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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尾声 ...


  •   1.
      李琴心出嫁的时候,欧阳芹才露了一次面,在接亲的队伍里面,开着最前面那辆崭新的宝马车。

      李琴心一身红妆,笑着流出眼泪,她觉得她的人生烂透了,欧阳芹却要在此时出现,带着虚伪的面具讽刺她,嘲笑她烂透了的人生。

      只是欧阳芹从未如此觉得,相反,他相信斌哥能给李琴心幸福圆满的一生,早在很久以前,斌哥很早跟他说过,他迷恋学校里的一个女孩,从初中到现在,一直在默默关注她,她的名字跟你同音,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她笑起来的时候可好看了,弯弯的眉毛,甜甜的酒窝……

      欧阳芹那时候还笑欧阳斌真有闲情逸致,欧阳芹自己则整天忙着复习功课,压根没有心思去关注女孩子,更不知道李琴心是什么人物。

      欧阳芹从小到大都在跟欧阳斌争,可无论他怎么去争去抢,从来没有赢过,每次欧阳斌的成绩总比他高一丢丢,而且欧阳斌复习的时候几乎毫不费劲,他则需要熬夜苦读。他妈妈常宽慰欧阳芹,你比你哥年纪小,比不过他是自然的,不需要强求。

      欧阳芹一直在强求,直到大三那年知道了他被抱养的真相,他才开始放下,他不再因为斌哥成绩比他好,奖学金拿的比他多而郁郁不乐,他的人生将不再与欧阳家有什么交集,从此与欧阳家渐行渐远,也不会想要跟斌哥争任何东西。

      但李琴心不一样,她不是任何东西、任何荣誉能相比的,她的笑容那样灿烂,她是欧阳芹一生从未见过的明光,如果能将这道明光握在自己手里,那世间一切都将黯然失色。

      然而当他知道李琴心放弃留任公司回到镇上的时候,他便知自己与这道明光相去甚远了。

      妈妈打电话告知斌哥订婚的时候,欧阳芹心里的确惊了一惊,一切来得似乎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他又跟斌哥确认了消息,欧阳斌在电话里喜笑颜开。

      “对对,就是上次介绍的女孩,其实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她的。”

      “本来就是我心中的女神,从前是,现在是,将来都是……”

      “结婚的时候你来嘛,你去年过年也没回家,这次正好帮我接亲……”

      ……

      欧阳芹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夜里辗转失眠的时候,他也曾鼓起勇气拨李琴心的电话。

      关机。

      还好,李琴心好歹睡得安稳,手机早关了。欧阳芹苦笑着,笑着笑着眼角湿湿的。

      他请求公司远调的机会,有时候出差去西北,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再回到世安镇的时候,差点没有被认出来。

      李琴心坐在欧阳芹车座上,一言不发,伴随着车外为接亲准备的音乐,只觉得难受,半路让欧阳芹停下车,自己下车在马路边一阵撕心作呕。

      接亲队伍后面的司机探着脑袋问怎么停下了,欧阳芹不予理会,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李琴心肩膀,怯怯问道,“琴心,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斌哥?”

      李琴心的伴娘表妹横他一眼,李琴心孱弱地笑道,“我就是晕个车,你哪来那么多事。”

      2.
      欧阳斌和李琴心结婚后,或是各自上班,或者下班后同进同出,时常有人看到他们在世安街上手牵手散步,或者在公园的板凳上吃零食。

      周末的时候,欧阳斌开着车带李琴心去城里逛,有时候一下午都在家居市场挑选家具,很快,他们房子里家具都摆满了。李琴心开始养植物,欧阳斌便带着她逛花鸟市场,好多花种了又死了,李琴心就要费心思去打理,水多水少,光照如何,都得确认再三。

      植物也养好了,李琴心还是闲不下来,欧阳斌常常笑她,“你就是个操心的命,就是闲不下来!”

      李琴心隐约记得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何时何地对着谁说的,她想不起来。她一闲下来就发慌,似乎天生就是操劳的命。欧阳斌这个时候便跟她商量要孩子。

      刚准备怀孕的时候,李琴心还兴奋地四处查资料,可孩子生完,她性子又回到了刚回世安镇的样子,郁郁寡欢,少言少语。

      婆婆有一天神情紧张地来到李琴心卧室,问她,“琴心,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李琴心蹲在那里整理衣柜,一言不发。

      孩子在摇床里睡着,李琴心站起身来,想去客厅,可起身太快,眼前突然一黑,脚下也不稳了。婆婆忙上前扶住她,将她扶到床边坐下。

      婆婆笑她,“你就是性子急,教书的人都有这个特点。”

      李琴心垂着头,脑子转的极慢,不知道婆婆什么意思。

      婆婆又道,“你这样子,我看不太好,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别憋出病来。”

      李琴心盯着摇篮里的小家伙,小家伙粉粉的小嘴动了一动,李琴心心头一颤,生怕小家伙哭着醒过来,见小家伙吧唧吧唧了嘴巴,又接着睡去,才放松下来。

      婆婆也生过小孩,会像她这样没命地操劳吗?

