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债》魏连殳

17、十三

　　烟枪第十三章
　　他没说他想她了。
　　江芸睡着，他就挂断了电话，往角落里挪去，点燃了一支烟。
　　刚才的女主唱走过来借火，金色的头发披散，瞳孔是祖母绿的颜色。
　　她询问他是来旅游还是工作，傅衍之回答，工作。
　　他夹着烟左手的无名指上带着指环，女主唱看到，只是闲聊两句便离开了。
　　他嘴里叼着烟，拍下几张风景照，准备明天再发给她。
　　只是没想到，在他乡的语调里，他能听到有人用乡音叫他。
　　“傅衍之？”
　　傅衍之迟疑着，回头望去，对面那个人他都认不出来了。
　　“卧槽，真的是你？”
　　“……”
　　“你不认得我了？我他妈给你带了四年的水...”
　　“……”他谁啊。
　　傅衍之在美国上学，他也不算矮的。从幼儿园他就是校霸，一直做到大学，抽烟喝酒广招小弟，除了打炮，他什么坏事都干。
　　留学生里傅衍之绝对是个传奇。
　　因为他虽然坏翻了天，但他的绩点永远是满的。
　　为了和他一个group，眼前这个男人张慎言，承包了他大学四年的饮用水，傅衍之矫情，还他妈必须是从中国来的农夫山泉，不然他不喝。
　　的亏他的爱水不是依云，不然张慎言得破产。
　　“我跟你一个小组的啊，我们一起做过那么多研究，有个论文还是咱俩一起著名的，现在还在网上挂着，你都不记得了？”
　　傅衍之：……
　　“我草你傅衍之，农夫山泉，你还记得吗？”
　　“哦。”原来是农夫山泉。
　　“我是张慎言。我现在在法国定居了，你在哪个公司？”
　　傅衍之这么牛逼，世界五百强应该都容不下他吧。
　　“国内房地产公司。”
　　“啊？”
　　“嗯。”
　　傅衍之熄灭了烟。
　　张慎言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大学时的那股高傲劲儿。
　　他想起来了，同学聚会他没来，听说他家破产，什么都没了。应该是吃了不少苦。拍了拍他的背，一看他的手上戴着戒指，虽然他原来也戴，但是没带过无名指。
　　“你结婚了？”
　　“还没。”
　　“要不去我家吃饭，我老婆做菜不错的。”
　　傅衍之看向张慎言，他想了想，道：“成吧，打扰了。”
　　“兄弟，客气了。”
　　张慎言真的把他当兄弟。
　　傅衍之这个人坏点，但是本质还可以，没见过他跟那个女同学厮混，还挺洁身自好的，现在想想他那种坏，就跟小学生一样，仗着自己牛逼欺负欺负这个欺负欺负那个，非得彰显自己到底有多强。
　　这都三十四了，收敛锋芒也不奇怪。
　　张慎言的妻子是个美丽的法国女人，她说着蹩脚的中文，跟傅衍之打着招呼，家里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傅衍之羡慕起来当年跟在他身后的同学。
　　“你们家很好。”傅衍之说道。
　　“挺普通的，我老婆身体不太好，都是我养着确实有点吃力，不过过得幸福就好了。”
　　张慎言的一个孩子也不认生，抱着傅衍之的大腿，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颠了两下。
　　他想起傅媛，她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宝贝着她，疼着她。
　　傅衍之有些想哭。
　　他拍拍小姑娘的后背，小姑娘从嘴里掏出一块糖，硬要往他嘴里塞。
　　张慎言连忙把她抱走了。
　　“你喝茶吗？”
　　傅衍之摆摆手，他握住了张慎言的手，上下晃动，“谢谢。”
　　“干嘛啊这么正式。”
　　热乎乎的饭菜上桌，张慎言跟他聊起了天。
　　“你做什么工作呢？”
　　“公司里搞经济决策之类的。”
　　“老本行啊。”
　　“你们老板把你派出来的？”
　　“嗯。”
　　“要升官了吧，副总？”
　　傅衍之摇摇头，“副总有人。她不会让我做的。”
　　看样子比副总也差不了多少，也不算混的太菜。
　　“在北市？”
　　“是。中江区。”
　　“可以啊。”张慎言给他切了一大块肉，“不过还是得找个老婆啊，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比一个人强。”
　　傅衍之身上那股子孤独味，张慎言不用看都能闻得到。
　　“看命吧。”傅衍之接过肉，“现在还好些，以前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张慎言认真听着，聊到饭菜下桌，一人一杯铁观音，接着聊到喝完。
　　傅衍之难得和谁谈心，他临走之前，还拥抱了他的老同学。
　　“谢谢。”很郑重，也带有一丝歉意。
　　“不谢，你大学那会，也挺照顾我的。”
　　张慎言他父亲生病，家里没钱，傅衍之就给了他五万块，毕业之前才还上，还钱的时候，傅衍之的样子似乎是都忘了。
　　他那时候有些不舒服，好像拿了施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回忆下大学生活，跟着傅衍之的日子，一切都很鲜活。
　　*
　　江芸在机场踱步，她不知道为什么早来两个小时，她穿着新买的连衣裙，抱着手臂坐了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
　　旁边来来回回接送的人，她神经紧绷，小徐都觉得有些焦虑了。
　　“江总啊，一会就到了，你先吃点东西，不然去逛逛，逛回来傅总就下飞机了。”
　　“不行。”
　　他居然已经走了半个月。
　　半个月，久到穿裙子都有些冷。
　　他走的第五天江芸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种不对劲儿跟冬天那会儿不一样，她见不到他，她就不去想，可一旦真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去隔半个月见不着，她就难受。
　　心里猫抓一样。
　　要么睡不好觉，要么吃不好饭。
　　衣服也懒得买，哪里都不舒服。
　　“叮咚，航班AK15XX已经抵达北市...”
