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不屈之心 ...
-
欧尔麦特的脸与玲衣相隔一层厚厚的屏障，他那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眼睛在魔力光的渲染下显得有些恐怖。身后的钢筋铁骨仍然在他的强压下一寸寸崩坏，如同塌方陷落，最后砸在地面上造成一阵阵巨响。
《Barrier Burst(屏障爆发).》
应音辉晶的指示灯亮起，玲衣展开屏障的五指一扣，屏障表面的魔力立刻被集束起来，随之朝欧尔麦特的方向炸裂开来。蓝色的彩光瀑布般击打在欧尔麦特身上，无数波光粼粼的碎片在半空中拉起漫天的烟尘。
被反向击飞的欧尔麦特失去了着力点后下降，玲衣则立刻移动到大厦群的空隙中，以防他再次攻击。
路面已经遍体鳞伤，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和钢筋水泥的残骸，欧尔麦特并没有追击玲衣，而是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挡在爆豪和绿谷身前，戴着负重的他又激起地面上尘土飞扬，残渣四溅。两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两步，神色警戒。
稳住下盘后，欧尔麦特缓缓直起身子，脸上依然是从容的笑容：“再不决出胜负来，时间可就要到了。”
出口近在眼前，然而欧尔麦特绝佳的收手时机再次让爆豪和绿谷失去了脱离的机会。
相对于身体已经受到重创的两人，欧尔麦特明显还游刃有余。作为射击魔导师的玲衣无法在双方进行近距离肉搏时准确地单独攻击欧尔麦特，情况对他们依然是绝对的不利。
所剩不多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但是三个人联手依然无法制服欧尔麦特的事实带给人的却只有绝望。身边的绿谷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爆豪乱成一团的脑子却逐渐清明起来。
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是他从小追逐至今的英雄。欧尔麦特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着威慑人心的强大气场，沉重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无论是谁，无论是多少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败的第一英雄。
总是站在瓦砾堆成的残骸之上，呼唤着新一轮朝日升起的和平的象征。
那个总是自卖自夸，在实战课上未尝败绩的玲衣面对欧尔麦特的强袭都不得不陷入防守。阳光依旧刺人，爆豪抬眼望去，半空中少女雪白的防护服在风中抖动，无数异世界的文字在她脚下转动，然后形成了圆形的魔法阵，被她踩在脚底。
“那么，我们全部试一遍吧。”考试开始前玲衣总结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刚才说过的战术，全部试一遍。”
爆豪和绿谷交战，玲衣脱离；玲衣与欧尔麦特交战，爆豪和绿谷脱离。
这两种选择所衍生出的数种战术三人几乎已经全部尝试过，也全部失败了。
……但是，要通过这场考试的话。
要实现玲衣在这个学校最后的愿望的话。
要成为超越欧尔麦特的最强的英雄的话。
就一定要在这个局面中，找到能够通往胜利的一手。
也就是说——那一手必须存在！！
在看到玲衣脚下亮起魔法阵的同时，爆豪冲向欧尔麦特。他扬手释放出积蓄至今的最大威力的爆破，从右手手甲中爆发出鲜红的火星和漆黑的硝烟，欧尔麦特急速后退，爆豪却又紧随其后地再伸出左掌，第二次更大规模的爆破间不容发，直击欧尔麦特腹部。
现在的爆豪所能使出的、最强的力量——然而，现实却是，这一招依然未能撼动欧尔麦特的身形。路面因为欧尔麦特压低下盘接招而出现了几条皲裂，但也仅此而已。欧尔麦特面色一沉，正面接下后，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爆豪少年……有进步！”简短地表扬过后，他便想要故技重施，光速反手抓向爆豪手臂。
这又是要将爆豪直接投掷过去——绿谷反应过来却并未选择避开，而是直接冲上前，拳头裹上了劲风，想要帮手。
