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拜师 ...
-
走进白雾之前，沈宛素以为她会在白雾中看到家人，谁知，实际上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的脚在不停地行走，眼前却片空茫，走了不知多少步,就连脚下也仿佛雪白片整个人被包真在浓密的白雾里，分不清方向，看不到任何事物，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走。
外面的长须老者咦了一声，赞叹道：“这姑娘心智坚定，些许迷障唬不住她。好苗子啊，竟然没被内门收录，真是奇哉怪哉。”
青衣男子催他：“快别耽误时间，我们还等着收徒呢。”
长须老者应声，手里掐了个法诀，随着他的动作，白雾里的情景也为之一变。
神识穿不透这片迷雾,沈宛素停留在原地，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办。
忽然，耳边听到一阵缥缈的钟声，似有若无，空洞而遥远。她迟疑着，慢慢朝着钟声响起的地方走去。走了没几步，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下坠无止无休，时间长了，她仿佛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浑身发冷，冷得只想哆嗦。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她下意识地缩成一团，呼着热气，默默观察着周围。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从昏暗不明的月光里，看出了自己在哪里——原来是在祠堂。
恍惚间她想起了前因后果。
上仙给的那两粒仙丹实在令人垂涎，族长试过效果之后，便生了贪念，义正言辞地斥责沈父沈母胡搅蛮缠犯了癔症，又是恐吓又是劝诱，昧下仙丹之后，把人赶出了家门。之后，又寻了隐秘之处偷偷将仙丹藏好，只等把沈宛素沉塘了事。
她刚才应该是做梦了吧，居然梦到上仙在她沉塘之际赶来，救下她的性命，又带她去了仙门。
真是一个美梦。沈宛素叹出一口气，她抱着膝盖蹲坐着，石头砌成的地板冰凉，她的脚也麻得厉害。为了分散注意力，不由得开始想象，如果仙山是真的就好了。
忽然，她听到有细碎的声音，像是小石子在滚动，黑暗中似乎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靠近。紧接着，犬吠声和叫嚷声随即响起，喧闹不停。
她踮着脚努力凑近窗户，夜那么黑，她却异常清晰地看到，她父兄的身影一闪而逝，像是被围堵住在角落里。犬吠声阵阵，被人喝止了，渐渐嘈杂声小了，她不知怎么耳朵尖，听到了压得极低的哀哀地哭求声和争执声。
“……你们疯了！好好想想你家的田地，牛，还有儿孙，得罪了族老，你们统统都没好果子吃！”有个陌生的声音气急，还不忘压低嗓音道，“我家里有老有小，心软不起，你们要是闹僵起来，我就大声叫人来！”
“快走吧，就当没有父女缘分。日后有心多烧点儿纸，让她投个好胎。”
“走吧，时间不早了，被人看到谁也保不住。”
哭声渐无，嘈杂声也没了，又过一会儿悉悉索索地响声响起，不多时，声音渐渐远去，看守人转过身，火把的光落入沈宛素的眼睛里，她像是被灼伤了一般，匆匆低下身避开，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了出来。
她边哭边笑，用袖子擦拭滚落在脸上的眼泪。原来父兄是来救她的，只是被人发现了，才无奈地离开了。
这样也好，族老势大，她家人微言轻，哪里能扛得住？现在痛些，再过几年就不那么伤心了，况且家中还有孙儿即将出生，也不能全然不顾……
努力安慰自己，只是，要看救命稻草一晃没了，她控制不住眼泪，哽咽地哭了起来。
她也想活命，想到水那么冰冷，水下冤魂那么多，就忍不住害怕……
谁来救救她？！
哭泣中，她眼前一阵暗红的光闪过，受惊之下，她往后退了几步，才定睛看了过去。
凹凸不平的地板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诡异扭曲的阵法，发出蒙蒙的暗光，红得令人一看就觉得不祥。暗光像人的心跳般跳动，光芒一吞一吐间，地面忽然多了一个半人高的长卷。
不等她靠近，那长卷自动展开，滴溜溜地摊到了她的脚下，龙飞凤舞的字体映入眼帘。她明明不识字，那血红的字却像刻到了她脑海中一般，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她瞬间就懂了，这是魔修功法，极为速成，修炼的过程却很痛苦。尤其是这大自在化魔真法，要求断筋绝脉，濒死之际，灵犀之心返真化魔，而后以血为引，化万物之生机为自身生机，夺天地之灵性为自身根本，成就魔道。
一旦修成，天下再无人可挡，即便是踏平修真界也不在话下。
她的心蠢蠢欲动。日后如何且不说，只看眼下，若是修魔，这小小的陋室怎能关得住她？！
