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夕茶

5、第五章

　　顾绵被折腾的昏了几次，最终，陆之尧低吼一声放过了她。

　　他的额角带着汗，碎发垂在额前。

　　陆之尧退出来，正要起身，顾绵一把拉住他，陆之尧一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接着顾绵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摇了摇头，把手放开。

　　他冷笑了声，起身去了客房的浴室。

　　顾绵在陆之尧走了，撑着腰坐了起来，她疼得眉毛皱在一起，这是她的第一次。

　　她坐在床边想着，早些年还在老家的时候，老家的一个姐姐很喜欢这项运动，那位姐姐也常告诉顾绵，这是项能让人一秒进入极乐世界的运动，如梦如幻，很美妙。

　　可今天，顾绵她没觉得美妙，只觉得疼，要命的疼。

　　顾绵稍微整了了一下自己，然后在陆之尧的浴室迅速洗了个澡，之后头发都没吹的连忙换上自己的衣服，拎着包离开。

　　她走的时候陆之尧听到了，但他没出来拦，也没出来送，大门关上很久以后，陆之尧才拿着项链出来，他走进卧室，看到床单上一抹鲜艳的红，睫毛动了下，他忙拎上外套，拿着车钥匙下楼，可走到门口，手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咔哒’一声的声音让陆之尧收回了手。

　　他将门推上，从兜里拿出一包烟，站在门口狠狠地抽了几口。

　　他这次回来，做什么都带着股狠劲儿，他自己的朋友都说他这样挺让人害怕的。

　　陆之尧摸了摸手里项链的吊坠，叼着烟眯眼嘲讽似的一笑。

　　这吊坠上头是一头麋鹿，鹿角上有两颗钻，这是他当年当年送给顾绵的，两人分手的时候，顾绵把其他他送的礼物都扔还给他了，唯独这个麋鹿她留着了。

　　陆之尧还记得当年顾绵说，留着这条项链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和陆之尧谈恋爱是多么蠢的一件事。

　　以后，也绝对不会再犯蠢。

　　当年的顾绵说，她跟陆之尧谈恋爱是自己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

　　陆之尧随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连带着把车钥匙也扔进了垃圾桶，接着转身上了楼。

　　半山别墅区坐落在西山半山腰，别墅与别墅间的距离能有几千米，没有出租愿意过来，也没有公交站点。

　　顾绵踩着双细跟高跟鞋沿着修整过的柏油路往山下走，走着走着肚子咕嘟嘟地叫了，她停下来揉了揉肚子。

　　从昨晚到现在中午了，顾绵一口饭没吃上，又做了那么剧烈的运动，她的头有一点晕，继续走的时候脚上的步子慢了下来，走着走着看到一颗长得歪歪斜斜的李子树，顾绵快步走过去，踮着脚伸手去摘。

　　摘了两下没摘到，顾绵弯腰将包放到地上，又把高跟鞋脱下放在旁边，往山下走了几米，接着跑上来一跳，抓到了一根树枝，她拽着树枝，把上头红黄绿三种颜色的李子各自摘下了两颗，接着松开手，树枝弹了回去。

　　顾绵弯腰拿起包，背上，又从里面拿出来了两张纸巾，一张包住李子放进包里，一张用来擦手里剩下的一颗。

　　来回擦了三遍，这才往嘴里送，她咬下一口，李子甜蜜蜜的汁液在她嘴里爆开，顾绵开心的直跺脚。

　　小时侯，顾家在南边儿还没发迹的前，她总跟自家哥哥还有爷爷去山里采野果子吃，偶尔也会吃错了回家病个几天，她那时候不爱穿鞋，成天光着脚跑来跑去，爷爷每次抓到她都说她没有一点姑娘家家的样子，要家法处置。

　　他们顾家在村里是有一个大祠堂的，顾绵每次犯错都被爷爷罚在祠堂里跪上一两个小时，平日里顾成彧心疼自己妹妹会偷偷跑过来替她跪，让顾绵在一旁歇着，等远远看到爷爷过来再换回来，但后来有一次被发现了，当晚，顾成彧被爷爷打的后背上一道道的血印子但还安慰顾绵说他一点儿事没有。

　　从那次之后，顾绵便学乖了，乖的成了顾家最“懂事”的孩子。

　　想着想着，顾绵又多吃了两个，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唇，又把剩下的李子包好拿在手里想着回家拿给她哥吃，接着又穿上高跟鞋，继续往山下走。

　　走着走着，顾绵身后来了辆车，那车很奇怪，开得比她走的还慢，稳稳地跟在她身后。

　　顾绵没回头，但脚上的步子加快了，那车也跟着加速，她又猛的慢了下来，那车也跟着慢了下来，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车是想跟着她的，她停下来，那车也停了下来，顾绵转过身，盯着这车。

