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盛名之下 ...
-
赐婚风波还没过，京城里又添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
承恩侯家又添了一个女儿。
说起这承恩侯，原是当今皇后父亲的爵位，皇后生父乃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当年军权在手，又在女儿成为皇后以后急流勇退双手送出军权，因此承恩侯一家一直深得圣眷。承恩侯和夫人夫妻情深，从未纳妾，夫人身子不太好，因此二人子嗣不多，唯有皇后和现在的承恩侯二人。
老承恩侯夫妻去世早，世袭的爵位自然落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可惜这新的承恩侯是个没出息的，不仅没有其父的本领，还生就是个多情种子，在妻子怀孕期间就一房接一房的妾室往府里抬，最终妻子不堪受辱丢下刚生下的女儿失踪了。
不知是不是多情的报应，承恩侯虽然多位美妾在怀，却无一人给他生下儿子，到如今承恩侯府上嫡出加上庶出的女儿都有六个了，儿子却连个影子都没。这不，最近他的第七房妾室生产，果然不负众多赌坊的期望，又是一个女儿。
“看来法音寺的高僧还真是灵验啊，当年给承恩侯批的这个‘命中无子’看来可不是吓唬人的！”
“那可不！不过这承恩侯还真是艳福不浅啊，他的那几房妾室据说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而且，这么多妾室和女儿，这后院居然还很安静，可见承恩侯虽然没什么朝政的本事，但对付女人还是挺有一套的。”
“嗨，这个我倒是听说了，这承恩侯虽然多情，但绝不薄情，对自己的女人都大方得很。我还听说啊……他夫人走了以后他也没扶正谁，后院里的女人没有谁高谁低，大家都是一样的，承恩侯就是买礼物那都是统一买一样的，睡觉也是，按照顺序轮着来……”
“……承恩侯果然奇人。”
“不过这奇人也有对付不了的女人，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你知道吧？”
“你是说那位失踪的夫人留下的嫡出女儿？”
“是啊，据说这位大小姐模样长得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倒是很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没女儿，因此一直把承恩侯大小姐当女儿，经常召她进宫，宠得这位大小姐嚣张跋扈，她手里那根鞭子可是连宫妃都打过，更别提承恩侯府那些下人庶女，姨娘们见了她都要绕道……”
茶馆的闲话还在继续着，而眼下，众人口中嚣张跋扈的承恩侯府大小姐却正在茶馆后一个鲜少有人路过的巷口里，蹲在地上跟一个小乞丐……堆石子。
“哎呀，我又输了。”白玉洁抬手从荷包里拿出最后一锭银子丢给小乞丐，语气懒散随意，她起身拍了拍裙摆正欲走，小乞丐却忽然叫住了她。
“大小姐，咱们帮主让小的给您带封信。”
“哦？”白玉洁转过头，颇为意外地看向小乞丐，“他不是忙着迎娶美娇娘吗？怎么有空惦记我？”
小乞丐不由呆了呆。
“大小姐怎么知道咱们帮主……”
丐帮现任帮主身份神秘，行踪诡异，在丐帮内部也只有九袋长老有知晓帮主身份。小乞丐在丐帮地位不高，因此无缘得见帮主真容，倒是最近丐帮上下隐约有风声知道帮主要成亲了，不过那也是丐帮内部机密罢了，眼前这位怎么看都和丐帮不沾边的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门道，你说的信呢？”白玉洁朝小乞丐伸出手，后者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递给她。白玉洁眉头一挑，正要拆开信看看内容，巷口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姐，小姐……”
声音由远及近，白玉洁朝小乞丐挥了挥手，后者点了点头，转身迅速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白玉洁转过头，看到自家貌美如花的小丫鬟楚楚正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小姐，宣圣旨的内侍到了，老爷正在找您呢！”
“圣旨？”白玉洁不无嫌弃地开口，“老混蛋不就多了个庶出女儿么？难不成姑姑是下旨恭喜他凑齐了七仙女？”
“不是皇后娘娘，是皇上下的圣旨，好像是给二小姐赐婚了。”
“咦，赐婚的是哪家？二姨娘眼光那么高，万一瞧不上人家可就闹笑话了。”
“奴婢也不知。”楚楚娇憨地摇了摇头，“不过看二奶奶挺高兴的，应该是门好亲事吧。”
“那估计这圣旨是老混蛋替二妹妹求的了，行吧，我也去看看未来妹夫是哪位。”白玉洁这才抬脚开始往外走，主仆二人相继离开巷口，没走几步，楚楚就憋不住了。
“小姐，老爷怎么能这样，明明小姐才是大小姐，怎么不先给小姐求个赐婚……”
走在前方的小姐脚底一个趔趄，随即赶紧站直脚步，扭头没好气地看着楚楚。
“那是因为老混蛋想结亲，不想结仇。”说到这里，她颇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我这样的女儿，嫁去哪家都是给人添堵的，他还不想得罪人。”
看她说得一脸理所当然，楚楚一下被噎住了，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白玉洁却已经嬉笑着转头继续走了，楚楚急忙跟了上去。
主仆离开小巷子以后，没多久，一封秘信被送到了“千金阁”花魁的房间。
“红娘子十日内必会上门，别再来骚扰我媳妇。”——来自恼怒的未来新郎官奚非君。
“红娘子为何会听奚非君的？”问话的是孟端迟，他先前已经被首富奚非君正是丐帮现任帮主的秘密给震惊了一次，这回虽然没刚才那么震撼了，但到底还是疑惑，“难道她其实是丐帮弟子？”