      李琴心恍恍惚惚站起身,来到摇床前,伸出一只手在小家伙衣上抚了抚。小家伙睡梦里笑了笑,李琴心也痴痴笑着。

      婆婆见她不理睬自己,神情古怪,反而更加担忧了,也没顾李琴心听没听,直言道,“阿芹今儿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的情况很可能是产后抑郁,琴心,你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婆婆接着道,“琴心,我不是别的意思,抑郁症不过就是种病,有病就得治,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想不开。”

      李琴心低着头,眼中一酸,怕掉下眼泪给婆婆看到,也就尽管低着头,僵着脑袋。

      婆婆叹了叹气,便出了卧室,带上门,下了楼。

      李琴心眼泪汹涌而出,所有的情绪交集在一起,说不出是难过,是遗憾,是委屈,还是感激。

      在那之后,短短几天,家里气氛开始变化,楼下两位老人也不怎么频繁上楼了,欧阳斌带孩子的时间多了,孩子一哭,他也手忙脚乱,抱着满屋子乱晃,边晃边问李琴心该怎么办,准备好的奶水放在哪里?尿不湿放在哪里?渐渐地,手脚也麻利了很多,夜里甚至主动起来给小孩喂奶,换尿不湿。

      爷爷奶奶要抱要宠,欧阳斌甚至拦着他们,“别惯他,让他在摇床里躺着,抱惯了的孩子一松手就哭!”李琴心有时候看着老头子空着双手上楼,垂丧着脸下楼,不由地觉得好笑,渐渐地也开朗起来。李琴心做家务的时候,欧阳斌便跑出来挤她,“哎哟老婆,你又闲不住,去沙发上看电视去,这个我来。”

      有时候李琴心在沙发上一躺就是半天,眯着眼醒来便看到欧阳斌在屋子里扫地擦阳台,满脸幸福的表情。李琴心会过去从身后搂着她老公,这个简简单单只求一生所爱的男人,他的存在会让李琴心觉得很满足。

      欧阳芹彻底地消失在她的生活里,李琴心心底的遗憾已经彻底愈合成一道不留口子的伤疤,别人看不见,走不进去,自己也逐渐对伤疤视而不见。

      她认为,欧阳芹的消失是另一种疼爱她的方式——不打扰、不牵挂,让她在清清闲闲,一世长安就好。

      九月,黄脸婆终于抖擞精神,重新梳妆打扮,从世安街骑着车,来到中学准备上课。教师节的时候,两个班里的学生们送了两捧鲜花给李琴心,稚嫩的声音喊着,“祝语文老师教师节快乐!”

      李琴心吼道,“不是语文老师,是李老师!”

      学生们笑着,围着她,问道,“老师什么时候把小孩带过来?”“是啊是啊,我们都想看看老师的小孩。”“老师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上课,不要我们了!”

      李琴心觉得好气又好笑,学生调皮却带着怯怯的笑脸让她心里一阵柔软,如同深海里的水草,温柔地晃动着。傍晚,李琴心骑着车子回家,两捧鲜花放在车篮里,绿色的裙子随着风飘扬,夕阳拉着它们的影子,李琴心蹬快了步子,那一刹,她觉得自己还是十年前的少女,似乎从未老去。

      李琴心捧着鲜花回到屋里,欧阳斌亲自下厨做好了晚饭,将李琴心迎到饭桌前,接过李琴心的花,放在橱窗上,阴阳怪气道,“李老师,以后我的情敌有点多啊!”

      李琴心噗嗤一笑,也阴阳怪气道,“欧阳书记,以后得称你欧阳大厨了!”

      欧阳斌嘘了一声,忙道,“这个可不能被楼下那位知道,不然以后都得自己做饭了!”

      李琴心扯着嗓门朝窗户外大喊,“妈——快来看啊”

      欧阳斌将李琴心扑到,捂住她的嘴。

      楼下窗户那里传来一声,“看啥嘞?”

      欧阳斌鼓着眼,急的半天,才松开李琴心的嘴,李琴心喊道,“你儿子欺负我——”

      婆婆在楼下笑道,“我儿子欺负媳妇我可不管!”

      楼上两人笑的翻到在地,欧阳斌牵起李琴心,敛了笑,深情款款道,“老婆——”

      李琴心嗳了声,欧阳斌俯身吻住她。

      3.
      小镇的日子日复一日单调地过着,李爸爸彻底跟李妈妈划清关系了,李妈妈领着退休金,独自买菜过日子,逢人常提起她女儿,依然忍不住自豪,李琴心也觉得欣慰了,再后来,听说欧阳芹在外地结了婚,婆婆去参加婚礼时,却看见了娘家那户人家,又听说欧阳芹领养了他姐姐的女儿,婆婆只淡淡地说着,说着说着便停下来感慨。

      李琴心也淡淡笑着,谁记得她曾爱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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