泽学下这曲舞。
　　只是，我再也不愿为他而舞了。
　　耳边突然传了一曲凤求凰，我再也不似刚刚那般镇定，身子竟然有些颤抖，一瞬间潸然泪下。
　　那是当年我送了他一场长生舞，他回了我一曲凤求凰。
　　三年时光，恍然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