“那倒不，只是她欠奚非君一个大人情。”卫简棠慢慢将手中的纸条收拢，“她虽不属于丐帮，但在丐帮弟子里她的声望却很高，那个‘红仙子’的称号也是丐帮弟子先开始叫的。”
“说了这么多，这位红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越来越好奇了。”孟端迟满脸兴致。
“嗯……”卫简棠状似不经意地睨了他一眼，“你见过你未婚妻了吗？”
“别提了。”想起这事孟端迟就气愤不已，“那丫头绝对有鬼！我连她的房间都潜入不进去！周围都是机关你敢信？哪位官家小姐会在自己房间周围弄上机关的？”
“谁知道……也许就是为了防你的？”卫简棠没啥好心地开口，孟端迟的嘴角抽搐了下。
“小爷我名声有那么差吗？”
“好名声未必就好。”卫简棠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今儿圣旨赐婚的那位白家二小姐，可不是自小就美名在外？凤越也是名声在外的温和君子，这亲事面上瞧着当真天作之合，但实际呢？”
实际上，白家二小姐虽然美则美矣，但上比不上大小姐的明艳动人，下比不得三小姐文采出众，就连那唯一让人称赞的“善良”也是精心营造出来的，甚至她骨子里一点也称不上善良。至于她的赐婚对象凤越就更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之所以有不近女色的君子名声，不过是因为那家伙他……喜欢的是男人。
想到这点，孟端迟脸上笑意顿时更深了。
“实际上也是‘天作之合’呀。”
******
大小姐不在的承恩侯府，二小姐白馨洁正满脸娇羞地捧着圣旨挨在二姨娘身边，二姨娘一脸志得意满，其他几位姨娘纷纷围在周围说着各种恭喜的话，其中多少真心暂且不知，其余几个女儿已经得到自家娘亲的指示去缠着承恩侯了。
“爹爹向来最公平了，雪儿也想要那么好的夫君。”说话的是三小姐白雪洁，她今年十五，也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梦儿也想圣旨赐婚呢！”这是十四岁的四小姐白梦洁。
“爹爹，灵儿也想当世子夫人……”
“清儿也要！”
承恩侯府的姨娘们都是容貌极为出色的，再加上承恩侯自己也是出名的美男子，他的女儿无论嫡出庶出，模样都很出彩，因此这会儿几个娇娇俏俏的女儿围着自己，承恩侯一颗多情的慈父心立即软成一团，挨个抚了抚女儿们的头。
“行行行，等宝贝女儿们长大了，爹给你们都找个好夫君……”
“话说得轻巧，怕是没那么多世子给您当女婿了。”
煞风景的话从门口传来，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承恩侯一听到大女儿的声音顿时脑袋就大了，下意识地站出来挡住身后的庶出女儿们，满面怒意地看着她。
“逆女！你不好好在家反省，又去哪了？”
“不好意思哦爹，你上次说让我在家反省一个月，到昨儿已经一个月整了。”白玉洁懒洋洋地摘掉斗笠，露出比所有庶出妹妹都要明艳耀眼的容颜，对上了白馨洁得意的眼神，她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恭喜二妹妹喜得良缘，我看我在这实在影响你们一家和乐，就先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一脸平静的，瞧不出是愤怒还是真的开心，不过想到庄郡王世子的秘密，她眼底的笑意倒是越发真实了。
“哦对了，爹，我觉得吧，咱们大晟没成亲的世子虽多，但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适合做您女婿的，这定亲之前还是先打听清楚对方的喜好才好，不然……嫁过去不讨夫君喜欢可就不太好看了。”
“……你什么意思？”承恩侯黑着脸看向最不驯的女儿，白玉洁是从不怕得罪人的，不过她也不乐意解释过多，只嬉笑着摆了摆手。
“没什么，爹就当我胡说吧，呵呵。”她故意怪笑着捂住嘴，“我可没说庄郡王世子喜欢的是男人什么的……”
“白玉洁！”身后传来白馨洁恼怒的声音，白玉洁不以为意地转身离开打听，楚楚急忙跟了上来。
“小姐，您干嘛提醒二小姐？让她直接嫁过去不就好了？”
“我不说自己会良心难安，不过反正她也不会信，就算信了，圣旨赐婚也已经推辞不了了。”
“说的也是哦。”
“哎呀，我一想起白馨洁要嫁给一个短袖就觉得痛快。”
白玉洁晃了晃脑袋，没一会儿就走到自己房间，对着窗户拆开从小乞丐那儿收到的信，看了没一会儿，她忽然皱起眉。
“可怜。”
“小姐，青衣在此。”
伴随着这句话，门外缓缓走来另一名少女，一身青衣，面色冷情倨傲，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丫鬟，也更不符合“可怜”这个名字，但偏生她古灵精怪的小姐就非要这么叫她。
“哎，可怜，关于卫简棠，你知道多少？”
“小姐，我知道我知道！”楚楚不甘寂寞地凑过来，“卫世子是栖霞长公主的独子，栖霞长公主和当今皇上是龙凤胎，听说卫世子生得比皇子们都更像皇上，所以一直深得皇上喜欢。可惜卫世子身子骨不好，一直缠绵病榻，很少出门，也很少有人见到他。”
“像皇上？”白玉洁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下，她怎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似曾相识？
“小姐，卫简棠此人——不能查。”和楚楚相比，可怜的话就真的少得可怜，不过她说话向来一针见血，白玉洁顿时兴味地挑起眉。
不是没法查也不是没什么可查，而是“不能查”？
她白玉洁别的骨气不多，偏就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鲁莽之气足得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盛名之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