这家伙也豁出去了……爆豪心下焦虑，顾不得刚才已经使出极限威力的小臂还在发麻，被欧尔麦特抡向空中时便强行再次爆破，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欧尔麦特的动作一滞，飞溅的火/药气体同时抑制了绿谷的接近。
他深吸一口气，以最大的分贝吼出来：“——玲衣！！！！！！！”
“……不愧是爆豪同学。”指尖微动，手部装甲上的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我想到的你都能想到。”
玲衣伸出手回应他的声音。
下一秒，四方形的魔力环已经分别固定住了欧尔麦特的双手双脚，同时同样的魔力环也出现在爆豪身上。欧尔麦特皱眉想要挣脱，然而却露出讶异的神色。
禁锢枷锁。固定住指定空间内所有物体的高位集束型魔法，从发动到完成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和魔力，但也因此，强度绝非通常的捕获魔法可比。即使对方是欧尔麦特，也不可能立刻挣开。
被爆豪阻挡在捕获空间之外的绿谷因为突然出现的魔力环怔住了，而玲衣架好的杖尖已经开始收束，巨大的光球与复数环状魔法阵在空中挡住了她的身影。意识到炮击即将发射，绿谷最后看了一眼仍然和欧尔麦特一起被固定在原地的爆豪，咬牙跃往半空中。
应音辉晶内部的电磁填充系统使得奔涌的魔力在法杖的回路中持续发热发亮，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收束完成的瞬间玲衣便立刻发动了魔法。
《Trident Blazer(焰光分戟炮).》
随着魔导器的发令声，面前的三个环状魔法阵分别将蓝光涌动的光球加速增幅，正中间射出的主炮夹带着两侧同时射出的副炮像从魔法阵中喷射出的火焰，粗壮的主炮瞬间整个吞没了欧尔麦特和爆豪。炮击中心的柏油路面裂开无数缝隙，地面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了波浪，两道副炮扫过路面两旁的大楼，射穿了浅处的地基，甚至连玻璃迸裂与瓦砾炸开之声也被炮击的轰音压下。
目之所及，高饱和度的蓝色光圈在日光的照耀下像是银河中闪烁的星星在四处漂浮，残缺的大楼与水泥土块让人联想起USJ那个尽是倒坏大楼的区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炮击的轨迹将路面割开了一道又粗又深的口子。那条口子的尽头，是层层叠叠的残骸盖起的小山堆。
绿谷没有找到一处平整的地面，只能以手撑地着陆在崎岖不平的炮击轨迹上。他飞快地接近那堆残骸之山，动手挖开大大小小的石块。
拂过脸颊的风还混杂着融入空气中的剩余魔力，玲衣撩开凌乱的鬓发，缓了缓神才逐渐下降到绿谷的身后。时间还剩最后两分钟，绿谷终于找到了被埋在其中的欧尔麦特和爆豪。
欧尔麦特眉头紧锁，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在极度的麻痹状态中动弹不得。绿谷分开瓦砾，将失神的爆豪也拽了出来，看向玲衣。
玲衣摇了摇头。绿谷似乎心情有些复杂地回过身，取出手铐将它戴在无法反抗的欧尔麦特的手腕上。
天还像考试开始前那样蓝得晶莹剔透，玲衣看着被绿谷拽出来的爆豪刻满伤痕的手臂，移开视线。
她想陪在爆豪身边，但却又不得不升上空中，听着宣布绿谷、爆豪组通过考试的广播，边飞向出口。
……对校长来说，这算是正确答案吗。
她不知道。但是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唯一的最佳解了。
＊
放学后。
窗外的校庭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夕阳渲染出的一整片黄昏色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温柔的橘红色，每当半透明的窗帘轻轻晃动时，便有酸涩中隐藏着一丝甜意的属于夏天的气味钻入鼻腔。
她正怔然地眺望着这样的景色，教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哈。你怎么还在啊？”
“爆豪同学。”
玲衣回头确认了少年的脸，微微一笑。
“不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怎么能回去呢。”
爆豪嗤了一声：“虚情假意。”
炮击本身当然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不过爆豪那时虽然穿着保护关节的战斗服，但受到过强的冲击而持续失神，并且因此在地面翻滚时受了不少挫伤。加上欧尔麦特的几拳，最终还是需要恢复女郎的诊疗。