　　是那次停在许氏门外的宝蓝色法拉利，顾绵刚要开口，里面的人下车，他手扶在车门上，嘴唇紧抿的冲着顾绵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陆之尧，真巧啊。”顾绵迎着风，头发被吹到了脸上几缕，配上刚被咬过殷红的唇，更显朦胧妩媚，好似雾气笼罩下的艳阳，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很巧。”陆之尧冷哼一声。

　　“陆之尧你变了。”在这树木夹着的小路上，时间静谧到让顾绵迷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心里想着的说了出来。

　　可，她偏觉得绿树映衬下的陆之尧和今早悲伤到让人心疼的陆之尧不同，和当年穿着白衬衫肆意少年的陆之尧也不同。

　　绿树映衬下的陆之尧内敛却又透着杀气，确是成年人了，阳光透过绿荫细碎的打在他脸上，将棱角勾勒得越发分明。

　　“陆之尧，你多恨我？”顾绵笑，笑得灿烂，相比年少时开怀的笑多了份专属成年女人的媚劲儿。

　　“上车。”陆之尧的脸色冷了几个度。

　　顾绵收起笑容，扭着细腰走了过去，她没去副驾驶而是走到了陆之尧这边，她踮起脚低声在陆之尧耳边说：“别再爱上我了。”

　　陆之尧冷哼一声没理她，自顾自坐回了车里，顾绵轻轻一笑，踩着高跟鞋坐进了副驾驶。

　　她刚一系好安全带，陆之尧便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嗖”得一下窜了出去，顾绵身子狠狠的往前一弹，又猛得靠了回来，她死死地抓住安全带，一言不发地看着陆之尧冷着一张脸带她玩儿飞车不要命。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急转弯儿，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去道两旁的防护栏上去，陆之尧狠狠地打死了方向盘，车胎摩擦地面发出滋滋滋滋滋的声音，顾绵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用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拐过了这个急弯儿，接着是平整的下坡路。

　　陆之尧又一次将油门踩死，车子的引擎声震破天际。

　　在顾绵已经适应后，陆之尧突然一脚踩死刹车，车子猛得一顿，后尾险些掀起来，惯性使得顾绵猛的向前玻璃撞去，陆之尧狠狠地抓住她的衣领，用力将她按回座位上，顾绵脸色煞白，嘴唇发抖，身子往外冒着冷气。

　　“顾绵，你不是问我有多恨你么？”陆之尧笑着，可眉眼里却是散不尽的悲伤，他说：“这是我的答案。”

　　我恨你，恨得想带着你一起去死，但我舍不得。

　　这是陆之尧的恨，顾绵了然。

　　顾绵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下山的路，看着一辆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车子，不知停靠了多久，陆之尧的脸色也从刚刚的铁青恢复了过来，他很矛盾，他知道。

　　再次发动跑车后，陆之尧的速度平稳了下来，顾绵侧头看着椅子偷偷松了口气，她捏着安全带的手指骨节处微微泛红上面破着些小口子，应该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擦破的。

　　下了山一个红灯处，陆之尧注意到了她的手指骨节，接着状似无意地说了句：“我要去下药店。”

　　闻言，顾绵抬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的侧脸：“干嘛？”

　　“买药。”陆之尧看起来很不耐烦的皱皱眉。

　　“你生病了么？”顾绵缩了缩脖子，声音小了一点儿。

　　俗话说的好，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顾绵现下对陆之尧就是这两种感觉叠加，她觉着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可恶又可恨，所以在他面前也就时不时的心虚，但这份心虚之后很快的被其他的感觉所取代。

　　陆之尧沉沉地“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顾绵也知趣的往窗户那边靠了靠，尽量不去打扰到陆之尧。

　　她这样靠了一会儿，陆之尧突然冷笑一声：“你想出去？用不用我帮你把车门打开。”

　　“不用。”顾绵瘪瘪嘴，眼睛垂了下去，像只委屈的小狗，心里在那儿嘀咕，这红灯怎么这么久。

　　“呵，你还委屈了？”陆之尧侧过身挑眉看着她。

　　顾绵回望住眼前的男人，他面如冠玉，分明的棱角透着一股子出尘绝世的仙气儿，那双瑞凤眼里却又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妖气，眼尾优雅的上挑，樱红薄唇轻启时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明明是偏柔的长相，可再配上那坚／挺的鼻梁，硬生生的燃出了一股英气，即便这样，却仍不违和，反而让他的这张脸更吸引人。

　　只是，顾绵觉得，现在的陆之尧浑身上下透着的冷峻气质太过逼人，像万年寒窑一样，让人既忍不住靠近，又有些怕。

　　陆之尧提了下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傲气，他捏了下看自己看到发呆的某人的下巴：“你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

　　顾绵回过神，忙转过头，小脸涨得通红：“没有，我在想你得了什么病。”现下，顾绵只觉失态，又不是没见过帅哥，又不是跟陆之尧不熟，怎么就。

　　“哦，老毛病了。”陆之尧随口一说，看着刚跳出来的绿色数字发动了汽车。

　　从中午看到床单上的那一滩血开始，陆之尧的心内角落里堆着的灰烬便又有了复苏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