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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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壮是从后面避开官差绕着冲进火场的。
因着四周都是木头搭建的台子，这火蔓延起来的速度十分惊人，热度滚烫异常，周围人只要靠近火场一分都能感受到冲击到皮肤的热度，好似要融化了似得烧疼。
田大壮顾不得围绕在周身滚烫的热度，在周围焦急的找到一个水桶后随便往身上一浇就循着地方冲了进去。
火场内的热度根本不是外面可比的，即使田大壮顶着浑身的湿意也耐不住里面的高温，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瞬间起泡，然后变得焦黑。
此时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他知道他的阿青在里面，如今萦绕在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得去找他，得去找到他的阿青，他的宝贝，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田大壮冲进去的地方正好是之前戏台子的正后方，也是夏青冲进人群后最后消失的地方。
烈火浓烟刺激着田大壮喉咙干疼，他快速避开坍塌的地方大声呼喊，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有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火有多滚烫，田大壮的心就有多冷。
鬼使神差的，他往之前围在周围贩卖姑娘、小孩家爱吃零嘴的地方跑去。
小贩为了挣钱，那些东西都是穿插在戏班子、杂耍班子四周摆摊贩卖的，离田大壮此时所在的地方并不远，他避开烈火快速冲了过去。
本来十分热闹的四周，此时全被大火包围，再也不见一人。
田大壮出声大喊，突然，他猛地看见在一个被焦黑木块包围的一角有一银白的东西一闪而过。
本能的，他走了过去。
焦黑的木块一看就是周围戏台子坍塌下来的，好巧不巧正好掉落到这一块。
田大壮看了看，虽然这个地方被大火基本烧了个精光，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来这里之前应该是卖一些糕点、小零嘴的摊位，由于主家的慌乱，这被烧的焦黑的土地上散落了不少糕点碎渣和其他一些被烧的面目全黑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之前那个银白的东西好似就是从这里闪了一下。
田大壮顾不得木头的滚烫，用脚将这些还冒着火苗焦黑的东西踢开，半蹲下身子往被掩盖住的地方深处看了看，入目所见的景象让田大壮整个人如遭雷击，竟忘记躲开头顶松动的木块，滚烫焦黑的火苗一下子顺着他衣角蔓延了开来，等他反应上来时，半个身子已经开始燃烧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此时已经不能用焦黑来形容，而是血肉模糊。
活了二十载，田大壮从来不曾想过他会看到这一幕，让他震惊又撕心裂肺。
“大、大壮哥……”
微弱的呼喊让田大壮猛的回过了神，他赶紧就地一滚将身上火苗扑灭，然后探出双手颤抖的将被掩埋在焦黑滚烫木头下的小人儿抱了出来。
垂落的银白色尾巴已经面目全非，再不见往日光泽，细小嫩滑的小鳞片被烧的七零八落，往日总是白嫩灵秀的小脸蛋黑乎乎的似乎像个碳人，还有那双白嫩的小爪子更是惨不忍睹。
田大壮眼睛通红，心像是被扔在滚烫的油锅里炸了又炸，平日一双健壮沉稳有力的双手如今抱着怀里似人又似鱼的小少年颤抖的不能自己，他闭了闭眼强压下涌入眼眶的泪水，在周围找了块还未烧尽的碎布块包裹住怀里的宝贝便往原路冲了出去。
田大壮不敢找人多的地方走，他只能循着偏僻人少不好走的路趁着路边无人一路往回跑。
此时他更不敢去镇上找大夫，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做停留，两只腿仿佛用尽毕生力气般的往他们家跑，那个为他和他家阿青遮风避雨十几年的小窝。
它虽不富裕，不奢华，不如别人家舒适，但此时却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田大壮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带着他家宝贝跑回来的，等天快黑的时候他才将心中的宝贝放在舒暖的土炕上。
夜色深浓，却不及田大壮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和慌乱无措。
他愣愣的看着蜷缩在舒暖土炕上的小人儿，往日白嫩的双腿变成一条面目全非的鱼尾，鱼尾痉挛颤抖，可以想见那个小人儿在强忍着多么剧烈的痛苦。
田大壮伸出布满烧痕的双手颤抖的摸了上去，本该触手冰凉的东西如今热烫非凡，他身子抖了抖。
“阿、阿青？”田大壮喉咙干涸，出口的话嘶哑虚弱。
蜷缩在土炕上的小人儿睁开颤抖的双眼，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别、别怕……”田大壮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笑容，哑着嗓子说，“大壮哥会保护你。”
夏青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血肉模糊的鱼尾微微摆了摆，仿佛调皮似得拍了拍田大壮胸口。
田大壮笑了起来，笑的满脸泪水。
夏青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放声大哭。
田大壮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将土炕上的小人儿轻轻拥在怀里。
同样焦黑，同样狼狈、同样满脸是泪的人，此时他们的心从来没有哪一刻如这般接近。
田大壮附在夏青耳边温声细语，小夏青温顺的点头又撒娇般的猛摇头。
一时欢声、笑声融在这个简陋的小屋子里。
心从来无如此踏实，柔软。
田大壮说，“阿青，以前是大壮哥不好，原谅大壮哥好不好，我们从头开始，等你满十五周岁，大壮哥就娶你过门，好不好？”
夏青嘟起小嘴，不满道，“哼，大壮哥都有未婚妻了，难道要娶我做小？”
田大壮好笑的刮了刮夏青完好的小鼻头，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阿青这么好，谁能忍心让大壮哥心里的宝贝做小？”
“哼！”夏青虽心里听的甜蜜，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谁让他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醋，还伤心难过了这么久，赌气道，“那你说娥花姑娘怎么办？”