下意识地，她向长卷伸出手，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希望。
手未触到长卷，她又迟疑了。
魔修初转化成，修为低微，根本打不破这牢笼。若解救自己，除非是修为增进，然而化万物生机为自身生机……
花草树木、鸡鸭雀鼠……活物俱有生机，然而生机微薄若萤火之光，想要增进修为，百万级数才能堆够，哪能解燃眉之急。眼下生机最多的莫过于人，夺取生机，岂不是要杀人？
她真的要走上这条路吗？
脑海中有个声音絮絮地在诱哄她，巧言地道：“想想可恶的村长，只为了两粒仙丹，就准备把你害了。还有那些族老，一个个食古不化，凭什么还能活着，而你却要受他们摆布，丢了性命？！”
“修魔吧，只要抽掉这个村子的生机，修为直接晋级，到时候，天高任鸟飞，哪里会有人知道？！”
沈宛素的手往长卷伸了伸，指尖颤抖，她的内心极不平稳。
另一个声音焦急地道：“不可，一旦修魔就再也没有回头路。杀人绝不可取，难道你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两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吵成了一锅粥。修魔还是不修魔，不同的念头拉扯着锯子，她的头疼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按住。为什么会这么疼？
沈宛素揉着太阳穴，凝眉注视着脚下的魔修真法。真法长卷上，血红的大字轻悠悠地打转旋转，像是无忧无虑地鸟雀，全然自在。
修……不修……
修……不修……
沈宛素的心防摇摇欲坠，却又顽强地撑住了。她别开头，再也不看血红长卷，默默地寻了处安静地地方，背对着那长卷，泪流满面。
她做不到。
她只是小山村里的普通少女，怎么能无视旁人的生命？沈家村民固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却鲜活生动，一朝变成枯骨，她的父母如何自处，她又如何自处？倘若用旁人的性命来救自己，那就是赤裸裸的谋杀！
忽然，她的身体突然沉重了，整个人如高处的巨石突然失去了支撑，猛地往下坠，周围的情景龟裂般一片片剥落，化为飞沙，露出来迷蒙的白雾。
一阵清凉感从头到脚传遍全身，她恍然间明白，刚才原来是法宝制造出的幻境。从幻境中脱离之后，幻境里发生过的情景在她脑海中顿时像隔了几层纱，似隐似现，不太分明。
白雾遮天蔽日，突兀地分出一条道。她沿着这条道路一直向外走。日光刺眼，她抬手遮挡了下，目光向看到了外面的人，那些翘首期待着等着考核的人。
这其中没有柳飞飞，或许她也已经进了幻境中。
试炼台几位前辈正在争吵些什么，见她从白雾中出来，个个笑脸相迎。
中年女子先迎上来，她看上去不过四旬，面相和善，此时笑容慈爱可亲地对她道：“你已过了考核的三关，可入灵虚峰。我等几人皆是灵虚峰的长老，修为尽是筑基期九层，想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沈宛素放眼望去，老少不一的前辈各个眉目含笑，善意十足。她先行了个礼，语调不急不缓地道：“多谢前辈们抬爱，晚辈是水木火三灵根，不知与哪位前辈更和？”
见她问起，众人之中其他人不作声，唯有中年女子和另一位白眉老者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开口。
中年女子抢先道：“我法号红罗，善水属法术，若你拜入我门中，可当我亲传弟子。若你修为有成，我也可推荐你入内门。”
白眉老者也开口，笑呵呵地道：“我法号白眉，水木双灵根，也擅长幻术。我座下弟子少，若你拜入我门下，亦是亲传弟子，我洞府中的法宝任由你挑选。”
沈宛素思前想后，考虑再三，对着中年女子盈盈一拜，恭谨地道：“晚辈愿拜前辈为师。”中年女子顿时笑逐颜开，连声道好。
选定了师傅，沈宛素又向白眉老者等人拜了拜，诚恳地表示谢意。几位都是身居高位之人，怎会与她计较？见她如此尊敬，对她感觉更好了。
眼见中年女子喜不自胜，也不管接下来还有多少人在考核，拉起沈宛素便向灵虚峰一角飞去，其余几人不由得摇头笑道：“竟让她捡了个漏！”
虽说沈宛素不管入谁的门下，都是外门教出的弟子，一荣共荣，一损共损，可天资高的弟子与天资不高的弟子哪能一样？他们在外门做长老，不过是因为资质到了头，修为难有寸进，不得不另寻他法罢了。倘若日后弟子有心，说不得什么时候便得了机缘……
如此想来，倒数白眉长老最亏，有人便替他叹气道：“这位是个小姑娘，自然偏向红罗，倒教白眉师兄白欢喜了一场。”
白眉长老慈眉善目，常年笑容满面，此时也不急不缓，只微笑着道：“不急，且再看。”
众人见他如此，便也把目光投入到试炼台上，且再看看有没有好苗子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拜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