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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得这么一个人身边服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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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眸光微闪,显然是明白了什么,但神情如常,安然未动。
宗白佩服他坐得稳,笑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的人就是我的了。现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我送你回家;二是你留在我身边服侍我——”
他注视着少年,等少年的回答。此时夕阳的光自窗棂透进来,映着少年的眉目,一袭象牙白衣在少年的身上,分外的雅洁,有那么一霎那,让宗白心神恍惚,觉得少年似曾见过,少年已抬起手臂,伸出两根手指。
他容色安宁,倒像答应的不是服侍人,而是来做客。
让宗白不由回过神来,一笑:“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挽云。”
少年眸光明净,面上看不出什么,宗白便道:“我去用饭。你把书案上的墨磨了,我回来要用。”
少年低垂了眼睑,颔首服从。
饭罢归来的路上,宗白只觉得风清气朗、花暖香熏,从未有过的开心。
他低眉看路畔洁白安静的栀子花,抱月说:“三爷,你别怪我多话。现在吧,局势不稳,扬州城据说来了不少奸细,各州郡京里的都有,您屋里的那位不说话别是怕漏口音,瞧着瘦瘦弱弱的,胳膊筋骨却都挺强健,您若用他服侍,晚上搞不好绑架了您,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宗白“哦”了一声:“那你们两个轮流值夜,在我屋里守着。”
“那还不如——”抱月掩住口。
宗白走了两步再道:“抱月你去二老爷那边悄悄打听打听,扬州城里最近哪家来了京城的贵客。”
抱月得令去了。
宗白进屋,见少年——挽云垂手静立于书桌旁,姿仪安敬,桌上的墨已磨好了。
宗白心欢喜,得这么一个人身边服侍,不枉白忙活一场。
奸细?这么骨子里都透着清高雅洁的一个人,肯下这样大的本钱,只为混入都督府?那就不用装哑磕头、编发漏破绽了。除非,他听说了扬州都督府里的三公子怜贫惜弱、不谙世事,故意现出这般模样给自己瞧——那就更有趣了。父亲总说自己不学无术,不如抓个奸细瞧瞧?
宗白到桌前坐下,铺开纸张,翻开蒙尘的孙子兵法,一字一句端端正正抄写起来。
抱月回来,惊奇见少爷转了性子开始写字用功,瞄一眼规矩侍立的挽云,对摘星道:“带挽云出去熟悉熟悉院子,方便一下。”复对挽云:“立这么直,不累吗?三爷最宽待下人的了,服侍久了你就知道了。”
摘星挽云出去了。抱月道:“回三爷,扬州城里是来贵客了,大明寺、芙蕖湾那边路都封了,护城军布得里三层外三层,咱老爷和大少爷都去了,不过来的是谁不知,不许对外人说。”
难道圣驾又来了?当今皇上宠爱一位云贵妃,这位贵妃爱看扬州的琼花,已来了扬州两次了,每来一次劳民伤财民怨沸腾一次,耿直大臣们上书,一些人掉脑袋,一些人罢官降职,反正没贵妃什么事。父亲每迎一回驾回来准没好脾气,宗白因为这位贵妃被父亲打过一次,骂过一次,今番不知是打还是骂?因问抱月:“我抄的书呢?有多少了?归拢来我瞧瞧。”
抱月自桌角捏起那薄薄几页纸:“我的爷,都在这里了,自打过年后您哪儿落过笔啊,但凡催您两句,还嫌我话多啰嗦。”
宗白这才有些发急,只得铺纸挥墨埋头快写,那字就有些飞舞了。
连挽云回来都不顾了。管挽云什么来历呢,时间紧迫,父亲的板子可是只会向自己身上招呼的。
堪堪到后半夜,困倦得头脑昏沉,抱月一边倒茶水一边心疼:“爷,一晚上值不了什么,明天再接着写吧,瞧这字都堆一块儿了。”
宗白一激灵醒了,看笔下,字哪还是字啊,都成墨疙瘩、黑蝌蚪了,懊恼团成一团。
强打精神端茶水喝,一眼看见旁侧静立的挽云,心就笑了。慢慢啜口茶道:“挽云,下剩的字你帮我写。别说你不会写字,否则我把你手指头剁了。”说完,起身上床梦周公去也,头一挨枕头,只觉前所未有的幸福。
晨起,头探出帐子,见书桌前挽云还端端正正地写字呢。
宗白欢喜,洗漱罢到桌前验收,见挽云的笔迹完全模仿自己,不过细微处的笔力风骨可比自己强太多。宗白眼望挽云是眉花眼笑的爱,这人救得太值了,即便是奸细自己也先赚到了!
抄了半宿书,挽云也有些困倦疲累,揉揉眼睛,从宗白手里接过茶,喝了两口,继续抄书。
“这茶可还合口味?”宗白殷勤含笑。
“还好——”挽云停在那里。
宗白笑了,前仰后合的。
标准京音,你能装多久呢?
挽云身形不动继续抄书,颊边已隐隐地泛红了。
宗白笑道:“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接着写。”一个字也未再多与挽云纠缠。
待宗白写了一会儿字回头,见挽云倚在藤椅里睡着了。
如玉的容颜,温软的身形,格外令人怜惜。宗白心一动,换了纸笔,描画出一幅春日小憩图来。
外头摘星急声喊报:“二老爷来了!”
宗白登时明白二叔做什么来了,看着椅上醒来的挽云不待有对策,二叔人已进了屋子了。
宗白只得越前一步遮过挽云,行礼见二叔。
宗钦摇手,探头,目光径直落在挽云的脸上。挽云低眉缓步后避,宗钦已赶前一步,手捏住挽云下颌,笑问:“十几啦?”
宗白冲过去拨开二叔的手,道:“二叔你别碰他!”
“咦?有你这么对叔说话的吗?”宗钦不快。
“二叔,他是我的。”宗白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宗钦眯眼笑:“你?别逗叔了。你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个。待叔带走教一下,好处有你的。”
宗钦越过宗白去拉挽云,宗白当即扭住二叔的胳膊,宗钦振臂欲甩脱,哪知宗白前月开始练武,臂力见长,宗钦沉湎酒色,一时竟没抖落开宗白,宗钦另一手扭上宗白的手腕,宗白与他较力,憋得脸通红,把毕生的力气都使上了,忍痛就是不肯撒手,眼看要支撑不住,听门外一声尖叫,扑腾声响,抱月喊:“春君你掐我干嘛?”
“谁掐你了,是你掐我。”一个娇媚的少男声音,“你敢踢我!——”
“踢得就是你!”
外面乱成一团。
宗白稍微松力,以目示意二叔:“出去瞧瞧?”
外面春君再尖叫,宗白道:“小子们没轻重,别抓破了脸就糟了。”
宗钦只得罢了手,佯装无事整了整衣衫,临出屋,还回头深看挽云一眼。
门前抱月与春君扭打在一处,摘星拉偏架,嘴上说着:“别打了!别打了!”拽住春君的胳膊,由着抱月踹。
宗白道:“二叔,你的春君太不像话了,前番在我爹院子里招惹抱月我没计较,今天竟闹到我园子来了,看来待我爹回来得把两桩事一起回了,否则还以为我纵着他呢。”
宗白一开口,抱月摘星同时放手,待宗白说完话,抱月立时扑跪到宗白身边哭:“三爷给我做主啊啊啊,他调戏我,我没法活了!”
春君那边一头扎进宗钦怀:“他们合伙欺负我,爷给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