田大壮淡笑的脸色冷了冷，慢条斯理的解释，“我从没有答应娥花家所说的亲事，也和赵媒婆说清楚了，让他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娥花爹娘，谁知……”
说到这里，田大壮叹了口气，“谁知赵媒婆为了贪取娥花爹娘给的说媒钱并没有把话带到，而且还在村里传了一些谣言，想着凭借外头那些谣言将这件亲事做实……”
夏青听的一愣一愣的，脱口道，“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田大壮没好气的瞪了眼怀里的小家伙，佯装生气道，“不知道哪个小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心急火燎的搬了出去，又不理人，这该如何解释，你说对不对小阿青？”
夏青听的脸色涨红，但心里又甜蜜的不行，哼唧一声将脑袋埋到田大壮怀里不吭声了，垂落在土炕边沿的小尾巴还调皮的扫了一扫。
尾巴伤口结痂，这一动就刺痛难忍，夏青疼的一头冷汗，小嘴里直哼唧。
田大壮看的心疼不已，担忧道，“别乱动。”
夏青乖巧的点了点头，冲着田大壮龇牙咧嘴的笑。
田大壮倒不是夏青这么没心没肺，他二人如今伤成这样，托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但就这样去找大夫更是不行。
想了想，田大壮道，“阿青，你这尾巴还能收回去吗？”
夏青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瞅着田大壮，弱弱的问，“大壮哥，你、你是不是害怕？”
田大壮听得一怔，然后摇头失笑，“想哪去了，我是想着这样不好去找大夫，如果被旁人看到，我担心你的安全。”
夏青一听，心里着实松了口气，长久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松开了。
这个秘密从小伴随着他，夏青记得，在他还是很小的时候，他的养父也就是那个早逝的教书先生就告诉他，他的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要说。
曾今他也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而伤心难过过，不过他的养父教书先生告诉他，他本是海里的精灵，只是一不小心流落到了这个不适合他的大陆上。
他属于鲛人族，传说中海里的海神，不过夏青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神’在哪里？怎么流落到这块属于人类的地方，而他的养父也不告诉他是怎么捡到他的。
每次问道这里，他的养父总是慈爱的告诉他，以后他总会明白的。
久而久之夏青就将这件事放下了，但随着教书先生的去世，他被田大壮领养，随着日常的朝夕相处，他发现他对他的大壮哥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刚开始他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粘着他家大壮哥，然后不喜欢他家大壮哥和别的姑娘或者年轻长相漂亮的男孩子说话，直到有一天，王大牛告诉他哪个村子的小伙子喜欢哪个姑娘，然后怎么怎么样，他才突然明白了自己心里的感情。
他是爱他家大壮哥的，但这份爱却是人类常说的‘男女之情’。
夏青知道自己还小，现在谈论那些还很早，所以他在等，等他稍微再长大一些再对他家大壮哥说，谁知就出现了娥花这事。
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怕他家大壮哥不能接受他，他怕等他家大壮哥知道他的秘密会害怕，会嫌弃他，所以一出现娥花这事就伤心难过绝望的搬了出去。
那时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祝福他家大壮哥的，虽然之后他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干了一些，现在回想有些哭笑不得事，虽然伤心难过，但心里确实是打算放弃了的。
不过现在好了，他家大壮哥从来没有答应娶娥花，如今看来也不嫌弃他这个样子，那么以后只要他注意不让别人知道惹麻烦，那么他真的可以和他大壮哥一直在一起，就和村子其他夫妻一样，一辈子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田大壮正忧愁着他家阿青的伤势，看着那极少完好的银色尾巴心疼不已，白嫩的鳞片闪着银亮的光，可以想见那尾巴完好时该有多美多漂亮。
看着田大壮担忧的目光，夏青捂嘴嘿嘿直笑。
“还有心情笑，”田大壮责备，“以后可不能独自一人再跑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知道吗？”
夏青笑眯眯的点头，连连保证，“不会不会，以后大壮哥去哪里，阿青就去哪里。”
田大壮叹口气，询问，“我记得戏台子是在前面搭建的，你怎么跑后面去了？”
夏青笑容一僵，抿了抿嘴，低着头不说话。
田大壮也不急，耐心的哄着，诱骗着夏青开口。
夏青诺诺了半天最后才哼唧道，“那、那个我听见娥花姑娘的喊声就跑了过去，然后看见她被人撞到了就想着去扶她，然后火苗就窜了过来了……”
说到这里，夏青偷偷看了眼田大壮的脸色，然后搅动着双手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田大壮一听，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寒声问，“那她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留你一个在那里，也不帮着喊人救你？”
夏青抿了抿嘴，他其实不确定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人群慌乱，火苗子又窜了过来，等他拉起娥花姑娘往出跑时，正好路过那个摊子时不知被谁撞倒了，然后遇到那台子坍塌就把他压在了那下面。
至于那娥花姑娘，之后发生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
夏青说完这些，田大壮脸色黑如锅底，事情的大概他虽然未亲眼见着，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那娥花推的阿青，但她隐瞒他家宝贝踪迹，试图欺骗他的行为就不可原谅。
田大壮抿了抿嘴并未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猜测说给他家阿青，他的阿青不应该活在这种龌龊中，再说，他的阿青如今遭遇这些也是他的错。
田大壮心里酸涩不已，低头轻轻吻了吻自家宝贝额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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