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内特的秘密花园》道**斯

10、变故（上）

　　10．变故（上）

　　亲爱的奥菲莉亚：
　　请容我慢慢向你讲述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因为这两天发生太多变故了，我必须得让自己平静一点，好教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处境。
　　昨天我陪公爵、安妮姑妈和爱德华勋爵打了两局牌后，我便告辞上楼，因为那时我迫不及待地想给你写信，想将公爵在牌局上讲述的奇遇转述给你听。当我写完给你的上一封信后，我就去看我的学生了。
　　推开房门，我简直大吃一惊，先前被摔裂的字母板已经被重新粘好了，而我两个学生正认认真真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努力描摹着字母。自我开始教这两个学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看来还是道格拉斯先生的严厉管教更见成效。
　　当我的学生们注意到是我走进来、而不是他们所恐惧的道格拉斯先生时，下一秒他们已经离开椅子，跳到桌子上翻筋斗了。
　　“早餐怎么样，先生？”
　　“好得很，少爷们，那末你们还好吗？”
　　“唉，一点儿都不好，我真讨厌道格拉斯先生，为什么父亲还不把他赶走呢？他从来没有在我们家做这么久的客！”
　　“那可不成，公爵已经下令，这屋子里谁都不能逃跑。”
　　“也许是这样，新来的那个外国人是不是会代替您做我们的新家庭教师，先生？”
　　“这个我可不知道，应该由你们的父亲做决定。”
　　“不过我们俩都不怎么喜欢那个外国人。”
　　“为什么呢？”
　　“因为他看起来太柔弱了，很容易弄坏，没有底摩斯先生你强壮。”
　　“我得说，我真荣幸听到你们这样讲。”
　　“目前来讲，你表现还不坏，”亚瑟说话时冲着我挤了挤眼睛，令我感到有点儿不安，“啊，底摩斯先生，我发现你最近跟爱德华哥哥走得很近，对不对？”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这两个孩子拿着望远镜在观察我跟爱德华勋爵的情形，而勋爵委托我的工作则是秘密的，我于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不，可没有我跟你们俩走得近，少爷们。”
　　“啊，我只是觉得咱们亲爱的爱德华哥哥最近也有点儿反常，总躲在书房里看书，他以前老跟父亲吵架的。”
　　“你们的哥哥可跟你们不一样，他要专心写一份重要的论文。”
　　“他是在做地理方面的论文吗？他老在拨弄专心地球仪呢。”
　　“那我可不确定，少爷们。”
　　我踱到窗边，向外探去。先前我没有注意到，从这边窗户竟然确实能看到爱德华勋爵书房里的情形，譬如当下——落地窗帘只拉开了一半，爱德华勋爵正毫无察觉地背对着窗户抽烟。要是用望远镜，准能看得纤毫必现啦。但是这两个孩子未免好奇心太重了些，我想我或许应该提醒勋爵拉好房间的窗帘，因为窥探的视线总随着光线一齐涌进房间。

　　不过我并没有遐想很久，因为公爵也上楼来看我的学生们了。公爵的身影甫一出现，这两个孩子便从桌子上跳到了他身上，一个抓着他的胳膊晃秋千，而另一个则试图从到他的背后爬到他肩头。我得说，看得出公爵相当喜欢这两个孩子，而且甚至我这个旁观者都能深深感觉到，这种喜爱是发自心底的。
　　公爵任凭孩子们随意在他身上嬉闹了一番，才将这两只小猴子抱下来。
　　“不要闹了，孩子们，听着，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讲。”
　　“您是要带我们出去玩吗，父亲？”
　　“不，当然不是，待会儿我得带你们见你们的好安妮姑妈，上帝保佑，希望你们俩表现得好一点儿。”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父亲？”
　　“因为她是你们的姑妈，我的姐姐。就目前来说，和她断绝关系对我们没好处。”
　　“好吧，父亲……如果您是想要求我们表现得安静一点儿，那末，我要求我们休假一周不用上课，这样您那位勤劳的家庭教师底摩斯先生也可以得到休息啦。”
　　“这样可不行，听着，别指望和我讲条件！……好吧，我看你们最多能休息一天，你们俩的基础太差啦。”
　　“唉，父亲，我想您可不希望我们一见面就给尊敬的安妮姑妈一个惊喜，对不对？”
　　“那末你也别想在我这里得寸进尺，好孩子。”
　　这时候利末咬着手指含糊地说：“不能放假的话，我想吃很多很多很多覆盆子奶酪蛋糕，父亲。”
　　“这可不行，我的好利末，你现在可在换牙呢！这样子你会长一口可怕的蛀牙出来的，到时候就会疼得你什么东西也吃不下。”
　　他的好兄弟亚瑟则抓住这个机会，及时跟进：
　　“好吧，父亲，要是你拒绝利末的要求的话，就让我们俩休息三天吧。”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那两个好学生才终于和德沃特公爵谈妥了条件，看来谈判双方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最后就得看我那我两个好学生的表现啦。