　　江芸站了起来，她踮着脚看，哗啦哗啦下来一堆人，从她身边过去，也没看到傅衍之。
　　“小徐，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
　　她又对照了一下航班，是这个。
　　她望了望，傅衍之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往她这边移动。
　　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挪快了就成了小跑，傅衍之还没反应过来，江芸就穿着漂亮的淡粉色星空裙，奔到了他的怀里。
　　她努力勾着他的脖子，傅衍之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附赠着，又转了一圈。
　　“阿芸。”他贴了贴她的脸蛋。
　　“你出来晚了。”
　　“对不起，我拿行李。”
　　“原谅你。”
　　江芸揉揉眼睛，他把她放下来，手臂勾着她的肩膀，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傅衍之。”
　　“嗯？”
　　“傅衍之，臭男人。”
　　“……”他听不明白了。
　　江芸很高兴，她心里也不抓着慌了，骂他一句，哪里都舒服了。
　　代替她想他。
　　小徐帮着把行李拿到屋子里就懂事地离开了江宅，傅衍之关上门就把她抱起来按在台柜上要了。
　　江芸连“厨房还有饭”这几个字都没说全，被撞地七零八落，好不容易到了卧室，又是一阵折磨。
　　她叫了哥哥，叫了衍之，老公，老板，大哥都叫了都不管用，傅衍之弄她弄到了下午，累得她翻身都翻不动。
　　傅衍之倒是爽了，开了她的落地窗在角落里抽烟，她艰难地挪到他身边，也想讨一根事后烟，他不给。
　　把江芸气哭了。
　　又哭又耍，傅衍之哄着哄着，按在床上又弄了一回，这才彻底不敢哭了。
　　第二天江总没上班，傅总也没上班。
　　江芸在家休养生息，傅衍之伺候她吃饭睡觉还顺路照顾了花花草草，承包了阿姨、小徐、园丁以及他们都做不了的工作。
　　她看着傅衍之光着上身，开着音乐，叼着烟在厨房里炒菜的样子，被他骚断了腰。
　　果然是傅衍之没错了，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这个手段，这个腰，这个腹肌...等会，就是这个傅太子的劲儿，就是改不了。
　　炒菜上桌，里面没有烟灰，味道很好，一天没吃饭的江芸表示好评，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运动过量就会多吃，果然是真的。
　　金毛见到傅衍之，可比江芸要兴奋多了，连叫带跳的要傅衍之抱抱。
　　傅衍之试着抱了抱，过了两秒就放了下来。
　　“你已经不是小狗了，爸爸抱不动。”
　　江芸踢了他一下，“谁是宝贝爸爸？”
　　傅衍之握住了她的脚腕，她瑟缩一下，小声道：“你说是就是吧。”
　　傅衍之恢复男性主权，但是也没有再往深了欺负江芸。她哭了，他就停。
　　这一天江芸很乖，就像刚来傅家的时候，乖乖的一小只，他抱在怀里，舍不得撒开。
　　江芸被他从背后搂着，侧头看他的脸，“这么高兴？”
　　“嗯。特别高兴。”
　　江芸好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
　　她摸摸他的脸，往他怀里窝，暖烘烘的。
　　*
　　江总上班了，脸色苍白，走路虚浮，但是精神不错。
　　傅总也上班了，精神非常不错。
　　“我还没见过傅总在办公室笑。”
　　“你懂啥，小别胜新婚。”
　　话题点到为止，在公司讨论高层情感秘辛，是会被江芸从窗户丢出去的。
　　谈好了海外生意，合作面扩大，钱也到手了，公司蒸蒸日上，江芸揉了揉酸痛的腰肢，值了。
　　她慢慢地迈步，想去拿一杯咖啡，差点没摔，傅衍之扶住她的腰，带回了办公室，还拉上了百叶窗。
　　对面的副总：……
　　走廊里的同事：……
　　隔壁的林妙妙：……
　　被拉走的江芸：？...？
　　“你干嘛呀？”她有些窘，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一天就不认人。
　　傅衍之坐到座子上，“我想升官。”
　　“我不管升官的事。”江芸被他弄的莫名其妙的，“你再升就差副总了，你想做？”
　　“嗯。”
　　副总真的只是出门冲杯茶，他没想偷听。
　　可是听到这句话，他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