嘻嘻笑了几声，以此作为回复的玲衣再次将目光移向窗外。安静的黄昏之色如同波纹一般扩散开，教室也渐渐暗了下来。
爆豪拉开了她面前八百万的椅子，无言地落座。椅子咯吱一响，仿佛是碾过了她的心脏。没有对话，她便擅自将爆豪的举动解释为这是他在关心自己。
玲衣收起了笑容，懒懒地趴在课桌上。冰冷的桌面接触到脸颊的肌肤，缓和了身体中尚未散去的余热。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哎。待在这个教室，穿这身制服，还有和大家一起听课。”
“你天天都在睡觉吧。”
“呀哈哈……”
的确坐在这里的一半时间她基本都是睡过去的，其理由之一当然是因为晚上她总是在处理调书之类的文案工作，但一想到这样的生活到今天为止就结束了，就觉得有些寂寞。
没错……是寂寞。
与上鸣和峰田他们的打闹也好，和女孩子们一起吃的美味午餐也罢。
尚未沾染社会的复杂、未曾见识过世界过多阴暗面的学生们不知不觉间成为了驱散她心中阴霾的阳光，刚踏进这间学校时的玲衣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喜欢这群可爱的孩子们。
还有……能像这样天天见到爆豪的日子，也因为学校生活的告终而所剩无几了。
玲衣凝视着桌面上的纹路，因为她的到来而临时增加的这张课桌承担了这么多天来她上课睡觉的伙伴一职，下学期当然也会被撤走。
不舍得离开——所以想再在这里，多坐上一会。
忽然一只手掌按上她的头顶，然后不客气地揉起了她的头发。
爆豪的手指有力地从玲衣的发间划过，带起了一丛丛被夕阳染成珊瑚色的发丝。
玲衣的脑袋被他牢牢地按在桌上，只好用声音抗议：“呜呜呜！”
丝毫不理会她的爆豪直到一头柔顺的卷发被他揉得乱七八糟，才终于松开了手。仿佛是发型莫名其妙被糟蹋了，又仿佛是得到爆豪的一顿按摩……玲衣用手指梳开一团乱的长发，边抬起头，发现爆豪跨坐在椅子上，正直直地盯着她。
“不用寂寞，还有合宿呢——这种肤浅又无趣的话老子是不会拿来安慰你的。”
近距离正面看着他，玲衣发现他脸上还有几处浅浅的擦伤，想必是因为并不严重而没有使用个性治愈。在薄暗的夕阳中，那几条伤痕隐约泛着红，让玲衣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爆豪缓缓地说完后，她也这么做了。
指尖一点点抚过的地方很粗糙，想到这些伤是自己间接造成的——玲衣自然是不会产生罪恶感的。
爆豪大概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此人并没有一微米的不好意思，不爽地抬腕抓住她的手，将它从自己脸上拉了下来。
“凭合宿延长几十个小时也没什么用，你也应该清楚吧。”
从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比洒在身上的夕阳还要温暖，在这令人安心的温度中，玲衣轻轻回握住爆豪的手，听他的声音继续低低响起：
“……比起在一起的时间，不在一起的时间更加重要。”
当遇到挫折的时候，因为想到你也正在面对，而决定再坚持一下。
当忍不住流泪的时候，因为想到还有你会担心，而能够擦干泪水。
即使不在身边，仍然能够带来力量，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从而有勇气去一步又一步地不断向目标走去。
用这份支持着彼此的心意，让没有对方的每一天都嵌入一份存在感。
“爆豪同学偶尔真的能说出些很成熟的意见呢……”
“你再说一次！？”
玲衣轻咳一声，脸上浮现出捉弄人的微笑。
“我是说，明知如此，还是为了能够一起参加合宿而配合我的爆豪同学真是太温柔了。”
“……”
爆豪一瞬间似乎愣住了，张张嘴，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他甩开玲衣的手，磕磕绊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教室里顿时播放起桌椅碰撞时欢快的环绕音。
“还在这瞎感伤些什么，速度拿起包走人！！”
玲衣笑意盈盈地拖长音应了一声，然后才想起优夏寄来的感谢信，赶紧拎起书包后追在爆豪身后。
“爆豪同学！大新闻！”
超级大新闻……
高一的暑假即将来临，你已经是一个小女孩心中的英雄啦。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不屈之心