　　保姆先领着我那两个学生去梳妆打扮去了，我则陪着公爵下楼。这时候正是吃茶的钟点，佣人们铺上洁白的桌布，精致的茶具和茶点陆续摆上来。
　　我注意到道格拉斯先生和安妮姑妈则从另一边楼梯下来。
　　“真高兴在这里碰到你，我记得你过去也是这样，总是和我弟弟形影不离。”
　　“我得说有幸蒙您那位身份尊贵的弟弟错看，夫人。”
　　“我现在是应该称呼你为道格拉斯博士还是道格拉斯教授呢？”
　　“真可惜您现在叫我教授还嫌早了点，夫人。”
　　“你还没有打算结束单身吗？”
　　“此事暂时还没有列在我的计划之内，夫人。”
　　“一桩好婚事使人长寿，而且孩子们会继承你的一切。你看我那位弟弟，已经收获了三个孩子了。”
　　“继承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夫人，要是男孩长得像我，那还可以说是出诙谐剧，要是女孩像我，那可真是一出悲剧了。”
　　最初的寒暄结束后，保姆就带着我那两个学生下楼会客了。他们俩即使精心打扮，也实在称不上动人。安妮姑妈盯着他们俩看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我头一次见我的学生们的情形，那种心情难以形容，因为生得如此不漂亮的孩子确实无缘多见。公爵看起来则相当紧张，就好比是自己的艺术品被展出来、忐忑不安地等待观众品头论足似的。并且，我注意到道格拉斯先生也表现出紧张的情绪，尽管他竭力地在掩饰。
　　最后安妮姑妈的视线转向她那位身份尊贵的弟弟。
　　“你确定他们是你的孩子吗？”
　　“这是当然的，姐姐，千真万确。”
　　这两个孩子也不失时宜地向他们的姑妈献上问候。他们讲完话后，公爵就立刻要求保姆将孩子们带回房间了。不过我得说，事实最后证明，公爵的担忧没有错。因为事后我那两个学生告诉我，他们认为和他们父亲的交易只到此次会面为止了。
　　“你的孩子们还算有礼貌，”安妮姑妈端起茶杯，“但我看他们的口音很成问题，我认为你聘请的家庭教师很不合格。在这样的家庭里听到类似下等人的发音方式，我会认为非常遗憾。”
　　“姐姐，他们还在换牙呢，这个年纪总是很难发音标准。”
　　安妮姑妈的论调让我感到坐立不安，不过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新的评论话题，原因是她喝了一口茶，并且对此深表遗憾。
　　“我可怜的弟弟，我要是早知道你总是不得不喝这样的茶，我一定会给你带些茶来作礼物。而且，你那蹩脚的女佣人并不懂得甚么是火候，也不懂得牛奶和茶水的比例。更糟糕的是，她为了企图掩盖可怕的口味，又加入了过多的蜂蜜——说不定超过一盎司！唉，我可怜的弟弟！你究竟在过怎样的生活呀！我认为你这里从园丁到管家都表现得不尽人意。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是不圆满的，尽管以前伊莲娜还是你妻子时，举止也轻浮得完全不像个合格的主妇。”

　　奥菲莉亚，我得说，这位安妮姑妈有点让我想起你的外婆。你还记得吗？她一直坚持不让我和你来往，因为她认为没有长辈在场和引见，年青男女是不允许见面的。尽管那时候我们俩都不过才五六岁而已。
　　我亲爱的小鸽子，我是很想将这封信继续下去，因为我要讲的事情才不过开了个头而已。但是这会儿有人叫我，我必须得暂时搁笔了去工作。请你耐心地等待我下一封信。

　　你忠诚的，阿尔培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